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落夕和牧宇森之間怎麼說也是落夕主動提出退婚,在外人開來落夕無疑是讓牧宇森顏面掃地,等她再次宣佈要結婚而且新郎是另一個男人的時候,再請牧宇森參加婚禮在外人看來無疑又是挑起噱頭,但是韓子健和牧宇森又是兄弟,不請他又說不過去,而韓子健在其中在某種程度上又充當了奪朋友之妻的角色,反正其中關係說起來是有點亂,如今他指燈牧宇森一個準話,他若想來,韓子健就叫人恭恭敬敬地送去請帖,他若不想來,韓子健也不會強求。
良久,韓子健才聽到牧宇森說話:“你是不是要結婚了?鈐”
韓子健一臉黑線,最後無奈又將自己剛纔的話重複了一遍洽。
“爲什麼這麼倉促?”牧宇森不禁問道。
“倉促嗎?”韓子健反問,“我暗戀了她十年,我明戀她六年,如今終於要修成正果了,你說倉促?”
牧宇森“噗嗤”一笑,說道:“好吧,需要什麼幫忙儘管說,到時見我一定會去!”
秦暖坐在牧宇森旁邊,他和韓子健的談話她多多少少聽到了一些,當牧宇森掛斷電話的時候,她忍不住問道:“她們要結婚了啊?”
“嗯!”牧宇森點頭,“走嗎?”
“走!”秦暖點頭說道,“一會我們是回家還是再四處逛一逛?”
牧宇森微微一怔,心裡又是有點奇怪,是哪裡不一樣了呢?聰明如他卻想不出來,只說到:“你要是想四處走走,我們就不開車了,逛一逛!”
秦暖宛然一笑,低頭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錶,說道:“已經開三點了呢,這頓飯吃的,說是午飯吧也太晚了點,說是晚飯吧又實在是太早了一點。說是下午茶吧,又太豐盛了,你說算什麼?”
“啊?”牧宇森一怔,“算什麼?管他算什麼呢,吃飽了就行,我發現你是不是有強迫症啊?”
秦暖聳聳肩,跟在牧宇森身邊邊走邊說道:“誰知道呢,或許吧,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凡事就想問個爲什麼,想知道它是什麼,忍不住要去確定,忍不住要去定義,反正就是這樣,你說算是強迫症嗎?”
牧宇森淡淡一笑,看着秦暖的眼睛有些複雜,手臂一撈又將她帶進自己的懷裡,卻又被秦暖快速地推開,她說道:“牧宇森你就不能在人多的時候矜持點,我現在可是有頭有臉的人,別總想着損毀我美好的形象!”
牧宇森實在拿她沒辦法,現在的秦暖和六年前着實不太一樣,六年前可以說她即便有過反抗和掙扎,那也都是小打小鬧,始終都是他給什麼她就生受着。
如今她是越發的有個性,他給什麼她偏偏遠遠地推開,如此他便只能細水長流似的慢慢來,說不定哪一天卻也能水滴石穿,最終感化了她,讓她回心轉意。
牧宇森只挨着秦暖和她一起走出餐廳。夏日的午後,陽光璀璨熱烈,生命的色彩越發顯得青春洋溢,而在這座本就算得上是年輕城市的地方,來往的行人中還是年輕人居多。
秦暖側目,看着身邊走過的一羣羣一***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心裡不無感慨,曾幾何時她也是那麼年輕過,洋溢過,乾淨過。
當t恤牛仔褲變成了優雅長裙,當我們走時便是隨意的八叉步而是高端的貓步,當我們丟掉20塊錢的脣彩而在專櫃裡買300多元一隻的口紅,那是就已經註定在那一刻風華正茂的我們變成了風塵僕僕的“遊子”。
“牧宇森從街邊的櫥窗裡看着秦暖倒映在裡面的有些寥落的影子,嘴角一揚,說道:“親愛的,我們要不要去吃個冰激凌,好好悼念一下你那逝去的青春!”
