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后,蘇臻心情一直低落。
清明節後,情緒更是跌到谷底。
甚至覺得這是自己人生至今爲止最低潮的時期——前男友結婚了,陰差陽錯愛上閨蜜的男友,身邊死纏爛打的人讓自己不甚其煩。
總覺得人生哪個步驟錯了,像一首曲子彈錯了一個音符,就再也找不到對的調。
她討厭現在的自己,沒有幸福感,沒有安全感,不知道歸宿在哪裡,唯一做的就是壓抑,壓抑心中的真實想法。
裝作一切都不在乎,裝作非常自信快樂。
雖然一直說着自己不能因爲感情而迷亂,甚至說着爲了愛死去活來的人是傻子,可是現在的她就是一個徹底的傻子。
思緒掉進質疑生命的泥淖裡,卻找不到人訴說,很想找個肩膀靠着大哭一場,然後被人緊緊擁抱着死去。
就這樣死去也罷,也就不會再有任何私慾和貪戀。
她愛上抽CLOUD9,這煙味彷彿有鍾煜的氣息,抽着就開始回想起和鍾煜的點點滴滴。
哪怕是最微小的細節,也可以回味很久,雖然和他的交集少得可憐。
她越想越發覺得自己卑微甚至可悲,也許愛一個人就是這樣,特別是錯愛。
這樣暗涌的情愫一直在她的潛意識裡,到夜深的時候就噬咬着她的心、她的骨髓、她的每一寸肌膚。
有時真想出去旅遊,邂逅一段豔遇,找人替代他在心中的位置,走出這個無解的困局,這樣一想,她覺得自己更是一個傻子了。
項善君有好幾天沒出現了,也許他還沉浸在懷念亡妻的悲思中,看不到他的日子,她心裡輕鬆了很多。
他是個好人,可惜無法愛他,感情的事就是這麼殘酷,你愛我,我愛他,他愛她。
這晚Box&Clouds的生意出奇的好,很多客人是新面孔,蘇臻和蜜兒都有點忙不過來。
但是她心裡很高興,自從開業以來,生怕這小酒吧被自己經營不善關門了,到時又得灰頭土臉的去過打工的日子。
蘇臻正給一桌客人上完酒,蜜兒突然偷偷湊到她耳邊小聲說:“蘇臻,你看窗戶那桌的那個男人怎麼樣?”
她順着蜜兒的眼風望過去,是一個有些陰鬱的年輕男子,獨自一人坐在窗邊,搖着手中加冰塊的酒杯叮叮細響。
她衝蜜兒壞笑:“哦,原來你喜歡這種類型的,我還以爲你這麼可愛的,喜歡陽光一點的呢”。
蜜兒沒馬上應她,而是望着那個男人,微皺着秀氣的眉頭,眼神有着淡淡的憂傷。
湊蘇臻耳根邊,用氣聲說:“他是我暗戀的人”。
暗戀,蘇臻聽到這個詞胸口就像被重重錘了一下,卻波瀾不驚道:“你這麼一漂亮小姑娘,至於落到暗戀別人的地步嗎?”
“他是我遙不可及的人。”蜜兒說完轉身回吧檯了。
蘇臻卻還有點發愣,也許,這又是一個無奈的故事。
只是蜜兒觸動了內心的傷口,不願再提了,但是她覺得,既然開了頭,總有一天會告訴自己這個故事。
瞧,每個人都有傷口,你永遠不知道一個人在微笑的時候,她的心是不是在哭泣。
那個男子沒坐多久就走了,他結賬的時候蜜兒正在另一桌收拾,他付完錢對蘇臻說:“我很喜歡你們這裡的氛圍。”
“謝謝,那你可要常來。”
“好的。”他淡淡的笑了下,說完再見便離開了。
他的背影看起有些落寞,直到他消失在門口,蜜兒才擡眼向門口看了看,又繼續默默地收拾着滿是酒瓶和菸頭的桌子,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可總覺得這一幕讓她有些傷感,大概是同病相憐,這樣的蜜兒讓蘇臻不由得心疼。她又何嘗沒有過這種傷感。
蜜兒收拾完桌子,然後對蘇臻說今晚去她家睡覺,想要聊聊天,她說好。
打烊後,她和蜜兒牽手回家。
她們買了一些炸香腸,炸雞骨頭。
這一家的炸香腸小有名氣,味道獨特正宗,只要吃過,就時常惦記着想吃。
這就好像習慣了吃戀人做的菜,當吃不到時,就會時常想念。
但是愛情不是炸香腸,想吃就能買到。
回到家,蘇臻和蜜兒坐在地板上就着炸香腸喝啤酒。
“這香腸很好吃,蘇臻,你怎麼發現的?”蜜兒一邊稱讚一邊說。
