冥地甲冑凌空懸浮,再沒有聲音傳出,對勒克的問題恍若不聞。
反倒是甲冑上的貓抿嘴嘲笑道:“你們幾個實力這麼差,修行這麼多年,都練到狗身上去了?”
對面三人面色齊變,只是懾於那甲冑的無敵威勢,沒敢發作。
那貓眼睛骨碌碌的一轉,又改口道:“不應該說是練到狗身上去了,這麼說不太對,我認識一條狗,比本神貓還厲害,所以要是說你們像狗,估計那傢伙不樂意。嗯,應該說你們連狗都不如。”
一些強大的異獸靈智全開後,能說人言並不算什麼稀奇事,只不過像這貓一般聲色俱肖,自說自話到了這種程度的,實在頗爲少見。
只不過對面三人對這一貓一甲顧忌重重,卻是全然沒有心思詫異這隻貓的通靈。
那貓將烏溜溜的黑眼睛轉向勒克,得寸進尺的道:“你前幾天說什麼若是去了中央域,要挑戰過東山等人,認爲自己不會比他們弱上半點。我呸,你臉皮真厚,放屁一般的話,還好意思說出來?”
又道:“過東山那幾個傢伙本神貓都見過,本事馬馬虎虎,但如果是你這種貨色和他們對上,一招就得死。虧你敢誇下海口,說和人家過招能保持不敗。嘖嘖,這是本神貓聽過最無知的大笑話。”
勒克心中不忿,但這貓和甲冑來的古怪到了極點,他滿心忐忑,可沒有針鋒相對,開口反駁的勇氣。
那貓顯然很少能找到訓人的機會,說上癮了一般,砸吧砸吧嘴,還待再說,甲冑裡兀然傳出聲音道:“巴斯特你別囉嗦了,趕緊動手,這裡事情完了還有其它事要做......”
然而甲冑裡的聲音未落。變化突起。
卻是對面的博亞已經控制了斷臂的傷口,滿臉厲色的和嚴舊對視一眼,這兩個老狐狸都看出對方目中傳遞過來的訊息,甚有默契的雙雙暴起出手。
霎時間。嚴舊手中多出一柄短杖,其上盤繞着一龍一風互相鬥法的圖案。
這法杖是嚴舊從不離身的一件救命重寶。杖中分別封禁着龍與鳳兩種神獸的一縷氣機,這些年來嚴舊日夕購買各種兇獸來飼餵法杖中一龍一鳳兩頭器靈,增加其威能,耗費心血無數。
此時短杖在手。嚴舊心中大定,暗忖今日雖然突然冒出這麼個詭異甲冑攪局,但我有通靈法杖在手,最不濟也可全身而退。
嚴舊心中這麼想着,口中唸唸有詞。
倏地,那手杖上一縷青色龍氣遊曳而出,迎風便漲,霎時便化作數百丈的磅礴青龍,盤結虛空,鱗片上咒文閃爍。這青龍眸子開闔。光芒如日月灑照大地,體繞**,威壓浩瀚。
一聲充滿戾氣的龍吟,衝散了蒼穹上的雲層,天空中隨即憑空生雷,閃電攢動,異象頻現。
嚴舊冷笑一聲,輕喝道:“去。”
轟!
那青龍開口吐水,同時掀起漫天狂風,風助水勢。巨浪澎湃,挾着漫天雷電往冥地甲冑和巴斯特拍去。
另一側的博亞也祭出一樁重寶,是一縷沒有實體的刀芒,殺機濃郁。在周身盤繞如遊蛇,嗡震不斷。
這縷刀芒和嚴舊催動青龍衝騰而出的滔天巨浪相合,也往甲冑和巴斯特殺去。
這一對兒老狐狸面臨生死關頭,展開全無保留的合作。
可惜祭煉了本命咒的冥地甲冑,早就具備化散虛實之能,當兩者的攻勢逼近。甲冑陡然消失,輕輕鬆鬆的避過了巨浪的拍擊。
巴斯特倒是老老實實待在原地,卻在剎那間搖身一變,成了一頭兇戾桀驁的母獅子,開口咆哮。
這一聲巨吼,震天動地,周邊的沙丘成片崩散,塵土飛揚。
迎面拍來的水浪與這一聲巨吼的音浪對衝,砰然破碎成千百滴水花,而博亞祭出來的刀光,則是和母獅賽赫美揮出的爪子狠狠撞了一記,滴溜溜的旋飛,沒能傷到賽赫美分毫。
嚴舊和博亞合力一擊,轉眼便被一隻獅子破去,兩人神色一變再變。
至此時,嚴舊和博亞已經意識到就算合力出手,眼下的局面也沒有半分勝算,這兩個老狐狸見機奇快,同生退意。
嚴舊手中的法杖裡,又飛出一頭紅藍兩色,神輝繚繞的鳳凰,嚴舊動作敏捷的躍到鳳凰上,立即就要遁逃遠去。
可惜就在鳳凰扇翅,準備騰空的剎那,虛空中探出一隻黑色的手,正是那甲冑裡以冥氣演化出來的一隻手,一把壓住了鳳凰的頭顱。肉眼可見的情況下,鳳凰體內有一枚枚繁密符號被那甲冑之手抽取收攝。本來逼真如實的鳳凰連聲哀鳴,形體迅速虛淡,最終點滴不存,竟似被這甲冑之手吸收了個一乾二淨。
縮小了身形,盤繞護持在嚴舊身畔的青龍也在隨後遭遇同樣的命運,他手中法杖喀嚓一聲碎裂,徹底毀掉。
打又打不過,逃又逃不了。
嚴舊心如死灰。
另一側的博亞在嚴舊逃遁之際,同樣在抽身後退。可惜一柄魔刀破空斬出,早就算準了博亞要逃離一般,刀芒蓄勢而發,凌空劈至。
博亞垂死狂喝道:“不!本人博亞願成爲甲冑之主的奴僕......”