秦暖頓時回過頭定定地看着牧宇森,臉上寫着不可思議的神情,說道:“牧宇森,有的時候我真的覺得我們就是對冤家,哦不,是你是我的冤家,你總是能輕易地猜到我心裡在想什麼!”
牧宇森精緻的面孔上浮現一絲得意之色,說道:“你可能還沒有發覺一件事情。”
“什麼?”秦暖不解地問道。
“有些人智商雖高,但是並不代表她聰明!”牧宇森笑着說道,凝視着秦暖的眸子透露着戲謔和玩味,“而恰巧你就是那種人,我都說了即便是過了六年你也沒太多長進!”
秦暖直覺地又一股火呼呼地直竄頭頂,對着牧宇森咬牙切齒地說道:“牧宇森,你個龜綠豆王八蛋,我要殺了你!”灰藍織墨色,路燈,星河,交織在一起就是一個夜晚。
秦暖給秦然洗完澡之後便將他扔進了大牀裡,說了句:“晚上不要亂踢被子。”之後便將門帶上任由他在裡面自生自滅。
對於這樣的老媽,秦然早就已經習以爲常,甚至如果秦暖對他熱情了些他到會覺得不正常,秦暖越是熱情,秦然就越是相信秦暖將會把一件更爲殘酷的事情加註在他的身上。
牧宇森洗完澡看見秦暖穿着絲質睡衣在走廊上飄來飄去確切的是在秦然的房間門口徘徊,於是他問道:“怎麼還不去睡?”
秦暖看了一眼牧宇森,說道:“再等一等!”終於她感覺到門內的房間裡秦然沒什麼太大的動靜了,而後她便輕輕地將門推開了一個縫,看見秦然果然四面朝天睡得安穩,方纔輕輕地又將門關上,堂而皇之地閃進了自己的房間。
牧宇森嘴角勾笑着搖搖頭,這女人總是外表冷清的和什麼似的,其實心裡是有一把小火苗在熊熊燃燒着。她不敢再去愛的轟轟烈烈,但是不代表她不再愛,她愛,只是愛的低調內斂。
秦暖躺在牀上剛一閉上眼睛,便聽到了開門的聲音,不用想也知道是牧宇森,於是她眼皮也不帶擡一下地說道:“不是說好了分房睡的嘛!”
“……”
除了那一聲開門的聲音,秦暖再也沒有聽到其他的聲音,良久,她終於忍不住睜開眼睛,出乎意料的,房中並沒有他的身影,而在門把的位置,多了一朵紅豔豔的玫瑰!
秦暖心下一沉,竟是莫名其妙的覺着委屈,猶記得在六年前,某個紀念日裡,她收到她這輩子最多的一次玫瑰花,滿室的紅豔豔的花朵,散發着冷冷地清香。
後來那花卻成了她的噩夢,她時常夢見自己被一雙手狠狠地推進白色的花海里,硬刺深深地刺進她的肉裡,鮮血橫流,直將那雪白的花朵寸寸染紅,而她只能驚恐地叫喊着,卻又喊不出聲音,耳邊只有一陣陣張狂的笑聲。
午夜夢迴時,她時常是渾身溼透着被驚醒的,從那時起,她就決定,這一輩子她再也不要愛!
秦暖赤着腳,踱到門前拿下那支玫瑰花來,走到窗前,接着窗子,揚手便想要將那支花扔掉。突然一陣風吹過,帶起甜膩的清香鑽進她的鼻尖,她怔愣片刻,看着那支脆弱的花,突然覺得自己實在有些小題大做,本來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問題,何苦牽連了這無辜的花朵。於是又轉身回了房間裡,隨手將花插進了花瓶裡。
褚家客廳內燈火通明,褚落夕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沙發裡沉思,是問在我們這一生裡,時間這個強盜到底要掠奪多少我們的摯愛才算罷休?
