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政涵晚上睡了個質量超級高的覺,所以早晨起牀的時候,整個人都精神奕奕,餐桌上面放着已經準備好的早餐,還有一張粉紅色的紙。
張政涵修長的手指捏起粉紅色的信紙,上面的清秀字體躍然眼前:親愛的doctor張:早餐已經爲你準備好,昨天我去東街小衚衕採訪的時候,那裡的朋友請我吃了特色菜,我覺得很好吃,就帶回家一些,是用鮮海帶涼拌的,非常好吃,我在飯煲裡面煮了皮蛋瘦肉粥,因爲今天早晨走得太急,所以一直打在保溫的程度,希望你用餐愉快。
然後……
你能不能不生氣了,關於巧克力湯圓和韓劇的事情,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這樣說你的,那是因爲你先說我的朋友,哎呀,這麼說也不對,這件事情就是我的錯,不管你怎麼說我,我都不應該那麼說你,我錯了,對不起,我們是多麼有緣分的人,這個城市這麼多人我們住在一起不容易,我跟你住在一起真的是非常愉快,我不希望這小小的事情影響我們之間的情意,請你原諒我。
還有,因爲我的工作不定時,時常會出現一些意外狀況,不能及時給你做飯,你一定要按時吃飯。
祝:用餐愉快,新的一天有好的心情,工作順利。
陸粉。
張政涵來來回回的將手中寫滿了真摯“情意”的信讀了好幾遍,他看着最後的標誌,可能是因爲作爲一名新聞工作人員嚴謹的要求和習慣,陸粉每次總是在留下的便籤和便利貼上寫上準確的記錄時間,是以,看在張政涵眼裡,越發覺得陸粉對自己很誠懇。
他吃着煮的恰到好處的粥,想着陸粉起得那麼早還要照顧自己,心裡就美得很,要說這不是喜歡,他張政涵自己都不相信。
陸粉提前起牀,第四監獄的門還沒開她就站在這裡等,每個月來看星宇的時候,她都提前很久。
監獄門口的時候周警衛笑着開門打招呼:“陸記者,又來的這麼早。”
陸粉滿臉笑容:“你早。”
陸粉坐在探詢室,星宇被帶出來的時候,陸粉急忙從座位上站起來,星宇又比上個月瘦了很多,但是好像也長高了很多。
星宇笑的時候嘴角兩個小酒窩帥氣迷人,他和陸粉長得有八分相像,都有彎彎的眼睛,有兩個深深的酒窩,笑的時候單純無害。
陸粉問他:“你怎麼瘦這麼多?頭髮怎麼這麼長還不剪,這個月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
“姐……”陸星宇打斷她的話,示意她坐下說話:“我吃的很好,一直在裡面好好服刑,周大哥說,只要我能堅持住,再有半年我就能出去了。”
陸粉眼圈一紅,雙手掩面:“星宇,是姐姐對不起你,你吃了這麼多苦,都是因爲我。”
兩個人隔着一層玻璃窗,星宇想要安慰她,卻不知道怎麼辦,他撓了撓自己的頭髮:“姐,你別這樣,我是男人,這些都不算什麼。”
陸粉只是一味的哭,當初的一切發生的太快,她甚至沒有來得及給自己一個選擇的機會,星宇還這麼年輕,現在因爲她的原因,把整個青春都葬送在了這四面圍牆的監牢裡面。
她從來沒有原諒過自己,每一次探監,都帶着深深的懺悔和自責。
星宇敲了敲玻璃:“姐,你別每次來都這樣,原本沒有多大的事情,你一哭,我到心裡難受了。”
陸粉緊忙抹掉了眼淚,陸星宇看她終於鎮靜了下來,一句徘徊在心口很久的話
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姐姐,素素還好嗎?你去看望她了嗎?”
陸粉原本傷心難過的心情頓時化爲烏有,她雙手環臂看着陸星宇:“你能不能每次我來都問她,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當初的事和這個女人脫不開關係。”
陸星宇的臉上微微一紅,小聲道:“姐,是我做錯了事情,所以想要有機會能夠改正,我很快就要出去了,我要娶素素。”
陸粉冷笑:“你媽不會同意的。”
星宇卻相當從容:“我在這裡關了兩年了,出去的第一個願望想必媽媽不會拒絕的。”
陸粉“哈”的一聲冷笑,嘲諷道:“你別天真了,就算我冤枉了她,那個女人就算再怎麼無辜,你的後半生如果都跟她生活在一起,難道不會感到憋屈彆扭,那些發生過的恐怖的事情,你難道能夠忘記?”
“我忘不了”星宇微微垂着頭:“所以才時時刻刻的想要告訴自己,我要對她好一點,彌補我自己做過的那些錯事。”
陸粉一直出了探詢室,腦子裡面都還是星宇低着頭的樣子,手機一直在震動,她急忙從揹包裡面掏出來,這個號碼並不熟悉,可是也不陌生。
她問:“曲尋?”
電話那頭是混亂的雜音,曲尋的聲音顯得模糊不清:“陸粉,你……你能不能借我點錢。”
陸粉笑了:“曲尋,你把我當什麼了?ATM取款機?還是全球無限制刷的金卡?”
電話那頭的曲尋頓時就不說話了可是卻也沒掛電話,陸粉卻不解氣,她問:“曲尋,你這會借錢幹嘛用?如果你想要有一個新生活,我可以爲你找一份新工作,如果還是爲前女友打胎之類的破事,你以後能不能不找我了?”
