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安度因和芬娜的冒險,被不速之客強行打斷的同一時間,在另一個靜謐的地方,一場離奇的故事也剛剛開始。
“呼...呼”
瓦里安艱難的擡起頭,昏昏欲睡的感覺還殘留在腦海裡,但他的神智已經可以稍微清醒一些了,這意味着那種始終縈繞在內心裡的黑暗觸覺在快速消散,但這纔是最讓人恐懼的。
如果它能輕易的侵入瓦里安的思維,那麼它的主動退卻,是不是就意味着它入侵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對於某些神秘的存在而言,凡人的心靈不比一張白紙更脆弱,它們甚至投以關注,都會讓那心靈產生扭曲,哪怕它們本能的並不希望那扭曲產生,但這不是由它們控制的。
“瓦里安!瓦里安,你還好嗎?”
一個虛弱的聲音將國王從那種特殊的混沌狀態喚醒了,靠在牆上的瓦里安艱難的扭過頭,看到了正抓着監獄的欄杆的麥格尼,矮人國王大概比他清醒的更早,這可能是因爲長生種的靈魂強度要比人類更高的緣故,但也許正因爲這樣,矮人國王的雙臂上,還被綁上了沉重的枷鎖。
麥格尼抓着欄杆,對瓦里安低聲說,“嘿,混蛋,快醒醒,別睡了!”
“嗯...這裡,這裡是哪裡?大家...”
瓦里安艱難的揉着自己的額頭,這種感覺就像是宿醉了一天一夜一樣,天旋地轉的讓人無法忍受,他強忍着胸口那股想要嘔吐的感覺,扭頭看向麥格尼,
“大家都還好嗎?”
“不好...非常不好。”
另一個聲音在瓦里安另一邊的牢房裡響起,戴琳有氣無力的靠在牆角,他的頭髮散亂成一團,嘴角因爲乾渴都蛻皮了,顯然,這位最後才昏迷過去的老國王要比瓦里安等人遭受了更多的折磨,比他更慘的是凱恩·血蹄,最強壯的牛頭人酋長,甚至是被直接用生鏽的鐵索捆在牆壁上,根本動彈不得,但相比此時還在昏迷當中的其他人,這四個身體強健的戰士,明顯是恢復速度最快的。
“這是哪裡?”
凱恩艱難的搖晃着腦袋,一條滿是尖刺的鐵索橫在他的脖子上,只要稍不注意,就會刺破他的皮膚,最糟糕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本身中毒或者是詛咒的原因,這些戰士都失去了對怒氣的控制,甚至他們的身體都和普通人無異了。
鮮血順着那鐵索向下滴,滴答滴答的點在地面上,凱恩的問題顯然也是所有人的問題,瓦里安擡頭向上看去,那黑暗裡的影子有一抹碧綠色的光芒,看上去就像是某種特殊的燈具,但僅僅是依靠着這個,完全無法判定周圍的情況,他咳嗽了一聲,試圖將左手擡起,但最終...失敗了。
這種極致的虛弱,已經多久沒有感受過了?
“這裡,感覺很不對!”
幾分鐘之後,薩爾也悠悠轉醒,他輕咳了一聲,同樣擡頭看向上空伴隨着碧綠色的光芒涌動的黑暗,元素之力微弱到讓人幾乎無法呼喚,但作爲一個薩滿的直覺,薩爾還是感覺到了不對。
“這種感覺...是水!巨量的水,我們應該是在...海底!”
“啪啪啪”
鼓掌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第一時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但黑暗,一片黑暗,將那人的一切都遮蔽了,只能聽到是個女聲,沙啞,但絕對的魅惑,在這種心靈的抵抗被壓制到最低的時候,就連瓦里安也在這聲音中差點迷失。
“真不愧是文明世界最強大的一羣人啊...僅僅是依靠感知,就能察覺到不對勁。”
那個女聲嬉笑着,“那麼英雄們,告訴我,你們絕望了嗎?”
“你...你是誰?”
瓦里安在黑暗中握緊了拳頭,低聲問到,“你是什麼時候...”
“哦,這個啊,我一直在這裡...比你們想象的時間還要長的多,看着你們在夢中迷失,看着你們從迷失裡迴歸,看着你們撿回一條命,哦,對了,這個小可愛...她可能挺不過去了,畢竟,她只是個軟弱的凡人啊。”
“你到底是誰!混蛋!”
