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海盜,人們首先想到的是漆黑的骷髏旗、閃亮的彎刀和破破爛爛的海盜船,但娜迦們當海盜的時候從來不需要這些東西,他們已經在這片海洋裡浸泡的太久了,無論是海面上還是在水下。他們比任何其他種族都更加熟悉這片海洋,就像人們熟悉自己家的後院一樣。有些時候,他們在水面之下的威力甚至比在海面之上更令人心悸。
有幾個自信號的船員焦急地探身向水下望去,有些人用擲矛和弓箭不停的朝着水中投射,然而卻沒有產生任何戰果,連朵血花都沒泛上來。
人們變得更加慌亂起來,因爲敲擊船底的聲音更加的密集了,如果不是王國海軍的每艘船的船體都被皇家法師在內壁上篆刻了足夠強大的堅固法陣,這會早已經被攻破了。人們急的團團轉,卻束手無策,幾個士兵甚至開始解下身上的鎧甲,準備下水和娜迦們決一死戰——雖然明知道在水裡打不過這羣海妖,但在他們看來,即使下去被娜迦們捅死,也好過眼睜睜的等船被鑿沉了以後淹死。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人羣裡響了起來:“讓開點兒,讓開點兒!”
人們紛紛向四周散去,驚訝的看到在他們中間,迪亞戈正端着一個巨大的金屬球。這東西並不是純圓形的,無論是外形還是大小,幾乎都和真的榴蓮差不多,如果不是它散發出的金屬光澤。恐怕真的要有人以爲這東西可以剖開吃掉了。
沒有人奇怪迪亞戈是從哪裡掏出這麼個渾身是刺兒的玩意的,因爲空間包之類的東西對於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水手們來說。並不是什麼稀罕物件兒,事實上,自信號的船長就有一個經過附魔的符文布包,可以神奇的塞進去很多東西。
不少水手們都認出這是一個工程學造物,因爲他們偶爾在跳幫的時候也使用類似的東西,但是那些簡易投擲炸彈之類的爆炸物大多不能在水下使用,不像這個東西被瑟銀製作的帶刺外殼完全密閉着。只在原本應該是果柄的地方突出一條指頭粗西的短柄。雖然這東西是那麼的普通,看上去一點都不出奇。即使是的最遲鈍的人都能從迪亞戈小心翼翼的動作裡感到這顆工程炸彈的威力。人們屏住了呼吸,緊張的看着迪亞戈在上面鼓搗着。
這是迪亞戈在暴風城等上船的那段時間製造的一顆奧術炸彈。自從在荊棘谷的阿博拉茲廢墟嘗過使用ii型簡易投擲炸彈帶來的甜頭之後,迪亞戈已經深深的愛上了這些爆炸物了,如果可以。迪亞戈甚至想製造出黑石爆鹽炸彈這樣的超級炸彈,但限於材料和製造工具,奧術炸彈已經是這個時代最強大的爆炸物了,更重要的是,這東西完全密閉,能在水下使用,正好用在這種地方。
在人們的注視下,迪亞戈慢慢的把這顆炸彈放在靠近船舷的地方,然後把上面的短柄向球體內推去。一直到深入到短柄的第五個刻度的時候才停了下來,然後快速的捧起這顆瑟銀榴蓮,向着水面丟去。
“找離自己最近的東西。抓緊了!”迪亞戈扯着嗓子大聲喊道。
甲板上一陣雞飛狗跳。然而五秒鐘很快就過去了,人們抓緊了能固定自己的東西,擺好了等待衝擊的姿勢,卻什麼都沒有發生。
人們驚疑不定的看着迪亞戈,好像在等待他的解釋,就連他自己都有點懷疑這是不是一顆啞彈了。畢竟這還是他第一次使用奧術炸彈,這種炸彈太昂貴了——每顆造價超過了五百金幣。他甚至都捨不得試爆一顆來熟悉一下它的威力。
就在這時,人們隱約聽到了一陣女人發出的淒厲的尖叫,不過這聲音好像是從水裡傳出來的,聽不太真切。但迪亞戈心裡卻一下子放鬆了下來,他知道,炸彈爆炸了,準確的說,它的整個爆炸過程的第一步起效了。
