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中說,馮淵看到英蓮,驚爲天人,一改好男色的性取向,馬上要納英蓮爲妾,並也不打算娶妻。他買了英蓮之後,不直接帶走,回家是做啥去了?佈置新房,準備過三日來迎娶的。結果也是冤孽,被上街瞎逛的薛蟠又給看上了,於是牙子一女嫁二夫,賣了兩回。
所以在艾若看來,至少英蓮也是到了可以成親的時候,事實上,書裡也說了,薛呆子打死人是,這位是十二歲,虛數也是十四了,勉強也能成親了。而且應該樣子極其的美麗,書中也說了,這是必須的,現在看這樣子,也的確不負曹公所形容的。但是請關注一個細節。頭髮!
在書中,被賜名香菱的英蓮,在榮府裡纔開始留頭的,書中有說周瑞家的去梨香院送東西,然後特意瞄了一眼,那時的香菱可是剛剛纔開始留頭。
古代女孩子一般五到七歲留頂頭,到了十歲左右開始留全頭。但英蓮與薛呆子相遇時,已經十二了,再在路上晃了兩年,爲何到了榮國府纔開始留頭,那會應該十四足歲了纔是。不在路上留,爲什麼到了榮國府才留?
而一個留着亂七八糟頂頭的丫頭,馮淵和薛蟠又不是二五仔,沒事也不會戀童到這一步吧?不管男生、女生,沒留頭,就跟沒成年一般,誰也不會關注的。這是成長的象徵。這其實就是艾若一直很疑惑的地方。
現在看剛剛解救出來的英蓮,她才明白,馮淵和薛蟠從來就不是傻子,一個人牙子,怎麼會有心思管拐來的女兒是留頭還是不留頭,剃頭也是要錢的。所以此時的英蓮有一頭很順直的長髮的,如此這般,誰也不會相信她還未成年,自然一個趕着回家佈置新居,一個直接要當妾了。
至於說爲何被剃頭了,只能說,薛家沒傻子,人家一是不能讓薛蟠還沒娶正妻就有了妾,剃光了,是一種防範;二也是掩人耳目,畢竟爲了她打死了人,薛姨媽心裡沒點想法就是鬼變的了,若換個狠絕一點的,只怕就直接把這位打死,沒得連累兒子,宅門的。
所以現在薛蟠雖然不是書中的薛呆子了,但是他與這位只能說真的有緣了。擋都擋不住的與之相遇,這回沒有再把她怎麼着,而是真的救了她。艾若都不知道這種孽緣還是善緣了。
艾若覺得有點痛苦了,自己該拿這位怎麼辦?脂硯齋對此有精闢的分析,說:“細想香菱之爲人也,根基不讓迎探,容貌不讓鳳秦,端雅不讓紈釵,風流不讓湘黛,賢惠不讓襲平,所惜者幼年罹禍,命運乖蹇,致爲側室。”
這樣一個幾乎是完美的紅樓女性,現在栽到自己手上了,她明知道她的出身,竟然還不能說,然後找不到她的家,她又該怎麼對待她?當小姐,還是當丫頭?種種都是麻煩。艾若都是愁死了。
只能把那孩子讓人帶下去,等着看以後怎麼着。
晚上,賈瑗他們也趕來了,他們本就在江南,穆哥兒的差事早就好了,現在他們就是江南亂逛着,聽說小呆過來成親,於是他們逛過來了。艾若來不及問賈瑗過得怎麼樣,現在賈瑗卻先搶先問她了。
“薛二傻子又幹啥了?”
“什麼傻子,那是你表弟。”艾若憤憤的說道,雖然心裡也叫那傢伙傻子。他們家的孩子從小就教了,不可以這麼見義勇爲,當忠臣良將都會被打死的,所以他們從小就不會自己挺身而出的,想幹也不會自己衝出來當炮灰。
“好吧,那個傻蛋怎麼着了?”
艾若忍不住憤憤的打了她一下,叫‘傻蛋’跟叫‘二傻子’有什麼區別。
“岳母息怒,瑗兒只是在路上聽說,薛家表弟舌戰衆人,金陵滿是歌頌,於是很是擔心,怕縱壞了性子。”穆哥兒抱拳上前一步,陪着笑臉跟艾若言道。
“你倒是越來越會說話了。”艾若看女婿真沒好氣啊!
穆哥兒只能再陪笑臉,“看岳母說得,小婿無地自容。”
“娘!”賈瑗真是跳腳啊。
賈政看不下去了,直接慢慢的把白天的事一說,白了艾若一眼,“明明是好事,怎麼在你們嘴裡這樣了?蟠兒這麼做挺對的,救人於水火,乃功得一件。”
這回艾若和賈瑗一起望天了,‘這個、這個,好吧,您怎麼說,怎麼對。’
“那姑娘呢?”賈瑗問第二個問題。
“後院呢,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正想問你爹,你們就衝回來了。對了,我該拿那姑娘怎麼辦?”艾若看向了賈政。
“有什麼怎麼辦?”賈政傻傻的說道。
“我是按客還是按僕?這萬一是好人家的姑娘呢?人不是說了,之前看她的服色,是有錢人家的姑娘。萬一家裡有人,我不是做錯了;萬一沒人,我又該怎麼辦?咱們家的下人也是知根知底的!”
