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家車的後車門打開,一條纖細修長的腿從車內跨出來,身着黑色緊身禮服套裝的女人下了車,摘下了鼻樑上的一副黑超,轉身對駕駛位的男人說:“你說我穿這一身得體麼?我剛回來媽就讓我來參加這麼重要場合的宴會……”
“很好看,”男人的目光只在她身上略微一掃,已經打了轉向燈,“我一個小時之後來接你。”
…………
辛曼由服務生引着走向正廳。
因爲她衣着並不十分正式,算得上是隨意搭配,一路上倒是引來不少陌生人的目光,辛曼不以爲意,還頷首微笑。
她原本也不是來參加所謂的宴會的,就是來走個過場,別人的目光對她來說也並不在意。
張家的張老夫人,在C市的名望不低,她的宴會,全都是宴請名流的一些名媛和貴太太,與所謂的企業家政界新貴商界名流的男性分開,很多圈內的女性都以能參加這位張老夫人的宴會而引以爲傲。
“這邊就是正廳了。”
服務生微微彎腰走了一個請的手勢,辛曼道了一聲謝,便走了進去。
辛曼到的比較早,宴會還沒有正式開始,但是在正廳裡,衣香鬢影已經劇集了不少,果然如同傳聞中所說的,清一色全都是女人,沒有一個男人,就連在一旁端酒上菜的服務生也全然都是女人。
“大小姐!”
辛曼看過去,是一直以來在辛老太太身邊服侍的保姆,“張姨。”
張姨說:“老太太在那邊,你過去吧。”
她的目光在辛曼身上上下打量着,明顯是不滿意,由此,辛曼已經可以想象得到辛老太太對她的看法了。
果然。
辛老太太看見辛曼,原本還帶着微笑的嘴角,即刻就耷了下來。
“你怎麼穿成這樣?我之前打電話不是告訴你要穿正式一點嗎?我就知道,不該放任你自己打扮!這事兒你辦的太過於潦草!”
張老夫人正在和另外的貴太太說話,辛老太太身旁也沒有人,辛曼索性便說:“奶奶,我知道您是想要給我介紹對象,之前沒有找到機會明說,而且電話裡也說不清楚,我今天來就是想要告訴您,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不用……”
“你這是什麼話!”辛老太太不等辛曼把話給說完,就直接打斷了她的話,“你這是專門來給我甩臉子了?穿着這樣一套衣服來到這麼一個高檔場合裡,就是爲了告訴我你有男朋友了?祁封紹?我告訴你,別說辛雨馨和祁封紹在一起過,就算是沒在一起過,你現在也要看看對方的條件,這邊放着一個條件更好的,當然就要考慮一下了。”
辛曼皺着眉。
此時此刻,她也總算是理解了母親杜靜心,雖然說杜靜心也是年復一年鍥而不捨地給她介紹對象,但是也從來都是看感情的,如果辛曼覺得與對方有感覺,那必然是會讓她先相處,而不是一切從錢出發。
“奶奶,我真的是……”
“辛小姐來了。”
張老夫人走過來,面上帶着笑,上上下下打量着辛曼。
辛老太太在一旁說:“我這孫女,剛剛工作回來就急忙趕過來了,也沒有來得及換衣服,你瞧,這失禮了不是?”