長長的一聲嘆息,淹沒在長長久久的沉寂裡,房子再大,若沒有了親人,那還能算家?早在兩年前,褚老爺子便去世了。那天陽光正好,褚落夕回到褚家,褚老爺子看起來心情十分的不錯,吃完午飯後邊說着要落夕和他一起到花園裡看看他侍弄的那些花草。
褚夢蝶猶記得,那一年的秋海棠開的特別的嬌豔,他們祖孫兩人終於能夠冰釋前嫌,坐在花園的藤椅裡,談天說地,談過去,談未來,褚夢蝶那時還覺得時間應該就會這麼一直下去,每天簡單的重複但是也不至於會無聊。她甚至完全沒有預料到,那個說着說着就睡着的老人再也不會醒來!
人生的變故,往往就在我們完全沒有防備的時候,當她終於明白褚老爺子的苦心並且回家在他老人家膝下孝敬的時候,他毅然決然地與世長辭了。
也是在同一年,她在收拾褚夢蝶的屋子的時候,她發現了一張張令她震驚的化驗單,難以置信,胃癌這個在老年人中發病率極高的病,褚夢蝶才二十幾歲就已經患上了。
從來都是一帆風順的褚落夕頓時覺得上蒼對她實在太不公平,感情之路猶是坎坷。
就在前一晚,當醫生拿着確診報告對褚落夕下病危通知的時候,她便生生地昏厥了過去,只因醫生說了句:“你是病人的家屬吧,通知您一聲安排病人出院吧!還有,儘早準備好病人離世的心裡準備!”
那醫生也不知是什麼心腸,那話說出來竟是格外的雲淡風輕,果真不是自己的妹妹,甚至也不顧及病人家屬的感受,只管自顧自的冷冷地說着,直言不諱。
……
牧宇森接到褚落夕的電話也是出乎意料,這麼多年沒有聯繫過,如今竟冷不丁地來了電話,還是在深夜!牧宇森看着不斷閃爍的屏幕,眉頭微皺,本以爲是褚落夕打錯電話了,接聽之後聽到裡面傳來這樣的聲音。
“阿森,你還好嗎?”那靜靜落落的聲音,一如它的主人,總是那般激不起旁人任何情緒。
“嗯,有事嗎?”他淡淡地回答。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和你說說話,可以嗎?”褚落夕小心翼翼的說道。
“嗯!”
他仿若聽到那邊的女人在輕聲地笑,又像是在低低地哭,她說:“阿森,我要嫁人了,可惜了,新郎終究不是你!”
“對不起!”
“呵呵……說什麼呢,什麼對不起不對不起的,都已經過去了,而且你別忘了當初可是我提出的退婚,這樣說來還是我甩了你!”褚落夕在那邊吃吃地笑,他只管聽着,莫名的心中有些難以言喻的情緒,說是傷感又不全是,說是愧疚卻也有一些。
那邊的笑聲戛然而止,只聽她幽幽地說道:“我一直都不明白,爲何你就是不喜歡我,後來我才知道,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管你有多清純,而喜歡就是喜歡,哪怕你淪落風塵,人心只朝着自己喜歡的看,旁的即便再美好也都是形同虛設,你說對嗎?”
“嗯!”他應聲,卻又不多說,只是伸手拿了牀頭櫃上的煙盒,從裡面叼出一支菸,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阿森,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她,即便是灰姑娘卻能得到王子的垂憐。”褚落夕並沒有把話說明,但是牧宇森卻直到她所說的是秦暖,“可是後來我就不羨慕了,因爲我不是灰姑娘,我也不是公主,我只是我,一個只會彈鋼琴的女人,阿森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當初你是不是因爲我有一雙會彈鋼琴的手你才願意和我在一起!”
“……”牧宇森沒有說話,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
“你總是盯着我的手看,相戀七年,你唯一主動碰過的就是我那雙手。”褚落夕在電話裡喋喋不休,牧宇森便也沒了睏意,超有耐心的聽着她所說的每一句話,從他們的相識,相戀,到悔婚,話題又鬥轉到褚老爺子,褚夢蝶,以及褚落夕的親生父母,她說了一大堆,每一句牧宇森都是聽的格外認真,然後只是淡淡地迴應。
最後褚落夕說道:“阿森,我還是不後悔將我最爲珍貴的七年青春全都給了你,我甚至覺得如果可以,我甚至可以那樣守在你身邊一輩子,可你偏偏是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人!”