“我殺死蝙蝠軍的兩個副團長,已經要算是對你做出了提醒,你既然不曾醒悟,又來籌劃第二次襲擊,那就是該死了。”這聲音冷漠無情的在博亞耳畔響起。
他到這時候才明白過來,當初計劃被破壞,蝙蝠軍的兩個副團長竟也是被這詭異甲冑所殺,心中愈發驚駭,待要說話,可惜刀光一閃,博亞頭顱滾落,頃刻慘死。
一聲充滿驚異的輕‘啊’隨之響起,卻是九牧蓮從遠處一座沙丘後出現,看見這一幕後脫口所發。
這邊的廝殺動靜不小,九牧蓮和一衆夜行者部衆自然不會毫無所覺,探尋之下得知紮營處周邊,正分作兩處。在激烈廝殺。
其中一處是蠍子大戰,直殺得天昏地暗,無數的蠍子殘骸,四處散佈。慘烈瘮人。
夜行者的人發現對戰的其中一方是沙蠍戰士後,迅速反應過來,這場戰鬥很可能是沙蠍部衆前來襲營所引發,至於爲什麼沙蠍戰士襲營未成,反而和另一羣黑蠍子殺得如火如荼。則任是夜行者衆人想破腦袋也沒弄清楚原因,個個莫名其妙。
九牧蓮吩咐屬下結陣而守,隨後帶着隊裡的幾個強者,靠近兩處戰團,想要探查他們對戰的原因。
九牧蓮等人先靠近沙蠍和魔蠍廝殺的場地,看不出所以然來,又轉而接近這邊來觀察情況。這一看真是大開眼界,不但見到了嚴舊在此,而且九牧蓮作爲久走邊境的人物,自然認識博亞這兇名震耳的強盜勢力首領。
不論從哪方面來說。博亞都要算是邊境最有權勢的強者之一,然而此時卻被人一刀斬掉頭顱,九牧蓮等人大感驚詫之下,才脫口輕呼出聲。
這時嚴舊也是一聲慘叫,被賽赫美撕掉了一條手臂。
同時有一個聲音憑空響起,對嚴舊道:“腦袋先給你留在脖子上,趕緊滾蛋......”
嚴舊聽見能活命,頓時目光微亮,匆匆止住了斷臂處的流血,撇頭看了一眼蠍子戰士所在的方向。滿心慘然的忖道今晚損失慘重,辛苦多年在暗處培養出來的沙蠍戰士,一朝折損殆盡。
嚴舊不敢多待,擡手祭出一座飛舟。登臨其上,霎時遠去。
正在靠近過來的九牧蓮等人不明所以,雖然感覺嚴舊出現在這裡有些蹊蹺,卻不明白其中的具體原因,考慮到兩家的交情,在見到嚴舊被撕下一條手臂時。九牧蓮就率人衝了過來,本意是準備和嚴舊並肩作戰,抵禦那詭異甲冑。
嚴舊看見九牧蓮接近,並未有所停頓,轉眼驅舟遠去。
這邊的勒克看見九牧蓮後,主動迎了過去,搶先開口道:“我先前聽見動靜,所以從營地內出來查看,比你早到一步。看見這詭異甲冑出現,先斬了博亞,再傷嚴舊。”
又壓低聲音道:“這甲冑似乎對我們夜行者懷有很深的敵意,當初我在惡魔叢林爭搶彩紋龍蛋時受傷,就是這甲冑偷襲所至。”
勒克這麼說的目的無非是想垂死掙命,如果夜行者衆人和這甲冑對上,局面混亂,他就有了活命的機會。
此時夜行者隊伍的幾人聽了勒克的話,果然起了同仇敵愾之心,紛紛盯着那甲冑,目含敵意,現出對峙防備之色。
賽赫美變回巴斯特,仍舊蹲在甲冑的一側肩上,貓眼兒開闔,淡淡地掃了勒克一眼。
甲冑並沒在這裡繼續糾纏,輕輕晃了晃就化虛消失,無影無蹤。
九牧蓮等人面面相視,對今晚發生的一切雲裡霧裡,完全想不通。勒克則暗暗鬆了一口氣,隨後又有些得意,在今日的局面下,他勒克仍能逃得性命,當真是福運深厚。
勒克若有所思的忖道那操縱甲冑的人,似乎對夜行者隊伍頗有迴護之意,這裡邊顯然是有些他不明白的內情......
另一側的蠍子大戰也接近了尾聲,蠍子部落的首席戰士戰力不俗,在戰鬥中始終不落下風。
可惜此刻巴斯特趕了過來,戰鬥也就到了結束的時候。
虛空中一隻貓爪連閃,一爪一個,蠍子部落的首席戰士和沙蠍大巫師相繼死在貓爪下......
夜幕深邃,繁星點點。
先前的一連串戰鬥中,方邃始終沒露面,並不是待在帳篷內蓄意隱藏,他早就在無人得知的情況下,悄悄離開了夜行者營地。
這時的方邃,正在茫茫沙漠上披星趕月般急速前行。
他要重回沙海翠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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