張老夫人擺手,“哪裡啊,我倒是覺得這麼寫化妝穿禮服的看的多了,辛小姐看起來倒是很清麗。”
比起這麼一堆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名門淑媛,倒是辛曼這一身歪打正着的很引人注意。
她側了側身,“對了,廷則在那邊呢,我讓人去把他叫過來。”
張老夫人說着,已經叫過一旁的服務生,低聲囑咐了幾句什麼。
辛老太太拉住辛曼的胳膊,“不要開罪張老夫人,張老夫人是XX醫院的院長。”
辛曼有點摸不清楚頭腦。
是醫院的院長又如何?她是一個記者,與醫院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吧。
但是,現在別人都在,過多的話辛曼也沒有敢多說,多說多錯,恰好那邊張老夫人的孫子張廷澤也已經走了過來。
辛曼感覺他肯定是這個宴會現場唯一的男性了。
張廷澤明顯對於張老夫人的安排很不滿意,雙手插着衣兜,“奶奶……”
張老夫人介紹了一下:“這是你辛奶奶家的大孫女,辛曼,跟你年齡一樣,她是頭一回來,你帶着她去四處逛逛。”
面前男人掃了她一眼,“嗯”了一聲算是打招呼。
辛曼知道,這就是給兩人留下單獨相處的機會。
在酒店後面有一個高爾夫球場,張廷澤就是從高爾夫球場過來的,雖然說現在晚上,但是爲了躲開這邊的人,他還是帶着辛曼去了後面。
辛曼穿了一件米白色的大衣,跟在張廷澤身後亦步亦趨。
“你叫辛曼?”
辛曼點了點頭,“是的。”
張廷澤的語氣也沒有一絲的客套,“我奶奶是想要給你介紹對象,把我倆撮合到一塊兒,你知道吧?”
辛曼說:“嗯,知道。”
“知道你還來?”張廷澤轉過來,“我可告訴你,我有自己喜歡的人了,你看上我我也不會看上你的。”
辛曼覺得眼前這人的表情特別搞笑,好像她必須要強迫他做什麼事情一樣。
不過這樣也好,反正她也不是誠心誠意來相親的,對方同樣,那麼正好有了可以搪塞別人的藉口。
“你就帶着我轉轉吧,這邊的跑馬場我還沒有逛過。”
張廷澤點頭,“帶着你轉可以,但是一會兒回去,你不要亂說話。”
“嗯?”
辛曼不解。
張廷澤擺了擺手:“你就別管了,反正我說什麼你就跟着附和就行了。”
辛曼也不做多想,反正兩人都沒有想要相親的意思,那麼結果的話就好辦的多。
………………
這裡算是修建的數一數二的高爾夫球場,燈光充足,就算是夜晚,也有不少生意人約在這裡打高爾夫。
另外一邊,是大片的跑馬場。
張廷澤插着衣兜,“你去看看跑馬麼?還有一場賭馬。”
辛曼沒有見過,便說:“好。”
她能看出來,這個張廷澤和祁封紹都是一個類型的,衣食無憂的富二代,性子有些痞,看誰都不順眼,從小被嬌生慣養的。
來到這邊跑馬場,場地中剛好有幾匹馬在跑,張廷澤過來就跑到另外一邊了,“我買的是二號,再多加一百注。”
辛曼:“……”
她總算是知道這人帶着她過來跑馬場是爲了什麼了。
不遠處,一張桌前,梅珏剛剛下了注,走回到桌前,“淼子,你真不買?我打包票,那一匹棗紅色的馬,肯定第一,我已經觀察了幾局了。”
薛淼搖了搖頭,“我向來不玩兒這個。”
如果不是梅珏和人談生意的時候提議來到這裡,他也不會過來。
薛淼喝着杯中的白水,目光悠閒自在地在場地中掃着,其中不乏一些商界新貴乃至於另外一些紈絝富二代,手中有些閒錢,就來賭一兩場。
梅珏過去端了兩杯冷飲,眼尖的瞧見了那邊的一個穿着大衣的女人。
那不是辛曼麼?
他特別繞過人羣,向辛曼走過去,避開兩個人,“辛小姐。”
辛曼正在循着張廷澤,那人去哪裡了,才一會兒沒有瞅着就已經沒了人影,她想要離開了,但是如果她一個人回去,辛老太太肯定會埋怨她的。
恰在這時,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辛曼轉過身,看着走過來的男人很是眼熟,旋即想起來,這人便是薛淼的那位合作伙伴,但是叫什麼名字,她倒是給忘了。
“梅珏。”
梅珏看出來辛曼的疑問,直接自報姓名。
“梅先生你好。”
梅珏笑了笑,“一個人來這裡玩兒?你也會賭馬?”
“不是,”辛曼向旁邊忽然間歡呼的人羣掃了一眼,“我是陪着別人一塊兒來的,他去下注了。”
梅珏來了興致,問:“下的幾號?”
