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們質疑冬天爲何遲遲不來,說天氣暖和得和春天一樣時,一夜間,氣溫驟降到只有4攝氏度。
冬天總是會來,就好像蘇臻和朱朗哲終是分手一樣。
蘇臻最害怕的一天還是來了,如同這寒冷的冬天如約而至。
朱朗哲在今天舉行婚禮,從早上起牀到現在,她都惴惴不安。
無法集中精力工作,暗示自己不要去想這事。
就算想起這事,也不要爲這事掉眼淚。
就算掉眼淚,也要忍住不發信息給他……
給自己下了一個又一個暗示,可還是沒能忍住,流着眼淚發信息對他說“哲,新婚快樂,永遠幸福。”
他回信息說“謝謝你,丫頭。”
看到這五個字,眼淚如新鮮傷口的血液往外淌,順着臉頰跌在地板上,變成銅錢大的傷疤。
不知道朱朗哲今天是什麼心情,結婚應該是幸福得掉眼淚的事情吧,可就算他今天掉眼淚,那也不屬於她。
她沒有如他所願,去參加他的婚禮,不想見他,不,是不敢見。
雖然幻想過見到他的種種情形,甚至還想着,他們能久別重逢般的擁抱……
但無情而深思熟慮的理智,戰勝了固執而自作多情的幻想。
她想:朱朗哲,再見,魔鬼,再見,永遠,不見。
她討厭寒冷的天氣,一想着那無處不在的冷,就惶恐不迭。
衣服穿再多,都抵禦不了寒冷的侵襲,冬天的太陽再明媚,也只是電冰箱裡的小黃燈。
想着夜裡好不容易睡暖的被窩,起牀時就更磨蹭;
想着出門時凜冽的寒風,出門時就更磨蹭;
想着熱氣騰騰的火鍋,吃火鍋時就更貪嘴。
今天下了一整天的雨,一滴滴如冰上消融的雨水,濺在皮膚上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她用手暖暖皮膚,手似冰冷。
朱朗哲結婚後的這一個多星期,天天都在下雨,如同她的心情陰晦潮溼。
這幾天,她變得緘默,連工作都失去了激情,這樣的工作她並不留戀。
下班後,她去了好久不曾去過的畫廊,不知道他回來了沒。
推開門,環視畫廊一週,並沒有看到期待中的那個身影。
緩緩踱步至那幅抽象畫前,畫中的白雲似乎被灰色籠罩,那女孩兒表情似乎異常悲傷……
她正詫異這畫是如此詭異時,一個聲音傳入她的耳朵,“你好,很久不見。”
是他,是他的聲音。
她回頭一眼望見他俊朗的臉,黑色的眼睛,微微上揚的脣瓣。
“你好。”她發自內心微微一笑。
“很久沒見到你,還以爲恐怕以後都見不到了呢。”他微微晃着腦袋,對再次見到她頗爲驚喜。
她暗忖了他話裡的意思,客套道,“很高興見到你。這陣子,你是回寒國了?”
“這你都知道?上次回去是看看我妹,她想來中國留學……”他摸了摸畫框,接着說,“我給我妹看了這幅畫的照片,她表示也很喜歡。”
“是嗎……因爲你畫得很棒……要不,我請你吃晚飯,再好好聊聊?”她本來見到他,想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句,憋了半天終於說出口。
“可以啊,不過我今天約了一個朋友,等她來,我們一起去,我請客。怎樣?”
“這……會不會不太好,我怕生……”她面露難色,猶豫要不要答應。
“怕什麼,我那朋友也是位年輕姑娘,或許你們會聊得來。”
“好,那你今天請我,下次我再單獨請你。”她難以拒絕他的邀請。
“隨意,咱們見了兩回也算是朋友嘛。”他揚眉笑講。
想着要和他一起吃晚飯,忍不住竊喜,一直都期待能進一步瞭解他。
想了解他,也想見見他的朋友。
她在畫廊的沙發上坐下,翻看着畫冊。
“煜哥——”
一個女人軟綿綿的聲音,她擡頭朝門口望去,那女人給了他一個熊抱,這景象頓時停格在她腦海裡,沒有了聯動。
這女人居然是趙綿綿,趙大小姐。
莫非這就是她說的真命天子?
老天爺,給我來個隱身術,讓我隱身而去吧。
蘇臻只想躲起來……
“蘇臻——你怎麼也在這裡啊?”趙綿綿驚訝地尖着嗓子說,“好巧,我正想打電話給你,約你一起吃晚飯。
“對了,我跟你說過的真命天子,就這位,中文名鍾煜,畫家,才華橫溢。”
說着一把拉過鍾煜,又指着蘇臻對鍾煜說,“煜哥,這位是我的良師益友,蘇臻蘇大總監……”
蘇臻木然地聽着趙綿綿的言辭,腦袋裡有些嘈雜,又好像萬籟俱寂。
跟着他們到了餐廳。
點餐時她仍有些失神,女侍者問她牛排要幾成熟,她都沒聽見,是趙綿綿幫她說七成熟。
而後,她只顧默默低頭吃飯,尷尬到想逃。
而趙綿綿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的失意。
蘇臻心裡亂糟糟的回到家裡,一萬個不明白,爲什麼趙綿綿的新男友會是他。
這簡直比電視劇還要狗血!
自己爲什麼要遇見他,有何緣故?
坐在沙發上喝着冰啤酒,寒冷的冬季仍固執地喝冰啤酒。
茶几上花瓶裡,新買的百合花,開得妖妖嬈嬈。
她撥弄着花瓣,扯下一片花瓣,將花瓣撕成一絲一絲。
又扯下一片花瓣,撕成一絲一絲……
喝掉5瓶啤酒,百合花無一倖免,全被她的魔爪撕成絲狀。
一手託着下巴,一手撒着百合花瓣絲,桌上、地上到處都是,散開的花瓣在地上呈現抽象畫般的線條。
畫家,戀人,朋友,過客,意外……
她心裡想着一些詞兒,卻不知道哪個詞準確妥帖。
接連感情受創的她,失意頹廢,工作已無心勝任,於是想辭職。
可令她怎麼也想不到的是,自己居然先被總經理給炒了魷魚。
這個結果讓她愕然,雖然如願以償得以解脫,可又爲何會難過?
公司的潛規則她懂,現在再沒胡師太的照顧,被辭退自然沒有理由。
老闆沒有親愛的。
她想多半和黎麗有關。
既然結果是這樣,那就坦然面對,順其自然最好。
不知道以後要從事什麼工作,倒不如先給自己放一個長假。
好好休息,好好思考人生,規劃人生,再重新上路。
一切重零開始,像新出生的嬰兒一般,未來有無數可能性,好事一樁。
或許這是壞的結束,好的開始已經開始。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