“前男友帶我吃過,他從小就愛吃這東西,香腸都是老闆自己做的,一年做兩次,每次做幾百斤放冰箱裡。
“他說老闆這些年光賣炸香腸就攢夠了小孩去英國留學的費用……”
蘇臻讚歎着老闆的堅持和可觀的收入。
“蘇臻,你暗戀過別人嗎?”蜜兒嚼着香腸,直直地盯着她問。
“……”被問了個正着,她卻故作輕鬆說,“暗戀啊,當然有啊,讀四年級就暗戀同桌,初中就暗戀數學老師,高中就暗戀年級組長,大學一邊談愛一邊暗戀一個學長……”
“你那不是暗戀,你那頂多只能叫做喜歡。”
“暗戀當然要喜歡啊……你天天想着他,他又不喜歡你,他在你心裡每天像個魔鬼折磨着你,讓你心神不寧。
“暗戀這事,一次就夠了,感覺不好受,一個人單相思,傻瓜一樣。
“我覺得愛就要說出來,不管說了他是不是喜歡你,但是你要讓他知道你喜歡他,不然和林妹妹的下場一樣,咳血身亡,抱憾終身……”
蘇臻口若懸河,說着切身體會。
“蘇臻……那你覺得今晚跟你說的那個男人怎麼樣?”
“別想了,放棄吧,我看那人的模樣就不陽剛,太猥瑣了,不適合你。”蘇臻非常殘酷地潑了蜜兒一盆冷水,但一想說得太重了,補充道,“他幹啥的?要是硬是愛上了,那就隨緣吧。”
“是大四的學長,化工專業的,沒有女朋友。我就是喜歡他那氣質,一種莫名的……也許喜歡是沒有理由的吧。”
蜜兒說着躺在地板上,“如果他能追我就好了,我怕說出口。唉,其實我也不是那麼喜歡他,只是太寂寞了,所以想要談次戀愛,我可不想……”
蜜兒本來想說,我可不想大學讀完還是小紅花一朵,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口。
怕蘇臻會覺得她不純潔。
“肯定要有一個人先說出來的……”
“蘇臻,你說什麼是愛?”
“愛……就是喜歡在一起,在一起開心。記得某部韓劇裡說,愛就是思念。”
“思念?愛是思念。是是是,就是這樣。我多想如果二十四小時都能和他在一起就好。丘比特快把他的愛神之箭射向我吧。”她舉起雙手然後打在胸口做了一箇中箭的動作。
“傻瓜。被射中你就慘了。”
“爲什麼?”
“丘比特之箭射在心上,得到真愛的同時,也同時負傷。那血啊就好像這瓶子裡的啤酒往杯子裡傾斜出來,最後血盡而亡……”蘇臻一邊倒啤酒一邊說。
“真恐怖,蘇臻,你別嚇我。”
“這是真的。要不你就試試看。”
“那我,還是不要喜歡男人了,喜歡女人算了,女人和女人的感覺也不錯。”蜜兒的話聽上去讓人覺得她單純可愛。
“別,更慘,那是不歸路。彼此付出真心,最後得不到認可和名分,還要忍受別人非議。除非移民去國外結婚。難啊。”
“可是現在很多女人都喜歡女人,男人喜歡男人啊。”
“有是有啊,可是那些LES和GAY最後大多數不都結婚嗎?過着痛苦的婚姻生活。蜜兒,寧缺毋濫啊,不要踏進那個圈子的好。”
“網上不是說‘每個男人,在沒有碰到讓自己心動的男人以前,都以爲自己是異性戀。’我想女人也是一樣的吧。”
“暈,蜜兒,你不會是腐女吧。”
“哈哈,被你說中了,我是既宅又腐,前途未卜。”
“我暈。你這麼漂亮要是去玩LES可惜了啊……不過貌似LES和GAY都是妖女妖男,漂亮的都玩玻璃去了,真是很奇怪。”
“正常得很。蘇臻,那你喜歡過女人沒有?”
“沒有。你呢。”蘇臻的性取向絕對是異性戀,尤愛才男、型男、妖男。
“秘——密——!”蜜兒故作神秘一字一頓地說着,說完就爬丨牀上去了。
蘇臻獨自蜷窩在沙發裡,電視裡放着言情古裝片,不知道情節,光看造型就夠反胃,正準備關電視睡覺。
手機簡訊響起,“蘇臻,想你了,睡了吧,幾天不見,還好嗎?明天早點起來中午一起吃飯吧。我明天中午給你打電話。”
是項善君。
她沒有回短訊,直接關機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