辛曼回憶了一下,“好像是二號吧,還是三號,我忘記了。”
剛纔張廷澤說的話她根本就沒有多在意,聽一聽也就是左耳進右耳出。
“辛曼。”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剛說到張廷澤,張廷澤已經拿着剛剛換到的籌碼回來了,炫耀似的跟辛曼比了比手中的籌碼,“贏了,剛在跟誰說話呢?”
“一個朋友。”
辛曼再看梅珏,已經沒了人影了。
………………
梅珏原本是想要把辛曼給拉過來的,但是誰知道,人家倒是有人相伴了。
他回到座位上,將一個杯子放在桌上,“你猜我剛纔看見誰了?”
“誰?”
薛淼興致缺缺,隨口配合梅珏問了一聲,拿出手機來看了一眼時間。
辛曼這姑娘今兒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都已經現在了還沒給他打電話。
“你肯定想不到,”梅珏賣了個關子,說道,“辛曼。”
薛淼陡然擡眸,“誰?”
“辛曼啊,”梅珏喝了一口冰鎮啤酒,“和一個小鮮肉,那小鮮肉我認得,就是張家那個剛剛從國外回來的孫子,聽說張老夫人最近是在張羅着他孫子的婚事呢,到處廣撒網的相親,八成辛曼是來相親的了。”
薛淼笑了一下,向上上揚脣角的弧度,擺明了是不信梅珏的話。
“你別不信我啊,”梅珏起身趴在欄杆上,“淼子你過來看,那邊,快走到出口的那個,是不是辛曼?”
薛淼順着梅珏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那個女人穿着一件米色的毛呢大衣,修飾出窈窕身形,頭髮在腦後紮起來,在薛淼看過去的同時,剛好就轉頭衝着一旁的男人笑了笑,好像是在說些什麼。
和辛曼在一起時間長了,別說側影不會認錯,就算是背影也絕對不會認錯。
梅珏嘖嘖脣,“沒看出來,女人也是吃着碗裡的想着鍋裡的,估計是覺得你是老男人,然後就想要再釣個年輕的小鮮肉,現在不都流行小鮮肉麼。”
比起剛纔,薛淼的臉色有點暗。
他從椅背上拿過大衣穿上,“我先走了,待會兒那個宋總過來了,你就說我有點急事兒先走了。”
梅珏比了一個手勢,“放心,這點兒事兒我能處理了。”
而就在薛淼邁開步子,剛剛走了兩步,忽然就聽見前面一陣嘩啦啦的震響,剛剛梅珏去拿啤酒的那個放着各色飲品的酒架,忽然翻了,發出巨響,將在臺子上賭馬的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
就連已經走到門口的辛曼和張廷澤的視線都給吸引了過去。
辛曼倒是被這個聲響給嚇了一跳。
張廷澤轉過頭來看,“喲,翻了啊,那小孩兒也忒牛逼了點兒。”
小孩兒?
辛曼腦子裡打了一個問號,從攢動的人流縫隙中,隱約可以看到的確是兩個孩子的身影,在這些商界新貴大佬中,顯得無比稚嫩。
忽然其中一個後腦勺扭了過來。
辛曼詫異了一下,脫口而出:“薛子添?!”
“你怎麼知道是薛子添?”
張廷澤有點詫異的看着辛曼。
他作爲上流圈子裡的人,正兒八經的生意懶的去關心打理,從國外回來之後,頭一件事兒就是打聽八卦,忽然就發現,原來這種豪門圈子裡的八卦實在是太吸引人了。
就比如說裴家老三是個單親爸爸,一年前帶着一個兒子回來了,還比如說,薛家的老二。十九歲當爹,現在年僅三十三歲,兒子都已經青春期了。
嘖嘖,只能說一句,貴圈之亂。
不對,我們這個圈兒真亂。
“辛曼,你要幹嘛去?”
