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很想告訴他“只要去磨一磨手指就好了”的。但看到他如此堅定地回答我,我也就不好意思在掃他的興了。
“那你如果就是爲了按快門的話——我覺得你不適合用專業的比賽用槍。因爲那種槍的扳機實在是太輕了。你最好像我這樣,用不能改造的原廠槍。”
“那你說吧,我聽你的。”
正巧,他背後的貨架上發了一把格洛克19半自動手槍。以前我一開始接觸實用射擊的時候就是用的這種手槍。
我把那把手槍從貨架上拿了下來。
“就買它吧。”我把槍盒交到他的手裡說:“我以前最開始就是用的它,很好用。”
他盯着槍盒對我說:“那你後來又怎麼會換成左輪手槍呢?”
“這個嘛——”我想了想回答說:“只不過是因爲轉輪手槍的卡彈機率比較小而已。”
“什麼意思?”
“卡彈一般分成兩種情況。一種是拋殼窗打開的時候子彈或者彈殼卡在拋殼窗上,這種情況只會出現在半自動手槍上,因爲只有半自動手槍上有拋殼窗。第二種情況是槍彈延遲發射,兩種手槍都有這種詬病,但是轉輪手槍有一個優點可以避免這種情況,就是在扣下扳機後發現槍彈延遲發射,可以迅速再次扣下扳機使彈輪旋轉,激發下一發子彈。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六發子彈全部有問題,或者——你出問題的子彈是你的最後一發子彈。所以說半自動手槍就沒有這樣的優點,子彈延遲擊發就意味着整把槍都不能使用了,只得等它擊發或者你拉動套筒讓子彈從拋殼窗飛出去——但是那很危險,因爲子彈畢竟已經擊發,只不過延遲了,如果使用這個辦法排除卡殼子彈,那子彈很有可能受外力作用瞬間爆炸——所以,我改換了轉輪手槍。”
科恩看起來越聽越害怕。
“放心吧,我說的情況很少出現,而且你手裡拿的這種手槍很少出現這種情況。只要勤保養就不會有事的。”我笑着安慰他。
“好吧。”科恩無奈的笑笑。
“喂,要這兩把槍。”我轉身對亞裔男孩說。
“嗯。”他淡淡的回答我說。然後從我手中拿走了兩支槍盒,走到櫃檯前的電腦前。
“把證件給我,我要登記。”他冷冷地說。
科恩聽後馬上將他的駕照放到了櫃檯上。
兩把槍都登記了。可是亞裔男孩卻沒有告訴我價錢。
“多少錢?”我有些膽怯的問。
“還沒有配子彈呢”他一面說一面從櫃檯裡拿出3盒九毫米帕拉貝母子彈和3盒0.357英寸馬格南手槍彈放到櫃檯上。
“這些一共要多少錢?”我又問了一遍。
亞裔男孩沒說什麼,拉着我的手,把我帶到了門口。
“你不用付款了。”他淡淡的告訴我。
“爲——爲什麼?”我反問道。
“——我不是傻子,我只希望——你在倉庫裡‘的確’什麼都沒看見。”
原來是這樣啊。他想用兩把手槍來封口啊。那早知道這樣,我就多買幾把了。
不過我怎麼看他都像是個中國人。於是——“好吧,我什麼也沒看見。你是中國人吧。”我用普通話問道。
“可能吧。”他也用普通話回答道。
什麼叫可能吧?說着普通話難道不是中國人?
“不是——你什麼意思?你難道不是中國人嗎?”
“會說中國話的一定是中國人嗎?”
他說的越來越奇怪。
“那你是哪裡人啊?”
“不知道。”他皺着眉頭回答我。
“不知道?失憶啊!?”
他點點頭:“我只記得我12歲的時候出現在這裡。後來風餐露宿了幾個月,12歲那年冬天我差點要餓死街頭了。結果,師傅收留了我。”
“師傅?”
“對。”
他說着把手指指向了槍店裡的那位白人大叔。
“他是你是師傅?”
“對。我暈倒在了槍店前,師傅看見了便收留了我。當時槍店也還沒有搬到這來,這家槍店是一年前我們新開的。師傅收留我做學徒,學怎麼做生意怎麼打槍。”
“可是你會說普通話呀。”
“說普通話又能怎樣。 你難道不知道一些新加坡人、馬來西亞人也會說普通話麼?”
他說的也並無道理。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我肯定不是美國人。我身上到現在也沒有什麼能證明我是美國公民的證件。”他又毫不掩飾的對我說道。
“那倉庫裡的那些東西——”我怯生生的問。
他沉默了會,可能信任了我。對我說:“師傅以前參加過美國海軍陸戰隊,他說他在阿富汗呆了3年,差點死在那,到現在依然是活在夢魘中。所以他纔會每天都坐在那裡發呆。至於倉庫裡的東西——那是他托熟人從軍隊里弄來的,你知道槍店的經濟效益並不好,美國的槍店比麥當勞、肯德基的總數都多,所以不賣些其他的,根本都不能維持生計。”
“嗯。”我點點頭表示肯定。“把你的電話給我吧,如果哪天你想起自己的過去,不妨跟我說說。”我把手機遞給他說。
“好啊。”他接過我的手機在上面敲了幾下又還給了我。
我看了看手機屏上的聯繫人名字——小懷特。
“這是你的名字?”
“嗯,師傅起的。”
“什麼含義?”
“嗐!就是因爲我長得白麼!”(懷特-white)
聊了幾句後,我和科恩走回去學校。對於那兩把沒有付錢的手槍和配套的子彈,科恩沒有多說什麼。或許他也知道爲什麼沒有付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