麥格尼手裡的鎖鏈咔咔作響,但那個黑暗中的聲音只是發出了一連串清脆的笑聲,她帶着滿滿的惡意的嘲笑着說,“瞧瞧你,麥格尼·銅須,聽說你是矮人裡難得一見的睿智統治者,但我在你身上卻看不到一絲一毫智慧的痕跡,難道說,萬年之後的王國的統治者,就是這種貨色嗎?”
“那這個世界,可真的是讓我失望啊!”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帶着明顯的恐懼情緒的聲音從黑暗的另一側竄了起來,
“艾薩拉!你...是你!對不對!”
泰蘭德的尖叫聲讓衆人明白了黑暗的到底是誰,但同樣,這也讓那位傳說中的陛下徹底失去了談話的興趣,她沉默了幾秒鐘,緊接着,伴隨着一聲複雜的,誰也聽不懂的咒語鳴響,光芒出現在大廳當中,那是柔和的,恍如最華麗的宮燈一樣的光芒,從黑暗的中心出現,然後飛速拓展到了每一處角落。
並不刺眼,但因爲長久的黑暗,還是讓囚徒們忍不住閉上了眼睛,直到幾秒鐘之後,瓦里安再次擡頭看向頭頂,果然,如薩爾所說,他們所在的地方,是海底。
無數噸重的海水就在衆人頭頂懸浮,其中還有無數魚兒拍打着尾巴游過,甚至還有一頭全身灰白色的錘頭鯊在肆意甩着尾巴捕獵,但在衆人頭頂,一層用肉眼幾乎看不到的結界在海底支撐着這個大廳,那些海水覆蓋在這結界上,就像是壓在衆人頭頂一樣,讓人心驚膽戰。
而衆人也發現了自己的處境,眼前這分明就是個宮殿的殘骸,在捆着他們的牆壁上,到處都是水藻和充滿鐵鏽的裝飾品,在衆人身下,則是在海底難以想象的乾燥沙地,麥格尼甚至在腳下發現了一隻因爲燈光而快速逃竄的寄居蟹。
然後,所有人的目光就落在了艾薩拉的身上。
這位萬年前,統治着世界上最最強大的暗夜精靈帝國的女皇曾被稱爲“光中之光”,據說是那個時代最美麗,最引人注目的女性,但衆人眼中,卻只有一個長着六隻手臂,滿頭飛舞着黑色小蛇,人身蛇尾的娜迦。
是的,她那張帶着白色鱗片的臉上還依稀可見當年的無雙美貌,甚至連現在這張屬於娜迦的臉上,也有種特殊的,放佛罌粟一樣引人注目的妖豔的美麗,她的身體上裝飾着各種各樣的話裡珠寶,就連巨大的蛇尾,都裝飾着三圈在燈光下無比耀眼的珠寶。
但不管是妖豔,還是華貴的珠寶,都無法掩蓋一個事實;她已經成爲了一頭怪物!
從扭曲的身體,到內心的完全的怪物!
“哦...我看到了你們的眼神,真是,失禮!”
艾薩拉覺察到了衆人眼神中的那種意味,這讓她的內心產生了難以言喻的羞辱,她下意識的扭動手臂,被她抱在懷裡的,還在昏迷的卡莉雅女王的手臂就發出了咔的一聲脆響。
“哦...可憐的小可愛,我本該溫柔一些的。”
艾薩拉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而且她甚至比衆人知道的更多,關於卡莉雅,所以她第一時間從那真正的水蛇腰上解下了自己的權杖,那是恍如一把小型戰錘一樣的海藍色權杖,外圍的框架是栩栩如生的藍色長蛇,鱗片和長牙簡直和真的沒有什麼兩樣,那巨蛇盤繞在一顆渾圓的天藍色珠寶之上,它的兩隻眼睛是由綠色的寶石製作的。
而那顆拳頭大小的寶石表面上銘刻着神秘的圖案,那是上古辛多雷語裡的“生命之水”的含義,其中有藍色的水流伴隨着艾薩拉手臂的移動而移動,在她的左手拂過權杖表面的時候,也似乎將其內部的流水引了出來,那藍色的光芒覆蓋在手心當中,在昏迷的卡莉雅那不規則扭曲的手臂上流動。
只是眨眼之間,那被嚴重損害的手臂就恢復了原狀,如果不考慮彼此之間的敵對狀態,在場的所有人都要爲這治療的強大而驚歎了,要知道,維倫的治療術,也估計就和這效果差不多了吧?