張廷澤沒等到辛曼的回答,只看這個女人已經穿過人羣走向了事故中央。
………………
薛子添是偷偷的溜過來的。
他之前一直有在這個跑馬場下過兩回的注,不知是運氣好還是他天生就有這樣的本事,正好下個星期是秦可顏的生日,之前薛淼給他的零花錢都花光了,就只剩下了一丁點,他去商場的專櫃去看了,想要給秦可顏買個鑲鑽的卡子,最便宜的也要好幾百。
鄧宇給他出主意:“你要不就直接網上買唄,上回我給我媽買個髮箍才十塊錢。”
薛子添向鄧宇投來鄙視的一瞥。
“那能比麼,我要的的不是仿冒貨,這是我送給秦可顏的第一份生日禮物,是要她永遠珍藏的,不是才帶了幾天就壞掉不能帶了。”
鄧宇聳了聳肩,提議:“那你就跟你爸要,反正你現在學習上這麼努力,一點錢他不會剋扣的。”
薛子添想過這個可能性,可是……
他之前已經下過決心了,一定不能用老薛的錢,要不然給秦可顏買個生日禮物都失去了應有的價值。
於是,他就想到了來到這裡來賭馬下注。
他覺得以他的運氣,肯定會贏。
但是,真的是有一句話說得好,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否極……泰也不一定來。
剛纔他押錯了馬,結果全輸了,而且還欠下了一屁股的債,爲了躲避債主的追蹤,他就跑了,在經過櫃檯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把櫃檯給撞翻了。
滿滿的一酒架上的瓶瓶罐罐摔碎在地上,發出巨響,玻璃碎成了渣,地面上流淌着各種顏色的酒液匯聚起來的蜿蜒細流。
那一剎那,整個場地裡都雅雀無聲。
這可不是電影裡的特效,是切切實實地真實發生了。
甚至還有人拿出來拍照。
發生了這件事情的那一瞬間,薛子添想要逃跑,可是,現在他站在人羣中間,承受着所有人的指指點點的目光,腳步好像是釘死在地上了,一步也挪不動,耳朵裡嗡嗡嗡的全都是一些指責。
“賠錢!”
“你知道這有多少錢啊!”
“他還欠着我的債呢!窮小子,快點給錢!”
薛子添來的時候,身上還穿着在學校的時候一套簡單的休閒裝,也不是什麼牌子的,因爲爲了不影響到學校同學之間的攀比心,他便跟着鄧宇專門去街上隨隨便便的小店買了兩套再普通不過的衣服。
在別人眼裡,也就是個沒錢的窮小子小混混。
桌邊,薛淼面色冷凝,剛剛擡步想要走上前,一旁的梅珏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臂。
“你先別去。”
薛淼皺眉,“我不去你去?”
“你不去,我也不去,”梅珏指了指右手邊匆匆而來的辛曼,“已經有人來了。”
………………
辛曼直接推開前面擠着的人羣,走到薛子添的面前。
薛子添一張臉有點慘白,這孩子恐怕生活了這麼十三年,還沒有這麼被指着鼻子罵過,臉色越來越差,握起了拳頭,憑着一股子蠻力,就要向罵人的高利貸債主衝過來,幸好辛曼及時走過來攔住了他。
辛曼?
怎麼會是辛曼?
她來要做什麼?
辛曼緊緊的拉住薛子添的一隻手,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衝動,安撫過薛子添,才轉頭對着面前的人說:“這個櫃檯上的酒,你們算一算,多少錢,我們賠,還有,剛纔你說的,剛纔賭馬欠了你多少錢,你也算一算。”
“你是誰?!”
