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生搖了搖頭,說道:“她其實挺無辜的,完全不知道是劉逸搞的鬼,只是我和她是在醫院涼亭說的話的,然後在那裡,不小心就聽到了劉逸和那個小護士的交談。”
“啊,啥?那,那,他們說啥了?”我有些沒反應過來,眼帶探尋地看着唐生。
他沒再說話,只是看着我,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我見狀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這劉逸怎麼商量什麼事都喜歡去涼亭?他是怎麼想的?在那麼一個人來人往的地方,商議這些本應該是見不得人的事兒?我覺得,他真是一個反其道而行之的箇中高手!
我好笑着問道:“你當時就沒有采取什麼措施?”
他聞言皺了皺眉才說道:“下意識的是想過要採取措施,只是當時一想,如果真那樣做了,就不能將宋磊繩之以法了。”
我奇道:“你當時就懷疑宋磊了?”
他臉色變得有些不自在,低着頭說道:“你不是聽了謝詩講了病房中的事嗎?宋磊都那樣說了,我怎麼可能不懷疑他?”
我看他那樣子,感到新奇,他這是,害羞了?算了,現在這不是重點,我嘆了口氣,繼續道:“那你就沒有想過,把劉逸那樣一個漠視生命的人,留在醫院這種地方,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他依然抵着頭,沉吟了一陣,纔開口道:“恩,這件事是我思慮不周了。”
我聞言稍稍放下了心,不知道爲什麼,下意識地就覺得,勸服了唐生,事情會好辦很多。想到剛纔在無菌病房的發現,我接着說道:“你知道前天晚上,那些你出問題的病患中,有一個開顱手術患者嗎?”
他皺起了眉頭,問道:“哪個開顱手術?”
我聞言回憶了一下之前看的病歷,開口道:“恩,他第一次開刀的病因好像是腦橋積血,是你給他做的手術。”
他聞言點了點頭,說道:“恩,是有點印象。”
我繼續道:“前天晚上他又動手術了,病因是中腦炎。”
他點點頭,開口道:“中腦炎是術後併發症之一,這沒什麼奇怪的啊。”
“病因是不奇怪,但病情就奇怪了!患者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
他眉頭皺了起來,語氣沉沉地說道:“是你昨天早上結束的那個手術?到現在還沒醒,這都快兩天了!怎麼回事?”
我搖了搖頭,回答道:“具體是什麼造成的我現在還沒有辦法下定論,只是我剛剛去ICU看他的情況,發現了很多不對勁的地方。”
“怎麼個不對勁法?”
“首先,病患的血常規檢驗單不見了,你知道,這東西,手術完肯定會再做一個的,但是我真的怎麼找都沒發現!再然後,我又就發現,他兩手肘處都有貴要靜脈入針的痕跡,而且兩個痕跡差別不大!”
他眼神嚴肅地看着我,問道:“你們手術前沒有做血常規?”
我沒有說話,只搖了搖頭。
然後他便陷入了沉思,我看着他嚴峻的面色,不由也開始思考着。我之前的猜測,另一針眼可能是劉逸造成的,但又一細想,這也不對啊,他沒有動機啊,這事兒只要沒了血常規他基本就安全了。
然後我又想起,之前陳溯做手術時還是臉色如常,之後巡房再見時他就不對了,再到了後來,更是基本暴怒不已。這一連串的變化,絕對不是無端而起的,劉逸出入ICU可以算是一個導火索,但陳溯那樣謹慎的人,絕不會因爲這樣一個不算證據的證據大動干戈,那麼就很有可能,就是他再次做了一次血常規,並且得到了可以看出問題的結果!
而我當時想到這個可能,之所以激動,是因爲,如果陳溯即使是在掌握血常規結果的情況下,也沒有立即下決定舉報劉逸,並且在剛纔的對峙中,也沒有將這個更加有利的證據拿出來,那說明,他對劉逸的維護,還真不是我幾句話就可以解除的。
就是因爲有這個可能,我才更覺得需要好好跟他聊一聊,但是聊什麼呢?
這時我才猛然間發現,我竟從來沒有想過,如果我胡亂地就去找他,去質問他,甚至激怒他,這事指不定得往什麼方向發展。
想到這兒,我又看向唐生,他剛好也從沉思中回過神,看着我,我倆莫名其妙地對視了一陣,然後又在這種原本很緊張的氣氛下,莫名其妙地笑了。
只是這一瞬間,我感覺很奇妙,因爲此刻對他的感覺是前所未有的親密,就像,就像是找到了一生中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心安與滿足充斥着內心,嘴角也抑制不住地上揚着。
然後我突然有種奇怪的預感,覺得這件事,有他的參與,會很順利地結束。
不知過了多久,他嘴角還帶着些許笑意,開口道:“你也懷疑陳溯包庇劉逸?”
