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南宮你小子再不回來,我直接栽下去啦!你就擡着本姑娘的屍體送去給宇文王八蛋好了!”
“一!”
“二——”
“……二點五……最後數三聲……我、我可真的栽下去啦……”
那喊聲可謂聲嘶力竭,連剛剛劫後餘生的侍衛們都忍不住彎起嘴角。
“真是有夠聒噪的女人。”男子勾起薄脣,打馬回身,幾步就到得樹下。“嘿,我說女人,你不是說過不求我嗎?爲何叫得這般慘烈?”
仰頭看着樹上那狼狽不堪的女子,南宮子寒一臉嘲弄。
“那什麼……你還好意思說啊?要不是剛纔我假裝喊着撒藥粉,刺客能被嚇跑嗎?恩將仇報,小人!”女子不自在的撇了撇嘴角,橫坐在樹杈上一動也不敢動,唯恐一不小心便掉了下去。
“呵,嚇跑他們的是我的萬仞之劍,沒想到某人還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男子勒了勒繮繩,準備朝回駛去。
“喂,回來回來,不管怎麼說,你都得把我放了。我只是說自己能養活自己,可沒說我會輕功……您就行行好吧,子寒鍋鍋。”見南宮子寒貌似又要離開,女子便放軟了口氣,那什麼……古人不是常說能屈能伸嘛。
“方纔不是嚷嚷着要栽下樹來讓我收屍嗎?那就栽好了。我堂堂一國太子,可不缺一口棺材。”正說着話,忽然朝着樹上的女子提氣運了一掌。
“救命啊——”女子還未反應過來,便只覺一股勁風襲來,瘦弱的身子難以承受,搖搖晃晃便從樹上栽了下去。
……
耶?怎麼挺暖和?
不對,還有點香?
呀!還軟綿綿?
女子緊閉雙眼咬着牙不敢鬆開,等待着屁股開花、巨疼的那一刻到來,可是若干時間過去了,那疼痛的感覺竟然姍姍未至。脣上忽然一觸溫暖,兀地睜開雙眼,只見那藍衣男子俯在自己面頰上,性感薄脣正貌似很享受似的舔着自己的雙脣。更可恨的是,接吻就接吻吧,那雙妖媚鳳眼竟然還飽含戲謔。
可惡,可惡,極其之可惡!
“邦——”只聽一聲悶響,那尚且陶醉於女子馨香中的男子便覺腦門上一下刺痛。
“喂!本太子的腦袋是隨便敲的嗎?”真是,不過就是小調下情,有必要這麼煞風景嗎?懊惱之下便鬆開了手,女子便“吧嗒”一聲掉在地上。
“讓你隨便輕薄我?本姑娘可不是隨便讓人戲弄的!”媽呀,好疼,不過還是掉下來踏實些。夏子櫻撐着手臂努力站起,拍了拍裙上的灰土,一臉不自在地說道:“……好了,那些錢我也不要了,我拿我的包裹走人,再不跟你們這些人玩命了!”說着,便朝那廢棄馬車廂跑去。
“想走?可沒那麼輕鬆。”男子也不腦,揮開繮繩,衝那沒命跑着的女子輕輕一撈,那正準備逃跑的傢伙便穩穩地被拋到了馬上,緊緊束在男子懷中。
“昆瀾國,你是不去也得去……那裡可不只一個人在等着你呢!”說着,騰出一隻手,點了女子的啞穴。
不顧女子憤怒的眼神,使勁一磴,便駕馬狂奔起來……
濃密叢林裡,黑衣蒙面男子扯下面罩,疲憊地靠坐在一顆老樹下喘着氣。
那紅衣蒙面女子便從懷中取出一顆黑色藥丸,塞至男子手上:“師兄,下一步該怎麼辦?”
男子接過藥,取了水壺,一氣吞下,盤腿周身打了一通經脈,方纔答道:“好在南宮子寒並不知道我們的真實目標,如此一來,完成任務倒也並不太難,只是恐怕得晚些時候回去覆命了!”