“我是他的……姐姐。”
辛曼本來是想要說是後媽的,不過年齡擺在這兒,她一看就並不比薛子添大到能當媽的地步,索性便讓薛子添和秦可顏一個輩分,稱自己爲姐姐好了。
辛曼這麼說,別人倒是都沒有什麼表情,只不過後面的薛淼,臉一下子就黑了。
梅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哈哈,我倒是沒想到,你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大的一個乾女兒啊。”
薛淼只是一雙眼睛盯着辛曼,沒做聲。
那人很快便得出了一個數字。
辛曼根本就不想要在這裡把事情給鬧大,特別是彼此身份還很敏感的情況下。
她翻了翻錢包,自己的卡里的錢估計不夠,便索性將薛淼給她的那張無限額的卡給了對方,“現在就刷卡,我們兩清。”
債主一看辛曼手中的卡,是一張金卡,無限額透支的,眼睛裡亮了亮。
再看看面前的這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孩兒,他覺得撈錢的時候到了。
“不行,剛纔算錯了,我們再重新算,”這人又多算了一會兒,得出來一個數字,大聲叫出來,就算是有錢人聽了,也不免的咋舌驚愕。
薛子添忽然向前走了一步,怒氣衝衝,“你胡說!我哪裡有欠了你那麼多錢!你信口開河!”
“給不給吧,不給你們就別想着出去!”
這人膀大腰圓,身上刺有刺青,一看就是那種*的人,他這話話音剛落,後面就圍攏過來不少壯漢,一來是壯聲勢,二來就是想要明搶了,是看在辛曼一個女人對付不了他們麼?
辛曼面色一沉,忽然笑了,慢條斯理地從包裡拿出手機,“我覺得這種事兒,你們最好還是不要爲難一個未成年人,要不然的話,就算是警察來了,這事兒也不好說。”
“你想要報警?!把她的手機給我搶過來!”
頓時一片混亂,辛曼大聲叫着:“先別動!”
“你是這個跑馬場的外來人,跑馬場的秩序是要靠一個外面來放高利貸的來攪和亂了麼?”辛曼厲聲說,“如果你們基本的秩序都不能保證,那好,只要是我有命從這裡出去,我首先就告你們兩點,第一點,隨便放未成年人進入,第二點,基本的秩序不能保證導致死傷!就這麼兩點,就能讓你們關門大吉了,別說你們幕後有什麼有權有勢的什麼大人物,都不成!”
一時間,跑馬場這邊剛纔在負責酒櫃的人也過來了,還有穿着制服的保安,場面控制住了。
梅珏和薛淼站在外圍。
薛淼原本已經想要上去幫忙了,甚至已經接通了顧青城的電話,但是就在下一秒,眼看着慌亂的局面就被完全控制住了。
梅珏搖了搖頭,“這個女人真是聰明,她很會給自己拉同盟啊,知道對方是放高利貸的人,就把跑馬場這邊的人給拉過來,嘖嘖,不錯,這種聰明的女人,我喜歡。”
薛淼哼了一聲,“喜歡也來不及了,名花有主了!”
眼前的局勢已經控制住,辛曼拿着手中的卡,“現在你有兩條路,要麼我把欠債給你還上,走人,要麼……”她從包裡拿出記者證來,在人們面前虛晃了一下,“要不然,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們的事兒報道出來,保管以後你們高利貸的錢,一分錢都借不出去!還要讓警察通緝!”
放高利貸的明顯是不信,“你哪兒有那麼大的能耐。”
辛曼笑了,“都說記者和律師的人脈是最廣的,因爲記者需要有人爆料而律師需要去尋找證據,不如你就試試唄,看看我有沒有那麼大的能耐。”
………………
最終,彼此協商,辛曼把薛子添欠債的錢給掏了,這邊賠了跑馬場的酒櫃,拉着薛子添走出跑馬場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
鋪滿鵝卵石的小路上黑漆漆的,薛子添也不吱聲,就任由辛曼拉着她,一直送到門口。
“我先給你叫一輛出租車,你先走,直接回橡樹灣,別亂跑了。”
薛子添低着頭,“你不走啊?”
辛曼說:“我這邊還有點事,辦完了就回去。”
她轉頭,看見薛子添額角的一塊傷痕,皺了皺眉,“你被打了?”
薛子添剛纔也覺得臉上疼了一下,“沒被打,估計是酒瓶子的碎片飛濺起來劃傷了。”
辛曼藉着路燈的燈光,的確只是一道血痕,別的沒有傷處。
在門口正對着就是一個藥店,辛曼直接進去買了棉籤和酒精,擰開蓋子,蘸了酒精就往薛子添的腦門上摁去。
薛子添疼的聲音都變了。
辛曼說:“覺得疼,以後這種亂七八糟的場合就別去,你說要是萬一我不在,那你今兒就等着被那些*的人抓去關地牢吧!”