電話那頭很明顯是公共場合,陸粉只要想到曲尋還是死性不改的生活,就格外氣憤。
就在她要掛電話的時候,曲尋卻說話了:“陸粉,我只有你一個朋友,我不知道除了你還能找誰幫忙。”
他的聲音不大,可是就格外的讓人憐惜,曲尋本來就是一個這樣的男孩子,永遠都能讓人心疼他。
陸粉想起星宇剛剛垂眸不語的樣子,和昏黃的燈光下曲尋靜靜吃着冰淇淋的樣子,兩個影子混合在一起,她的心一霎那就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了。
她問:“你在哪?”
曲尋報了地點,那是一個檯球廳,裡面魚龍混雜,煙氣繚繞,陸粉卻一眼就認出了曲尋,他無論身處哪裡,總是鶴立雞羣,讓人一眼就能在人羣中找到他。
她穿過人羣,走到曲尋身邊。
“小曲,哪裡找來的小妹妹?這麼純?還上學呢吧?”
一個嘴裡面叼着煙,脖子上掛着金鍊子的男人吞雲吐霧,衝着曲尋喊,曲尋沒搭理他。
陸粉問:“需要多少?”
曲尋拉着陸粉剛要往外走,就被那男人攔住:“小曲,你忘啦,咱倆這局還沒結束呢,你往哪跑啊?”
曲尋微微蹙眉,然後看向陸粉:“等我一下。”
他說完就接過球杆,他的球技並不十分出色,那個金鍊子男很明顯佔盡了優勢。
曲尋好看的眉毛一直微蹙着,怎麼都舒展不開,陸粉問:“賭什麼?錢?”
曲尋點了點頭,陸粉從旁邊拿起球杆,將曲尋拽到身後,衝着“金鍊子男”道:“我跟你比。”
曲尋一愣,問道:“你會嗎?”
陸粉沒搭理他,直接看向“金
鏈子男”,鏈子哥自然更喜歡陸粉,他笑着取笑道:“小姑娘,你會嗎?這可不是學校的檯球協會,隨便就讓你戳一戳,你要是輸了,你們家寶貝可就要倒黴了。”
陸粉笑道:“不如這樣,我跟你比一局,要是我贏了,曲尋欠你的債務一筆勾銷,要是我輸了,他欠你的債務,我替他還。”
鏈子哥笑道:“這麼好,這男人長得漂亮,就是好啊,這都能行啊。”
陸粉回頭看向曲尋,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可是竟然說不出口。
鏈子哥想要耍帥,所以讓陸粉開球,花球入袋,力道十足,五分鐘下來,鏈子哥連球都沒碰到,陸粉微微伏在案上,將最後一個黑球以漂亮的姿勢打入袋中。
鏈子哥一愣,隨即看向曲尋問道:“小曲,哪找來的救兵,實力不錯啊。”
曲尋剛要開口說話,陸粉卻拽了他一下,鏈子哥剛剛輸了球,心裡面自然不舒服,嘴巴上逞能而已,這時候最好不惹他。
兩個人平安無事的出了檯球廳,陸粉不說話,曲尋道謝:“陸記者,謝謝你。”
他每一次有事找陸粉就叫直接叫他陸粉,等到沒事情的時候又開始叫陸記者,陸粉感到好笑,她停住腳步,看着曲尋,她的個子很高,站在曲尋面前,也沒有仰視的感覺,她問:“你覺得我的球打的好嗎?”
曲尋肯定的點頭:“非常好。”
陸粉笑了笑道:“我的檯球是我弟弟交給我的,他的檯球比我打的還要好,在學校的時候,每一次他打比賽,拉拉隊迷戀他的小姑娘能擠破檯球廳的門,他不但斯諾克打得好,還會彈吉他,籃球,足球,甚至羽毛球,保齡球,所有男孩子會的東西他都會,而且玩的非常好。”
曲尋不說話,只是看着她靜靜描述時認真的眼神。
“可是,後來我們家出了一些事情,他就離開了家,在外面認識了一些壞朋友,開始學着吸菸,學着染頭髮,學着賭博,學着忤逆家長,學着玩女人,然後把自己玩進了監獄,大好的青春就葬送在那個黑漆漆的地方,看不見陽光,看不見綠樹,所以曾經美好的夢想都成了幻想和不堪回首的記憶。”
曲尋微微蹙眉,陸粉看出了他的不耐煩,笑道:“他強了一個女孩兒,毀了人家的清白,我父親用了很大的精力人力財力,但是都沒能把他救出來,你知道爲什麼嗎?”
曲尋搖了搖頭,陸粉諷刺的笑了笑:“因爲那起事件的專刊報道是我做的,我是這起事件的專欄記者,我爲起訴我弟弟的律師提供了最直接的報道平臺,並且給與了最直接的證據,親自將我弟弟送入了監獄,然後大肆宣揚了這件惡性事件。”
曲尋怔怔的看着她,不敢相信她剛剛說出口的話。
陸粉卻從容淡定:“在這些年裡面,我無數次的感慨過,後悔過,猶豫過,如果一切都還能重來,我會怎麼做,也許我會後悔,會做出不一樣的選擇,但是至少現在看着你,我覺得我做的是對的,曲尋,你讓我看清楚一件事情,這世界上遠遠不止一個陸星宇,我不可能永遠去包庇,你正在踏着他的路往前走,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選擇這樣的生活,有身不得已的理由還是自甘墮落,但是,只要一個人是真心想要改正,一切就都還來得及,如果有一天你因爲吸毒,因爲女人,或者因爲賭博踏上了我弟弟的老路,誰能幫你?你口中唯一的朋友:我,依舊會做出曾經的選擇,毫不猶豫的站在正義的角度批判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