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春風和煦,春日明媚。蘇臻坐在書桌前,伏案疾書,這樣的好天氣,讓她有了寫詩的心情。她稍稍醞釀就有了興致,洋洋灑灑就寫了幾行:“戀人,清晨我起了個大早,爲的是能多一點時間想你/戀人,夜晚我早早入睡,爲的是能早點與你在夢中相遇/戀人,能否來我的身邊,那樣我將與你耳病廝磨的纏綿/戀人,能否陪伴我,能否滿足我,能否俘獲我/從此我的整個人整顆心都是你的/戀人啊,快點回來吧,像樹葉又回樹上一樣回到我身旁。”蘇臻寫完後又細細的讀了一遍,感覺挺好,她真的太想他了,她沒有辦法不去想。
正當她沉浸在美好遐思中時,討厭的電話打斷了她的思緒,是房東打來的,說要見面聊聊,不知道房東有什麼隱情,破天荒的邀約蘇臻去咖啡館裡聊,她感覺到不詳的氣息,但是還是答應赴約了。
見到房東時,房東笑容滿面對她寒暄着:“跟你打交道這麼久了,都沒有請你喝次咖啡,今天特地請你喝喝咖啡,聊聊天。”蘇臻尋思着,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但是她又想他不過是一個上了年紀的房東,會有什麼陰謀詭計呢,她想還是自己想多了吧,他看上去是一個慈愛的老人啊。
“蘇臻,店裡生意還好嗎?平常太忙,也沒有去關照你的生意,實在不好意思。”房東臉上掠過一絲僵硬的笑容。
蘇臻見了心裡微驚,暗想不妙,卻面不改色的說:“嗯,還好,生意也還做的走。”
“哦,那就好,那就好。哎呀,我有件事想跟你談談……”房東長吁一口氣,然後引出了他的話題。原來房東約蘇臻出來,是想談門面的事情,房東想重新籤份合約,因爲他現在考慮把門面賣掉,不想再出租了。
蘇臻聽了,心裡慌亂不已,心直口快的說道:“什麼?賣掉?要把門面賣掉?可是我們不是才簽了合約嗎,還漲了租金。怎麼能說賣就賣呢。”
“我知道,這是我不對。那時候我是考慮不周,現在我想了想,覺得還是賣掉比較好。”房東面露尷尬和歉意。
其實房東並不是自己想把門面賣掉,可是誰叫他有個不爭氣的兒子,在外面賭博負了債,債主跑家裡來要錢了,他也是沒有辦法,纔想到要賣門面。他也知道自己理虧,從法律上來講之前的合約是有法律效力的,所以來跟蘇臻商量。
蘇臻聽了,臉上先是有不豫之色,心裡不由有股無名火冒上來,她想房東欺人太甚了——想毀約就毀約,想賣就賣。可是隨即她又冷靜一想,房東肯定有他的苦衷,之前他漲房租時,自己就該料到他缺錢了,可是沒有想到他這麼缺錢要把門面給賣掉。她想這個門面值多少錢呢,如果按市場最低價算也要三百萬吧,她心裡只是估算了一下,三百萬!這個數字嚇了她一跳,就算是貸款買了,也不知道要多少年才還的清啊。
房東滿懷歉意的望着她,蘇臻咬着嘴脣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賣掉?”
“儘快,就下個月吧,要不下下個月。實在不好意思,突然家裡有了變故,不得不做了這樣的決定,還牽累了你……”房東很是無奈的說。
“那你的意思是要重新籤合約,之前籤的作廢?”