“現在是法治社會,他們還能怎麼樣我啊!”
“你也知道這是法治社會啊!”
“再說我還有我老爸,我都想好了,叫我老爸過來處理,大不了回來揍我一頓。”
辛曼把創口貼撕開在薛子添額角狠狠的貼上去,“行了,揍你都是輕的,把你送回你江南外婆家裡去……你幹嘛好好的跑到這裡來?”
薛子添低着頭:“我想要用我自己的錢給秦可顏買一樣生日禮物,就過來這邊想要賭點錢。”
“賭?”辛曼反問,“你確定你能贏了錢而不是虧本?”
薛子添點了點頭,“我之前來過一次的,我運氣一直都挺好的。”
“呵,”辛曼笑了,“靠着運氣?不能當飯吃啊,你一次運氣好,你能保證以後每一次都順風順水?爲什麼凡事要做最壞的打算,有了最壞的打算纔有真正的運氣,就比如說你在來之前,就該想,要是萬一運氣不好輸了怎麼辦,還不是連本金都沒了……”
“哪兒有來之前就這麼想的啊,烏鴉嘴,來之前就賭咒自己會輸,賭場上最忌諱的就是這一點了。”
“喲,你小小年紀還學會賭場了,”辛曼伸出手指,“不,如果這樣,你就要向第二條計策了,你總要將兩種可能性都想好,保證萬無一失,就比如說萬一要輸了怎麼辦?不光是做生意,在很多情況下都是,需要兩手準備,運氣從來都沒有萬無一失的時候。”
薛子添撇了撇嘴。
辛曼頓了頓,接着說,“再有,別指望着能依靠賭博賺點錢了,哪兒有那麼好的捷徑啊,那大家就都不去工作,就都來賭博了,你現在就好好學習,家裡又不缺錢,也不用你出去體驗生活去,等到你成年了,別說不好意思給你爸要錢,就算是要錢他也不會給你了。”
兩人這麼一句一句話的接着說,倒是也沒有什麼尷尬。
辛曼叫了一輛出租車,先給薛子添付了車錢,“直接回橡樹灣,到了給我打個電話。”
“噢,”薛子添搖下來車窗,“辛曼。”
“?”
辛曼轉過頭來,等着薛淼的下文。
薛子添說:“今兒晚上這事兒,能不能不要告訴我爸……”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他覺得不可能,辛曼是他老爸的老婆,肯定是和他老爸穿一條褲子的,肯定不會護着他。
不過,薛淼要是知道了這件事兒,後果不堪設想……
“可以,”辛曼點了點頭,“但是……”
薛子添的心立即又提了起來,“想要我幫你圓謊也行,那要看你的表現了,如果你以後再差勁了,說不定我嘴巴不緊,就給你說出來了。”
薛子添舉起手來發誓,“我發誓,絕對聽你的話!”
辛曼擺了擺手,“得了,走吧,路上小心點。”
薛子添看着後視鏡裡消失的身影,心裡的某一處,已經發生了極其緩慢的變化。
他想起剛纔的那種混亂的場面,辛曼將他拉住在身後,用自己的機智應對那些男人……
還從來沒有一個類似於母親的女性,這樣一個角色,將他牢牢地護在身後過的。
辛曼是第一個。
………………
辛曼送了薛子添走,在重新回到酒店的時候,剛走到正廳,距離還很遠,就看到張廷澤已經在和幾個老夫人在說話了。
她心裡咯噔了一聲。
把張廷澤給忘了,不知道他怎麼給張老太太說的。
如果真是把剛纔她在跑馬場護着薛子添的話給說出來,她現在也就必須想出另外一套說辭來。
雖然辛曼沒有打算和張家有這麼一場聯姻,但是,畢竟是大家,辛家的公司還需要和對方打交道,辛家畢竟是對她有恩,恩情不能忘。
她剛纔就一直在想辛老太太的話,恐怕她的意願也是如此吧,想要拿到多多少少的便利條件。
辛曼決定要坦白。
她走近了,剛剛張了張嘴,叫了一聲:“老夫人……”
張老夫人已經消了,“找到洗手間了麼?”