“可是,他們馬上就進入昆瀾國界了……”女子緊皺着的眉頭明顯宣示着不安。
遠遠的,那高大的青磚古城牆便赫然在目,女子透過馬車薄薄的簾子,便知那久已聞名的昆瀾國首都殷伽城到了,伸出腳尖衝那正假寐着的男子踢了兩下。
男子根本就沒睡着,卻還裝作十分睏倦地揉了揉鼻尖:“幹嗎呢?吵醒本太子,小心再給你喂藥。”
女子睜着滿是慍怒地雙眼,因手臂動彈不得,只好拼命地晃動着肩膀以示抗議。
“好吧,好吧,這一路也實在喂得太多了,看你這丫頭着實可憐得緊,給你解了吧。”說着,便遞了個墨綠的藥丸子喂進了女子口中,“說好了啊,要是一會再來陰我,我可不客氣了。”
“咳……咳咳……”那嗆人的藥味讓女子忍不住咳嗽起來,咳了兩聲卻發現喉間似乎不再那麼緊了,動了動早已麻木冰冷的手指,狠狠地朝男子的頭髮揪過去:“混蛋!你哪來這些亂七八糟的藥?害慘姑奶奶了!”
男子不慌不忙地擋住女子柔弱無骨般的攻擊:“怎麼,還吃不夠嗎?那就再來好了。”說着,一把甩下女子的胳膊,女子便無力地坐倒在了地上。
“現下已經到殷伽城了。我吧……忽然又慈心大發了,嘿嘿,給你兩條路任你選……”
“哪兩條?都到了你的底盤了,我還有什麼退路嗎?”女子有氣無力地反問道。
“當然有,路不都是靠人走出來的嗎?一、隨我進宮去見宇文陌凌;二嘛,你一分銀子不拿,拎着你的包裹下車,好自爲之……怎樣?”
“呵……南宮子寒,你當我傻子嗎?就算我現在一分不拿下了馬車,到時候還不照樣被你們抓回去,憑白還多吃幾天苦……我、咳咳……我選第一,隨你去見宇文陌凌!”女子邊說邊費力地咳着。話說,這南宮子寒下藥的功夫竟然還比自己遠遠高上一疇,難道這天下還有比賀思愈還要高明的醫師嗎?
南宮子寒倒沒預見到女子會選擇同自己回去,原本還想吊吊那兩人的胃口,順便再耍耍這個好玩的小丫頭呢,當下便覺得索然無味起來:“別,我忽然不想帶你回去了……我嘛,就想看看,那傳說中的有文化有能力的女強人到底能不能身無分文地活下去,怎麼着,不敢玩了?”
“哼,我可不是你的玩偶,給你放養着看笑話。南宮子寒……我可真想問問,爲何你們偏要揪着我不放呢?我不過是個沒名沒利沒權勢的女盲流,礙着你們什麼了?!”這句話,夏子櫻憋悶了不知多久。
“有,淵源可大了!你就等着瞧好戲吧……不過,現在本太子要回宮了,你還是下去吧。我正事多着呢,就不奉陪了。”說着便難得的一臉正色,攔腰抱起女子,打開馬車門,要將那掙扎着的女子放下地去。
“不要,我偏不下去,我倒要看看你們到底想把我怎樣!放開我……”夏子櫻緊摳着那茶色木門,死活也不肯下馬車。
她受夠了,打從下山起,這一出接一出的破事壓得她根本透不過一絲氣來,千盼萬盼,好容易盼出了那吃人的皇宮,結果不過是從一個坑跳進另一個人家埋好了的陷阱裡而已。那心裡的惱恨便化作一股蠻力,埋進指尖陷進木門的縫隙裡,一片紫紅。
看得男子心下忽然不忍。
可是現在局面一團糟,真不是讓他們互相見面的時候。何況這女子太過不羈,也須好好磨磨一身銳氣……便咬了咬牙,狠狠心將女子拽開,連着那破舊的包裹一把甩落在地上。又命侍衛們加足了馬力,“騰騰騰”不消幾下便走遠了。
那僕坐於地上的女子,衣裳襤褸,頭髮蓬亂,眼睜睜看着那馬車消失在滾滾塵埃裡,閉了眼睛,連爬起的力氣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