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發燒了。
高燒,燒的她不知今夕何夕。
她一直在做夢,夢裡面黑漆漆一片,一會兒颳風一會兒下雨,一會兒暴曬一會兒乾渴,搞的她整個人時冷時熱,只覺得自己一陣陣的冒虛汗還噁心。關鍵是還老覺得有人追自己,這感覺簡直不能更糟糕。
因此直到她迷迷糊糊悠悠轉醒的時候仍然覺得自己還在夢中。嘗試着動了動手指頭,眯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燈兩個變四個,糟糕,還是暈,於是她乾脆又閉上了眼睛。
身邊似乎有人走動又問了句感覺怎麼樣。她深深的舒了一口氣幹着聲音說了句:“我好像喝多了,真暈。”
感覺有一隻手撫上額頭,涼涼的還挺舒服,微微一笑:“小白,你可真厲害。你給我下什麼藥了。我在夢裡都快被折騰死了。”說話間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身邊的人影,本來還是眯着的眼睛忽的睜開,然後極其難看的咧嘴笑了笑,有些尷尬的說了句:“陳隊長……好巧啊。”
陳默卻沒有林澈那般輕鬆,微蹙着眉頭把放在她額頭上的手收回來,坐在她旁邊又問了句:“你感覺怎麼樣?”
林澈使勁點頭:“好極了。睡了一覺精神多了。”
“你已經睡了兩天了。”陳默嘆了口氣:“抱歉,都是因爲我。我欠你一句謝謝,還欠你一句對不起。”
林澈卻又笑了:“陳隊今天說話與衆不同。我這挺好的,你跟我這麼一說我都不好意思了。”她撐着身子做起來,卻又因着左肩的疼痛無奈又躺了回去,自嘲的說了句:“不行了,老了。這事兒擱幾年前,我現在都生龍活虎了。”
陳默看着她那個樣子估摸着應該事兒不太大,站起身:“我去找簡單來給你看看。”
“不用不用。”林澈急急忙忙的坐直了身子,呲牙咧嘴的忍着疼對着陳默招手:“簡小白下手太狠,我這都沒事兒了,你別讓她來了。”
然而陳默似乎跟沒聽見一樣的出了門,沒多久簡單已經進了門,林澈擰着眉頭看着簡單的背後,卻又沒瞧見陳默,咬牙說句:“簡小白,這麼大好的機會你是不是應該讓我倆獨處?”
簡單摸了摸她的額頭,順手一把又給她推回牀上靠着:“你倆獨處的夠多了。你小子一昏睡就是兩天兩夜,這陳警官也厲害,就陪着你在這乾巴巴的呆了兩天,哪都沒去,也沒睡覺。我剛讓她去洗個澡休息一下。要不是你醒了,我估計她能在你身邊兒一直坐着。定力超凡啊。”轉頭又看了看開着的門,笑了兩聲:“我估計她也累得夠嗆了,你憐香惜玉,反正她也不會離開鼎盛,你有的是機會。”
林澈聽着簡單說,眼睛越瞪越大,待到她說完了,兀自握着右手說了句:“媽的,我怎麼中間兒沒醒過來呢。”
“命都差點兒讓你玩沒了你還有空琢磨這個?你真是牡丹花下死啊?”簡單一屁股坐在牀上,拍了拍林澈的腿:“警局那邊兒的事兒應該開始着手了。陸雲生那夥人自然有人找他們的麻煩。我跟你說啊,這事兒就這樣過去了。你休息好了,該怎麼經營鼎盛就怎麼經營。麗姨說了,再折騰出來事兒她要回來親自督戰了。”
林澈撇着眉毛說了句:“這事兒怎麼是我折騰的。他們不來找我我閒的沒事兒往槍口上撞嗎?”接着轉了轉眼珠:“那批毒品怎麼着?查着了?”
“查自然是查到了,不過咱們這事兒麻煩到了道上的人,毒品和陸雲生自然都是他們自己處理。他們有他們的規矩。既然咱們撇清了關係,也要讓他們嚐點甜頭。”簡單說着,看着林澈微微的抿嘴,眼睛一眯:“你不會又琢磨什麼事兒呢吧?林澈,你怎麼追女人我不管,你要是把毒品的下落告訴陳默,可是惹禍上身。”
“我知道。”林澈有些煩惱的眨了眨眼:“我沒有那麼蠢。不過覺得有些愧疚。”
“呵呵……”簡單幹笑了一聲:“我也沒有那麼蠢,毒品的下落我也不會告訴你。這事情到此爲止。警局的事兒一了,你們就各安其位迴歸正途。明白?”
林查哼了一聲:“明白明白,別在我面前扮演我媽的角色。”
簡單重重的錘了一下她的腿:“林澈,我可知道你,我看出來了,你是真對這女警察上心了,你可把握好了。什麼事兒都有個度。別這麼不要命。這一槍是打肩膀上,要是打心臟上,你什麼女人都追不到。”
林澈瞪着眼睛右手食指放在嘴邊:“噓!”邊說邊往門邊看:“Sara不在吧!別跟她說!”