“哈?”
辛老太太將辛曼往身後拉了一下,“剛纔張小公子還在說呢,你這孩子啊,隨便找個服務生問一下,帶着你去找洗手間就好了,自己跟個無頭蒼蠅似的,還差點迷了路。”
辛曼看向張廷澤,他依舊是那樣一副樣子,沒什麼變化。
“這就是曼曼吧?”
辛曼聽見一個嬌俏的女聲,看過去,才赫然發現,在辛老太太身旁,除了張姨,還有另外一個穿着黑色晚禮服的一個優雅女人。
辛老太太拍了拍辛曼她的手,“是,這就是辛曼。”
又轉向辛曼,“這是你今兒才從國外回來的小嬸,蘇卿卿。”
辛曼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剎那間凍結成冰,這個名字,對於辛曼來說並不陌生,因爲在宋南驍結婚之前,她就知道,他的結婚對象名叫蘇卿卿,但是,因爲心裡痛,她已經自動將兩人所有的消息全都隔絕在外,根本就不予多想。
但是現在,他回來了。
帶着他的夫人一起回來了。
蘇卿卿笑着看向辛曼,“以前常聽你小叔說起你來呢,現在一看,果然不錯。”
在衆人面前,辛曼也不能失了禮數,她很快就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對蘇卿卿道:“小嬸。”
蘇卿卿笑了,“我也不比你大幾歲,這麼一聲小嬸,都把我的輩分直接向上提了一輩……我從國外帶了幾套護膚品和化妝品,回頭什麼時候來家裡,有適合你的送給你一套。”
辛曼有點渾渾噩噩,也不管聽見的是什麼,一味的點頭,倒是顯得有點木訥了。
張老夫人看過來,“辛小姐,看你臉色不怎麼好……”
“我有點頭暈,”辛曼說:“我想要先離開。”
一旁的張老夫人提議,“廷則,你開車來了沒有?去送送辛小姐回去。”
“不用麻煩了……”
張廷澤已經擡步向外面走去,手中的車鑰匙向上拋了兩下,“走吧,我送你回去。”
正巧他也不想在這裡再待下去了。
………………
出了宴會正廳,辛曼便對張廷澤道了一聲謝。
張廷澤瞟了辛曼一眼,“你都不知道我給我奶奶說的什麼話,你就跟我道謝?你就不怕我把你給賣了。”
“我倒不怕你把我給賣了,”辛曼聳了聳肩,“我是怕你把我給買了。”
張廷澤皺了皺眉,一副有點嫌棄的口吻,“你不用自作多情,我跟你說我有喜歡的人。”
辛曼頓時鬆了一口氣,。
那就好,就怕這個張廷澤擺不平。
來到酒店外面,張廷澤去取車,辛曼站在路邊。
從停車庫的方向向這邊緩緩地行駛過來一輛銀灰色的私家車,在辛曼面前緩緩地停了下來,她以爲這輛車就是張廷澤的車,便徑直走到副駕駛的位置上,拉開了車門。
她一條腿已經跨入了車門內,反手繫上安全帶,轉頭看向駕駛位上的人,卻一下子呆住了。
宋南驍坐在駕駛位上,一動不動,只是用一雙眼眸看着她,神色專注。
辛曼有點恍惚,面前的這個男人,三年過去,面容似乎並沒有什麼改變,也許是三年在國外的生活將他的棱角磨的更加鋒利了一些,應該是與往日並無大礙的。
可是,辛曼覺得不認識面前的人,變得無比的陌生。
“抱歉,我上錯車了。”
辛曼的聲音有點抖,急忙就解身上的安全帶。
“曼曼。”
在推開車門的時候,宋南驍的忽然開口叫了她一聲,辛曼的手一頓,脊背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