“我讓應天府出公文去蘇州府了,幫忙找找。若是士紳之後,定有卷宗的。”賈政想捻鬚,不過鬍子沒有了,摸空了,於是只能改搓下巴。
“爹,你的鬍子呢?”賈瑗終於發現爲什麼自己看老爹這麼彆扭了,馬上尖叫起來。要知道,她小時,賈政是最喜歡用自己的鬍子扎她的,長大了一些,她煩了就去揪老爹的鬍子,現在看老爹光溜溜的下巴。
“我覺得年輕時蓄鬚能讓你爹比較成熟,現在老爺已經步入中年了,颳了顯得年輕些!”艾若忙說道。
賈政有點尷尬了,只能老實的笑了笑,算是默認了艾若的解釋。
賈瑗狐疑的看看父母,不過,看他們那樣也知道,他們不想說什麼。
“江南好玩不?你看着胖了點?”艾若終於可以關心女兒了。
“胖嗎?”穆哥兒馬上看看,一臉不相信。
“我沒說你。”艾若看看穆哥兒,點了一下頭,“你也胖了,又胡吃海喝了,有吃藥沒?有沒泡澡?有……”
“娘!”賈瑗看着老孃,人家丈母孃看到女婿都笑盈盈的,怎麼老孃看到這位跟訓孫子一樣。
“養女兒真沒用!”艾若對賈政抱怨着,賈政卻笑了,這回笑得暢快多了。
賈瑗真是被氣死了,直接跳着腳去找妹妹們了。遠遠的還聽到父母的笑聲。
好一會兒,賈瑗的心都跟着平靜了,是啊,原來就是這樣,平靜、安穩就是幸福。於是想想看,香菱如何又與何干?
小呆的婚事辦得不錯,艾若都成了熟練工種了,一點了也沒阻礙,好些事,下人們都沒問艾若,自己就料理了,弄得那個艾若都沒意思了。
辦喜事,府裡自然要披紅掛綵,處處滿是堆金砌玉,他們也趁着這機會,把金陵的老宅修鉓了一番,賈瑚夫婦在北方做官,這回自然回不來的,而小呆他們卻都在金陵的,賈珠,小呆可都住在這兒,真的也就順便了。
但辦喜事,就會有不和諧的一面,艾若此時最操心的,就是家裡還有三個孩子在守孝。
林華和湘雲此時都還在孝期之內,而湘雲更慘一點,她連着父母相繼而亡,縱是艾若不在意,世人之眼光能容得下才怪。
之前在京中,艾若就怕他們覺得不適應,於是全家陪着他們仨人吃素,雖然不穿孝服,卻也是全家都陪着穿着素服,連着下人都不見一點鮮亮的顏色。
之前,外人以爲他們是在爲賈敏服小功,等着九個月過了,全家還是這樣,便知,爲了不讓孩子難過,他們全家都陪着罷了。
這樣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孩子們很自在,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同。壞處就是,二貨的史湘雲根本沒從艾若那兒學到爲什麼要守孝這個道理。
小呆成親,已經過了他侄子該走的過場,但是林華他們沒有過,不然林海和林荷爲何不來,只派人送了禮。就是這個道理。而史家根本跟湘雲不來往了,自然她也不知道這些的。
艾若自己真不介意,小呆也不介意,好吧,王家可能有點介意,但是怎麼說,他們三個還是孩子,人家也不會多說什麼。但這不是介不介意的問題。而是他們三個名聲的問題。
林華和湘雲將來得出嫁,小肉球兒將來得出來做官,這會傳出他們不孝,以後娶親,出嫁都成問題。當然更重要的是,人家現在不罵孩子,直罵她有失體面,對親戚的孩子不管不顧。連帶着,自己家的孩子也不好嫁娶了,之前攢的名聲一氣全完了。
可是,艾若的性子,讓她對三個孩子說,小呆哥成親,你們三個能不能不出來?這話她真的說不出口,她想想都覺得心疼難忍。覺得自己跟書中的王夫人一樣了,眼裡容不下除了寶玉之外的任何人了。
偷偷的跟賈政說道,賈政也無奈,就算全家披紅掛綠的,他都覺得有些不舒服了,並且小心的囑咐着家裡,對兩位表姑娘要小心再小心,萬不可傷了他們的心,礙了他們的眼。兩口子對着嘆息,每每話到嘴邊,又都吞了回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