與其它依靠爆炸衝擊波和炸彈碎片製造傷害的工程學炸彈不同,奧術炸彈雖然同樣也有這兩種傷害手段,但它更大的威力在於在體內的火藥與符文布屑的混合物爆炸之前,它能通過體內的精密奧金轉換器干擾爆炸範圍內的所有施法者體內的奧術能量,使之狂暴並在瞬間釋放出來,造成一連串的奧術爆炸。從某種意義上,這東西幾乎就是低階法師的剋星,當然,它也有着很多限制,比如只能對那些體內奧術能量不穩定的低階法師生效,事實上,人們也很少捨得把這種昂貴的炸彈使用在那些只會放幾個粗淺法術的低階法師身上,但今天是個例外,自信號下面的那些雌性娜迦施法者正在這一範圍內,而且也倒黴的碰到了一個敗家子兒。
緊接着,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猛地響了起來,那是一聲多次爆炸合而爲一的巨響,既有炸彈自身爆炸產生的聲響,又有娜迦施法者奧術自爆產生的衝擊。在自信號船體旁邊,數條血紅色的水柱沖天而起,人們甚至能看到那些水柱裡挾裹的斷臂殘肢和武器碎片。
大海猛烈的震盪着,自信號在水面上劇烈的顛簸搖晃,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無論人們抓的再結實,站的再穩當,都摔成了一片滾地葫蘆。有幾個水手甚至直接被甩飛出去,跌入海里。
爆炸產生的震盪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平息了下來。被腥臭的血水濺了一身的船員們謹慎的走到船邊向下張望着,但沒有人相信,在這種劇烈的爆炸中還有人能在水裡活下來,光是海水的衝擊波都可以把娜迦們的內臟擠壓成肉糜了。
“這就完了?”人們難以置信的看看迪亞戈,再看看水裡泛上來的血水,感覺這簡直太假了,讓人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一點都體會不到絕處逢生的欣喜若狂啊!在人們的認知當中,怎麼也得一番血戰之後艱難的取得勝利,纔是正常的節奏吧?像現在這樣,簡單粗暴的“duang”的一下,解決了所有問題,太不真實了,既不魔法,也不科學啊!
就在這時,一個落水的水手猛的從水下躥出來,朝着船舷邊探頭向下張望的人們大聲的喊了起來。他嘴角里淌着血,但是由於是爆炸發生之後才落水的,他受到的傷害並不嚴重。
“死了,那些怪物全都死了,”他踩着水,擡頭從人羣中尋找着自己的長官,“船長先生,壞消息是,我們的船現在變成一隻刺蝟了!”
……
日子一天天過去,自信號漸漸的被修復了。因爲修復需要的物資船上大多有存貨,瀝青、麻絲、木板、帆索、帆布……,雖然不能像在船塢裡那樣把它完全修好,但至少正常航行還是沒有問題的。
島上殘存的娜迦海盜們看上去一點再來一次的打算都沒有——他們已經被那次全軍覆沒的戰鬥給打寒了膽,即使船長派了一隊人到岸上伐木製作臨時桅杆的時候都沒敢露面。不過自信號也沒有去島上剿匪的打算,他們並不想節外生枝,而是一門心思想早點趕到塞拉摩港,誰知道耽誤了這麼久,國王有沒有什麼新命令呢?
兩週後的一天早上,哨聲喚起了吊牀上的人們。每個人都知道,這是他們在奧卡茲島停留的最後一個早上了,水手們開始最後一次擦洗甲板,規整桅帆,有條不紊地做着出航前的準備。
風速被觀測完畢,航向和航線都被確定了下來。隨着船長的一聲令下,瞭望手攀上高高的桅杆頂端,幾個水手轉動絞盤,把錨鏈緩緩的收了起來,而掌帆手開始升起風帆,舵手最終轉動舵輪,把自信號緩緩的移動了起來,向着大海的方向駛去。
獵潮者耐普圖隆給了能從自己手下存活下來的幸運者足夠的垂青,接下來的一週多的時間都是晴朗的好天,但並不是寧靜無風的。從東邊吹來的季風強勁有力的推動着自信號的桅帆,但又從來不會用力過度,不至於把那些七拼八湊起來的帆具吹壞。
時間又過去了一週多,就在自信號的補給幾乎要消耗一空之前,一座巨大的白石砌築的城市出現在遠處的海岸線上。
塞拉摩,他們終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