……
牧宇森掛斷電話,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凌晨三點多,忽然聽到隔壁的房間裡傳來一聲驚叫,他連忙下牀跑了出去。
漆黑的屋子頓時明亮起來,秦暖滿頭大汗的在牀上喘着粗氣,在看到牧宇森站在地上的時候,她長長的鬆了一口氣說道:“還沒睡嗎?”
牧宇森沒有回答秦暖的問題,而是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做惡夢了?”說着便走到秦暖的牀邊,坐下來,將她擁在自己的懷裡。
這次,秦暖並沒有掙扎,而是安分地窩在他的懷裡,說道:“做噩夢了!”
牧宇森放開秦暖,同她一起靠在牀頭。
“你知道我夢到誰了嗎?”秦暖問道。
牧宇森搖頭,說道:“既然做的是噩夢,那就應該不是夢到我纔是,如果是我的話,那應該算作是春夢纔對!”
秦暖無奈地翻了個白眼,說道:“牧宇森這個時候你就不能嚴肅一點嗎,實話和你說,我夢到褚落夕了,我居然夢到她了……”秦暖一臉的難以置信,“而且,在夢裡她蒼白如雪,身上穿着的是紅豔豔的婚紗,韓子健哦不是子遇哥哥站在她身邊,後來又變成了你站在她身邊,所有人都幸福的笑着,大家看着你們在牧師前莊重地發誓,而當你們交換戒指的時候,她手中的戒指突然變成了明晃晃的刀子,她舉着刀子直直的插進你的心臟裡,紅豔豔的血流了一地,一直流到我的腳邊……”
牧宇森看着秦暖蒼白的臉色,他卻笑的雲淡風輕,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傻啊,真不知道你每天都胡思亂想些什麼。”
“可是我當時真的是被嚇壞了,你流了那麼多的血。”秦暖嘟着嘴說道。
“那你是擔心我嘍?”牧宇森玩味的看着秦暖說道。
“切,我是嫌棄你,死了就死了,還流血然髒了老孃的鞋……”
褚落夕的婚禮,足夠的奢華,被邀請的客人可以說是一個賽一個的油光粉潤,更是一個賽一個的土豪。秦暖打量着周圍的來往的客人,沒有一個像她一樣一件首飾的都不帶的,而她竟來的比希臘女神都素淨,就一身琉璃白的長裙,一雙銀白色的高跟鞋便是她從頭到腳的打扮。
“暖暖,你也來啦?”韓子遇端着一杯粉紅色香檳向秦暖走過來,乾淨透明的高腳杯,被握在他修長的手指尖,仿若頂級珠寶,在陽光下折射着璀璨的光芒。
“子遇哥哥!”秦暖衝着韓子遇點點頭簡單的打了個招呼,伸手接過來韓子遇遞過來的香檳,輕聲道了謝,而後目光遊移,像是在尋找什麼似的。
“找什麼呢?”韓子遇好奇的問道。
秦暖看見牧宇森帶着秦然與人觥籌交錯遊刃有餘,暗暗地鬆了口氣,方纔轉過頭對韓子遇說道:“沒什麼。”
韓子遇抿了一口酒,看着秦暖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長,興許是喝了酒的緣故,秦暖只覺得韓子遇的眼睛裡都帶着淡淡地紅,他粲然一笑,說道:“你兒子真可愛!”
秦暖順着韓子遇的目光,看見秦然此時正在和一個不知名的小蘿莉搭訕,頗有些小大人的範,她“噗嗤”一笑,說道:“那是一熊孩子,竟是一點也不像我,倒更像……”話還沒有說完秦暖便轉頭看見韓子遇的眼睛越發的猩紅,冷冷地凝着她,直讓她覺得喘不過氣來。
“子遇哥哥!”秦暖輕聲叫道,帶着點小心翼翼地神色看着韓子遇,她突然覺得這人實在陌生,何時她見過韓子遇如此猙獰犀利的眉眼,她想起那次在體育館的音樂會結束後,他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樣,心裡一陡然生起一片涼意,這眼前的人再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溫柔如陽的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