哽咽而沙啞的聲音，透過電波傳了過來，陸科聽着心中也跟着酸楚起來。“以後，有我。你該試着習慣。”
“恩，我會試着的。”蘇白點頭。“媽那邊就交給你了，不管有事沒事都給我電話，我會一直等着的。”
“好，你彆着急。”
***
電話是在十五分鐘之後收到的，應該是在外面，因爲蘇白能夠清晰地聽到有汽車喇嘛的聲音。
“蘇白。”那邊的人不停地喘氣着，就好像剛剛跑完了幾萬米一樣。
“怎麼？是出事了嗎？”蘇白聽着那邊隱約傳來的異樣聲音，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陸科，無論是什麼事，你都要告訴我。你答應過我的。”
因爲害怕陸科擔心她而選擇隱瞞，所以蘇白事先地堵住了他的後路。
陸科嘆口氣，這才說。“蘇白，你的承受力我是相信的，所以一開始我就沒有打算隱瞞你。我現在正帶着你媽去五院，正在路上，應該過五分鐘就可以到了。五院那邊也打了電話聯繫了，各種準備工作就已經做好了。”
“是怎麼回事？”蘇白的眼眶一點一點的擴大，而眼珠子卻在裡面無意識地轉動着，快速地轉動。而淚水依舊不受控制地滾落下來，就像是壞掉了閘門的水庫一樣。
“我打開門的時候，你媽就昏迷在客廳裡面。目前，我還不知道原因，一切要等到醫生看了才知道的，所以你不要擔心。我和陳林都在，你不要擔心。”陸科一連說了兩遍“不要擔心”。
可是，作爲女兒，她怎麼可能不要擔心。“好。你等等到了醫院，把病房告訴我。我晚上就回來。”
“現在？”陸科一愣，“可以嗎？”
“大不了辭職不幹了，這還不行嗎？”蘇白雙手握成了拳頭，她覺得如果自己再這樣壓抑下去，自己遲早會因爲承受不了而爆炸的。陸科錯了，其實蘇白的承受力一點都不好，一點都不好，只不過是強撐着而已。因爲知
道，就算是軟弱了，就算是求救了，也終究沒有人來幫助，所以才強撐着，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那飛機票呢？”
“直接買票，還是等退票，總會有辦法的。重慶飛往上海的航班很多的，會有辦法的。”蘇白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覺得自己也彷彿是要被融進了這片夜色之中一樣，難以抽拔出來。“無論怎樣，都要回上海的。我不能讓我媽媽一個人，一個人待着。”
房門外有動靜，似乎是一起來的同事開門進來了。
蘇白掩飾不去眼底的紅色，還有臉上一片狼藉的淚水。同事顯然嚇壞了，只是半天才說。“怎麼了？出事了嗎？”
蘇白收起了電話，走上前兩步。“我要回上海，要回上海。”
同事看着她手裡的電話，看着她眼中的淚水和幾乎凝重的表情，只是什麼都沒有問，就把她推向了門口。“你去請假，我幫你收拾。帶不走的，我回上海的時候，幫你帶着。”
蘇白只是沉重的點頭，然後敲響了胡霞的大門。
胡霞開了門，看到是她，也有些差異。“什麼事？”
“我要今晚上回上海，我家裡有事。”
“事情都還沒有做完，怎麼回去？做完了再走。”胡霞始終是高高在上的領導，覺悟高出一般人，蘇白可以完全地相信，就算他們家裡面出了什麼事情，她也絕對會繼續工作下去直到完工爲止，而沒有任何的擔憂。可惜，蘇白是蘇白，蘇白做不成胡霞，哪怕這輩子只當一個窮打工的，她也不想成爲胡霞。
蘇白冷冷地一笑。“不好意思，我做不到。”
“蘇白。”
“放心，回去之後，我會交辭職申請的。”壓抑了太久的心火，終於爆發了。雖然，來不及把手中經理級別的惠普電腦砸中她優雅冷靜的面孔，但是至少讓她驚訝了。
沒有任何的交代，她再次衝回了自己的房間。因爲知道蘇白在趕時間，所以同屋的人儘快地幫她
收拾了東西。手提，手機，還有皮夾、身份證之類必不可少的東西全部都打包。其他的零碎的，同屋說會再整理，幫她帶回上海的。蘇白簡單地說了聲謝謝，就推門出去。沒有理會胡霞繼續詫異的眼神，也沒有和聞風而動的同事打聲招呼，她只是義無反顧衝下樓，踏上回程。
一路上，陸科的手機沒有關，他一直都在和她彙報着最新的境況。
到醫院了。
醫生來了。
已經在做全身檢查了。
昏迷的原因是高燒。可是檢查之後發現胃好像有些問題，需要等人的意識清醒之後，進一步做胃鏡檢查。
聽到這裡的時候，蘇白只是把自己的左手整個兒地放在了口中，試圖堵住自己幾乎崩潰的嗚咽聲。
“蘇白。別擔心，都沒有檢查結果呢。你別哭。”陸科幾乎揪心，當他念出了那個“哭”字的時候。
“你怎麼知道，我在哭？”放下了手，蘇白眨眨眼睛，淚水的熱度，和重慶的熱度已經完全地融合在一起了。
“總之，我就是知道的。你別哭，你哭了，我也會難過的，很難過。”陸科這樣說着。
蘇白把手機幾乎貼在了自己的耳朵下。“不是哭，也不想哭。只是有時候會覺得老天爺很不公平，真的非常不公平。對我也好，對媽媽也好，都是這樣。”蘇白一直都知道，白未來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夠，一大家子人和和樂樂地過一輩子。可想不到，臨到了頭，這人卻是越來越少，走的走散的散，到了最後只剩下了白未來和蘇白母女兩個人。每年的春節，節儉的白未來卻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然後會做上一桌子菜。等到菜燒好了，上桌了，才突然地意識到，這兩個人根本就吃不下那麼多的菜。白未來就會責備蘇白，怎麼之前沒有提醒，白白地浪費錢。其實，蘇白不知道提醒了多少次，只是養成了習慣的白未來根本會下意識地忘記了蘇白的提醒。年年如此。
人，雖然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