“是,我是這樣想的,這樣對我們大家都好。”
“只是對你好吧,怎麼會對我好呢,對我好的話的還是之前那份合約。”蘇臻心裡很是煩亂,不知道要怎麼跟房東交談了。和顏悅色?不,她笑不出來;撕破臉皮?不,她並不蠻橫。她只是面無表情公事公辦的神情。
“蘇臻,真的不好意思,你就幫幫忙吧。我也是走投無路,才這樣的。我那兒子不爭氣,唉,算了不說他了。”房東自責懊惱不已。
蘇臻凝眉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其實你不用跟我說抱歉的話,你要是想賣門面的話那就賣吧,跟我無關。你的這份合約是有法律效力的,就算是房子換了房主,這份合約依然是有效的。我和新房東的法律關係在合約有效日期前是不變的,包括房租等一切都和從前一樣,對於我來說只是換了房主而已。”
“但是買家想要空門面,他自己想要這個門面做生意,我也很爲難啊,我也爭取了,但是買主的意思一定是要空門面……”房東面露難色,不想說出來讓蘇臻聽了不高興,但是又不得不說。“你就幫幫我吧。”
“那我現在是不是有兩個選擇,一是答應你,二是不答應你?如果幫你,那麼我就要放棄這間店,如果不幫你我就繼續按合約行事……這個問題我要想想,要不我改天再答覆你,可好?”蘇臻也不知道要怎麼辦,她是不想開這店了,可是突然一下不開店了,她又覺得太突然,所以她決定回去冷靜的想想。
“好,好,也好。你回去想一下,然後給我答覆,謝謝啊。”房東非常客氣的說着。“要不晚上一起吃飯吧。”他心裡覺得非常抱歉,覺得一個生意人這麼不守信用,有愧誠信二字。
“不了,謝謝了。我先回去了。拜拜。”蘇臻說着就告辭離開。
晚上的時候,蘇臻店裡。蘇臻對小藝說:“我快丟飯碗了。”
“怎麼了?”小藝好奇的問。
“今天房東找我談房子的問題,他說他要賣掉,他缺錢,你說我是答應還是不答應?”蘇臻心裡也沒有個答案。
小藝聽到這個消息,臉色大變,失聲道:“啊——”訝異的說不出話。
“我開始反應和你一樣,也很驚訝,但是現在想想也沒有什麼,如果不開酒吧了,我就開瑜伽館去,這樣也好啊。而且房東也是有苦衷的,我能幫他一把的話,也是成人之美啊。”
“他要賣就賣啊,也要按合約來吧,要不按法律程序走?再說房東換了跟你沒有多大關係吧,你還是可以開店的啊。你簽了合約的啊,合約是有效的啊”小藝也不是法盲,這點常識還是有。
“可是買家說,要空門面啊,你說怎麼辦呢?”蘇臻很是無可奈何。
“唉——”小藝把下巴擱在吧檯上,難過極了。“我還有些捨不得呢,那時我還說你把店轉讓給我,我還想着開分店呢。沒想到都成了泡沫了。”
“唉,這就是世事無常。有什麼辦法呢,有錢就是老大。”蘇臻鬱悶的倒着啤酒,獨自飲着。“我也不想和他去爭,不想爲了這些事和別人撕破臉皮,我覺得還是退一步好了,就依了他吧。唉,其實對這店有很深的感情了,還真有點不捨……”蘇臻環視着小店四周,微微有些傷感。
“要不我們自己買下來?自己買下來就好了。這門面應該不要多少錢吧。”小藝天真的說。
“買?我算了算,最少也要三百萬,準確點估計是三百二十萬。哪裡來那麼多的錢,賣身賣肉賣器官都攢不到……”蘇臻無奈的說道。
“啊——”小藝爲自己的無知尷尬的說不出話,“我還以爲只要幾十萬,沒想到要三百萬,太貴了。怎麼這麼貴啊。恐怖。唉……”她也難過的連連嘆氣。
蘇臻沮喪的回到家裡,看了看自己白天寫的小詩,臉上劃過一絲冷冷的笑意,然後把小詩撕成碎片丟進了垃圾桶。嘴裡吐出四個字“諸事不順”。
突然她的心情就跌落到谷底了,甚至是絕望,對生活,對生命,對愛情統統絕望了。她真想放棄這一切了。她想可悲的自己連愛情都沒有,連一個精神寄託者都沒有,根本就沒有人在乎她。她感覺到自己好卑微,未來在哪裡呢,明天在哪裡呢?她不明白自己怎麼突然這麼消極了,其實一切都好好的,大不了不開酒吧就是了,重新做別的工作就是了,這年頭做什麼都能活,只要願意做。她想終究是因爲自己那顆孤獨的心,因爲心的孤獨,所以不快樂。
有人歡喜有人愁,蘇臻正爲前途迷茫擔憂時,趙綿綿三更半夜打電話來說:“蘇臻,我明天就要去日本了,秦楚說帶我去日本旅遊一個星期。”
“是嗎?明天就去啊。”
“是啊,我剛剛纔想起要告訴你,怕明天會不記得告訴你。”
“哦,那祝你們旅途愉快,平安歸來。”她能感受到趙綿綿的興奮,可是這事與她無關,所以她開心不起來。
掛掉電話,她神情木然的斜躺在沙發裡,兩眼發直的望着天花板,她想如果就這麼死掉就好,如果死一次,那麼就什麼煩惱也沒有了。她一動也不動的躺着,現在什麼都不重要了,能躺在自己家裡她就覺得很幸福了。她想消極,卻又不甘沉淪,她想積極,卻又時時消極,她想自己越來越古怪了,越來越不懂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