艾薩拉溫柔的將沉睡的卡莉雅放在了地面上,然後搖擺着自己的蛇尾,轉向了在她身後的月之祭祀,在她看向泰蘭德的那一刻,月之祭祀的身體顫抖了一下,然後向後退了一步。
沒有經歷過那個年代,其他人是很難理解艾薩拉在泰蘭德這樣的上古精靈心裡的地位的,即便是在反抗艾薩拉的作戰勝利之後,即便是在萬年之後,即便是在如今已經不會比艾薩拉弱多少之後,當她再一次見到那個只會在噩夢中出現的身影之後,見到那個曾經光輝籠罩整個艾澤拉斯的女皇之後。
泰蘭德絕望的發現,自己依然和第一次見到艾薩拉時候的反應一模一樣。
畏懼...顫抖...戰慄!
沒有什麼能幫助她,在面對這個精靈第一位真正的皇帝的時候,她依然是當年那個什麼都不是的小牧師。
甚至連一絲反抗的力量,都沒有!
“好了,小可愛的事情就到此爲止了...不過,泰蘭德,當年的小丫頭,你覺得我該放過你嗎?一手毀掉了我的帝國和整個卡多雷榮耀的罪人!一手把我和我的追隨者變成現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的罪魁禍首!一手摧毀了我擁有的一切的罪犯!”
艾薩拉的聲音從弱到強,從低沉到高昂,從涓涓細流到震耳欲聾的雷鳴之音,在整個水下結界裡迴盪,她的身體遊動着向前,在那欄杆之前毫不停留,就如同無視了那欄杆一樣,繼續向前,而她的身體就像是水流組成的一樣,那欄杆根本阻擋不了她的前進,她融入其中,毫髮無傷的從那欄杆穿越了過去,站在了瑟瑟發抖的泰蘭德的面前。
“泰蘭德,月之祭祀,竊取了我的權柄的小偷!矇蔽了我的國民的僞善者!”
整個大廳中的燈光都在艾薩拉的怒吼中變得昏暗,變得瘋狂,映照着那張妖豔的臉看上去就如同地獄來客一般,就恍如憤怒的惡魔,憤怒的魔鬼,憤怒的一切。
“哈哈哈,你終於落在我手裡了!你說,我該怎麼懲罰你?我的小可愛...”
艾薩拉的爪子即將落在泰蘭德身體上的前一刻,幾聲呵斥從她身後傳來。
“住手!”
“放開她!”
“怪物,衝我來!”
瓦里安,麥格尼和薩爾大聲喊着,他們知道這可能沒用,但沒人會眼睜睜的看着盟友被殺死,這是他們最後的努力,不過...這努力似乎成功了。
大廳的燈光在這一刻恢復了原狀,艾薩拉的表情也在這一刻如變臉一樣恢復了之前的嬉笑,她溫柔的伸出手在泰蘭德的臉上摸了摸,在摸到下巴的時候,又狠狠的扼住了她的脖子,兩張各有美麗的臉猛地貼的極近,艾薩拉的聲音在泰蘭德耳邊響起,
“就這樣殺死你太無趣了...我會等着你自投羅網...你知道在哪裡能找到我,我等着你哦,我的小可愛...你要是不來,我就去找你!”
泰蘭德似乎被嚇傻了,艾薩拉的嘴角扯出了一絲笑容,伸出手,在泰蘭德腦袋上拍了拍,然後轉過身,對衆人嗤笑一聲。
“愚蠢的雄性...英雄救美?哼,先救救自己吧!”
說完,這位高傲的女皇就搖擺着尾巴離開了大廳,燈光重新昏暗了下來,瓦里安舒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而泰蘭德則默默背過身,伸出手彷彿在整理衣服...十幾分鍾之後,一個小東西被扔在了瓦里安,麥格尼和薩爾,戴琳等人面前的沙地裡。
瓦里安將其撿起,摩挲了一下,然後眼前一亮。
鑰匙!脫困的希望...只是,這鑰匙來自哪裡?
在他不遠處的黑暗裡,月之祭祀死死的將身體縮成一團,就像個無助的孩子,在黑暗裡默默的流淚。
她輸了...不,她從來都沒有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