聽到他着話,我倒是挑了挑眉,不解道:“你爲什麼也懷疑他?我這可是有根據的。”
他竟也挑挑眉,不以爲然道:“你怎麼就知道我沒有根據?”
“什麼根據?”
“你先說你的根據。”
“憑什麼?”
“女士優先嘛。”他說着話的樣子看着有些調皮。
我樂道:“你這時候扭捏什麼,別繞彎子了,我這一會就要去陪診了。”
他這才笑笑,開口道:“其實我最開始,就是是讓陳溯幫忙看着一點劉逸的情況,但遲遲沒有得到迴應。”
我聞言笑道:“我不是給你迴應了嗎?我還告狀呢。”
他也笑了,開口道:“呵呵,也就是你那次給我打電話我,我才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於是私下悄悄找了他一次。”
“哦,然後呢?他什麼反應?”
“當時他倒是沒什麼奇怪的反應,只是說工作太忙了,沒顧得上。後來就是找證據時,他也出了不少的力,我也就完全沒放在心上了。”
“但是?然後呢?你快說啊。”
他好笑地看我一眼,緩緩道:“你急什麼?但是,就在剛纔,我發現他還是不同意先把劉逸揪出來,而且問他理由他也是說得模棱兩可的。直到聽完你說的那件事,我才慢慢想通了,他應該就是故意要包庇他。不過,這麼說你也是猜測,另一個針眼,是陳溯造成的吧?”
我趕緊點點頭回應他,心想厲害呀,這樣都能想到。然後又想着,陳溯果然不同意現在就檢舉劉逸,那接下來,怎麼辦?如果沒有陳溯,這件事能辦到嗎?
想到這兒,我趕緊看着唐生問道:“你現在手上有什麼證據能證明劉逸有罪?”
他聞言搖了搖頭,開口道:“現在我掌握的就只有鄺小美這個人證,最主要的證據,是陳溯掌握的一個劉逸的視頻。”
我擔心道:“什麼視頻?是之前他提到的劉逸出現在ICU的?”
他好笑道:“你怎麼想的,他出現在ICU算什麼證據?。”
我撇撇嘴,不滿道:“我這不就是擔心證據不夠嗎?”
他看我樣子,也不再笑話我,臉色嚴肅了些,再開口道:“是他從藥品庫房拿興奮藥的視頻。”
我震驚道:“是他自己拿的?我還以爲是那個護士呢!”
“其實最開始,那個護士並沒有參與,我和鄺小美撞到他們那次,應該是他們開始接觸的時候。而且其實當時,劉逸只是讓那個護士幫他找一些藥而已,並沒有直接透露要幹什麼事。”
那我就更好奇了,問道:“所以當時你只是簡單地對劉逸有懷疑,其實並不知道是誰給開的藥?”
他點點頭,繼續說道:“大概是我讓陳溯注意劉逸,他才很快地發現了些什麼,順藤摸瓜的就查到了大部分的事,只是一直沒有證據,所以不敢輕舉妄動。然後大概是昨天傍晚,我們才發現藥房其實有一個隱藏的小攝像頭,然後就去找保衛。說起來,這個攝像頭也實在是隱蔽,大概劉逸也沒想到庫房有這東西,所以那帶錄像並沒有被銷燬。但當時陳溯說他來保管,我也沒多想,就給他了。”
真是一波三折啊,我一陣唏噓,想着陳溯這個人,也不知道怎麼了,平常那麼方正耿直,怎麼到了這件事,就這麼拎不清?
正腹諱着,唐生開了口:“其實這件事,陳溯這樣做也不是不能理解。這劉逸的母親,樑教授,其實是C大醫學院一個教授,對陳溯的幫助其實很大。當時陳溯還是個家庭貧困的窮學生,甚至一度差點休學,就是樑教授又出資又出力一手將扶持起來的。”
樑教授?沒聽過啊,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他大概也看懂了我眼神,又補充道:”樑教授剛好就是你入校的那年離的職,她離開醫院就進了C大任教,差不多,快十五年了,是位德高望重的教師。“
我點了點頭,剛纔聽他們說,劉逸好像是這個樑教授唯一的兒子,所以陳溯的行爲是可以理解。但問題是,現在這件事關係到的可不止是劉逸,所以這事可不能再拖了,萬一陳溯一時沒想通,把證據毀了呢?
想到這兒,我有些焦急的問道:“那你現在,有辦法勸服陳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