簡單直愣愣的翻了個白眼:“喲,你還有怕?你要是不說,我都不知道你說的有進展是替人家擋了一槍。”
林澈靠回牀上,撐着下巴:“陳默跟你說的?在我迷迷糊糊的時候?”
“恩,人家還跟你道謝。”簡單一邊拿着藥瓶倒出幾片藥遞給林澈,一邊又去倒水。
“你跟她說什麼了?”
“你倒是瞭解我。沒什麼,我就是問了問她會不會喜歡女人。”簡單把水杯給了林澈:“吃藥。”
林澈麻利的給藥片兒吞進嘴裡,簡單卻又眯着眼睛寓意深遠的說了句:“不過也有趣。她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看起來她應該是不拒絕這事兒……”
林澈沒喝進去的水一口噴到了被子上,嗆得直咳嗽。
“你看看你這點兒出息。”簡單拿了杯子一臉不屑:“至於嗎?”
林澈喘勻了氣緊接着問了句:“然後呢?然後還說什麼了?”
簡單嗯了一聲,若有所思的看着林澈:“我覺得她應該有故事。不然你想想,這歲數也不算小了快三十了,怎麼着也該結婚談對象了吧。”
林澈聽的興致勃勃:“說下去說下去,我就喜歡聽你說這個。”
“說完了。”簡單站起身子:“你虛着呢,別太激動。再睡會。”
林澈抱着被子咬着嘴脣一臉委屈的看着簡單不說話。簡單渾身打了個哆嗦:“別來這套。對我不管用。”
林澈撒嬌:“小單單,小白白……”
簡單轉頭就走。砰地一聲關上門。林澈哼了一聲,這才覺得肩膀疼痛,卻又覺得內心欣喜。掀開被子穿了件寬鬆的睡袍踩上拖鞋出了門,拉開門探頭探腦的看了看樓道沒人。走到電梯前面伸手按了樓層上了六十六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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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是真的累了,林澈輕手輕腳的進了屋子的時候她正在牀上睡的極其安然,她靜靜的看着睡夢中的人,不由得輕輕一笑。頭髮還溼漉漉的散在枕頭上,一條潔白的胳膊搭在被子上,雪白的肌膚上有一道嫩紅色的傷痕。應該是之前在倉庫那邊打鬥中受傷的那一道傷口。
林澈微微的皺了皺眉,面前的人在睡夢中顯得異常恬靜,完全不似打鬥中的那一般凌厲。她沒來由的覺得有些心疼,她無法體會一個早年就變成孤兒的女人是如何在刑警這種把腦袋別在褲腰上豁着命工作的職位上幹下去的。然而她卻又似乎能感覺到,這個叫陳默的女人,內心完全不像她的外表一般冷漠。
房內很溫暖,她覺得很踏實。擡手把牀頭的燈調暗,靠在旁邊的沙發上撐着腦袋看着她。迷迷糊糊的又睡了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迷濛的目光之中陳默正側着身子看着自己。
林澈一個機靈坐直了身子,似是做了壞事一般的有些促狹的抿了抿嘴:“睡得好嗎?”
陳默卻也不覺得尷尬,一條手臂枕在腦袋下面,另外一條仍舊搭在外面:“如果林總不是突然出現在這裡的話,我想我醒過來的時候應該覺的睡的不錯。你嚇着我了,幸虧我沒有帶槍。”
“小白跟我說你照顧了我兩天,我就琢磨着怎麼着也該來給你道個謝。沒想到過來之後你睡着了,我就……我就順便在這等等。”
林澈慣了大大咧咧並且死纏爛打。陳默靜靜的看着她,卻又覺得面前的人似乎是害羞又或者是被人洞悉了心事一般的扭捏,完全不像是以前的林澈。
“該道謝的是我。你是因爲我受的傷,我照顧你也是應該的。”
“恩……”林澈點頭,旋即又擡頭對着陳默眨了眨眼睛:“你餓了嗎?需不需要吃點兒東西再睡?”
陳默若有似無的點了點頭:“似乎你應該比我更餓。”
林澈嘿嘿笑:“是,我是真的餓了。陳隊長肯賞光跟我吃飯的話……”
“如果林總不再給我的飯裡下藥的話。可以。”
林澈被陳默搶了白,愣了愣,接着臉上綻放出一個巨大的笑容忙不迭的說:“好好好,一定不下一定不下……你想吃什麼?我叫廚房現在做。”
陳默淺淺一笑:“吃什麼都可以,不過林總是否可以先出去,讓我把衣服穿上?”
林澈的臉騰的一下變得通紅,站起身子摸了摸頭:“那……那我出去打電話叫廚房做飯,你……你先穿……”話說着,人已經到了門口逃也似的出了門。
陳默略顯無奈的搖了搖頭,輕輕的嘆了口氣。她是慣了裸睡的,看着林澈出了門,這才慢悠悠的下了牀,也沒穿衣服,緩緩的走到鏡子前,看着自己身上幾道在任務中受傷的傷痕,伸手摸了摸頸間那紫色的水晶吊墜,卻又不知怎的腦海中又閃過那一句話。
喃喃的說了句:“所以林澈,你是灰色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