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薩拉女皇真的是個仁慈又慷慨的統治者。
爲了表現出精靈第二帝國的體面,她甚至貼心的給她的臣民們準備了覲見造物主用的“華服美衣”,都是娜迦們臨時從納沙塔爾的犄角旮旯裡找出來的貴族長袍,還有一部分來自女皇寵臣布萊克閣下的“捐贈”。
這些精靈風格的長袍被分配到了每一個首領手中,就連重傷初愈的老牛都分到了一套最大號的貴族長袍。
而腦袋上還纏着繃帶的侏儒之王格爾賓·梅卡托克理所當然的分到了最小號的長袍,那奇特的設計一度讓侏儒之王認爲這是給精靈們的寵物犬穿的“衣服”。
這古怪的贈予和要求讓現場的首領們你看我,我看你,大家都有些遲疑要不要換上這些衣服。
第一個打破沉默的是法奧冕下。
老頭搖了搖頭,拿起自己手中的精靈祭祀袍便走向後方準備換上這衣服,他小聲對周圍抱怨不停的矮人和人類勸說道:
“如果只是陪艾薩拉陛下玩一些讓她樂在其中的扮演遊戲,就可以獲得深海帝國作爲強力盟友,那我覺得我們不應該拒絕。
諸位,想想那些犧牲在戰場上的勇士們!
和他們爲世界的崇高奉獻相比,我們爲了贏得勝利要付出的不過是微不足道的臉面罷了。”
“更何況,我尊貴的女皇並沒有興趣直接插手各個國家的政務管理,她需要的只是表面的服從。”
神出鬼沒的布萊克出現在衆人身旁,他倒是沒有穿精靈長袍,因爲海盜壓根不打算跟着這些人去覲見泰坦。
他現在是什麼身份啊?
就算去了也不能用“覲見”這個詞,最多算“串串門”。
布萊克叼着菸斗,一手搭在瓦里安肩膀,一手放在了雷德手臂上,他對周圍的首領們擠着眼睛說:
“所以,你們給她表面的服從就好了嘛,就當是滿足一下一個孤寡了一萬年的可憐女孩對於過家家這種遊戲的終極追求。
伱們可都是救世英雄呢,沒道理連陪小女孩玩這種事都要拒絕吧?”
海盜的這個說法讓原本一臉不爽的穆拉丁捂着肚子笑出聲來,結果牽扯到了傷口讓矮人疼的呲牙咧嘴。
雷德倒是毫無心理壓力的開始當場脫衣服。
“但諸位,你們要謹記一點。”
布萊克一邊退入陰影,一邊說:
“表面的忠誠只配得到表面的嘉獎,如果你們渴望得到更多,就得付出更多.和我的陛下打交道時多留個心眼,她從不靠自己魅惑衆生的容貌統治國家。
這一點瓦里安陛下應該深有體會。
總之,祝你們覲見順利。
聆聽泰坦聖訓的時候記得吹捧一下祂們,對於一羣遭遇了可怕失敗的造物主們而言,必要的吹捧可以讓祂們更快的恢復意志。
而我真的很需要祂們儘快恢復過來。”
說完,海盜消失在瞭如黯淡月光飄蕩的陰影中。
在最後消失前他往精靈們那邊掃了一眼,內在是個資深“精帝”的夏多雷大占星師已經換好了自己的貴族長袍還在一面魔法鏡前欣賞着自己此時的姿態。
顯然這黑皮精靈並不把女皇的賜予視作一種羞辱,甚至把這套衣服當做一種女皇認同自己能力的嘉獎。
凱爾薩斯正脫去自己的法袍,由他身旁的侍從爲他換上那套華麗的魔法王子的精靈長袍。
小逐日者的臉上無悲無喜,他認爲這是爲了保護自己的王國和人民必須做的事,他雖厭惡但並不抗拒。
嘶,之前還沒發現,但在女皇的侍女長瓦絲琪化作精靈形態之後,她那精緻的側臉和凱爾薩斯的臉頰怎麼看怎麼相似
布萊克摩挲着下巴,腦海裡翻滾着可怕的八卦。
難道,一萬年前高傲又善妒的瓦絲琪和逐日者的先祖達斯雷瑪之間,真的有一些不爲人知的秘密嗎?
帶着這樣的八卦心思,布萊克最後看向了暗夜精靈那邊。
泰蘭德完全沒有想要穿上艾薩拉送來的祭祀袍的打算,她身旁的瑪法里奧·怒風也是一副不怒自威的表情。
這對夫婦對於艾薩拉執政末期時國家的混亂還心有餘悸,他們並不認爲艾薩拉的帝國重返世界是一件好事。
唔,看來如果艾澤拉斯能在黑暗泰坦的怒火下倖存的話,估計不出幾年,卡多雷和娜迦的戰爭又要重啓了。
但這是一件好事。
海盜在陰影中笑了一聲。
任由艾薩拉一家獨大可不是什麼好的未來,女皇性格中那種可怕的缺陷在她統一世界後絕對會引發糟糕的事情。
她和她的帝國確實需要被制衡。
如果再算上一心向往帝國卻又渴望維持一定獨立地位的夏多雷、中立又左右搖擺的奎爾多雷、隱藏在黑暗中背靠死亡陣營,快速擴張勢力的薩萊茵黑暗國度,以及未來註定會登上舞臺的其他精靈派系,下一個時代的精靈內戰絕對會很有意思。
但這和現在的他沒什麼關係。
就如其他勇士們在經歷了阿古斯的大戰之後急需休息一樣,回到了艾澤拉斯的布萊克·肖,這位新晉的神靈大人也需要一個安靜的空間來放空自己。
他需要爲即將到來的事情做一做謀劃。
在瑪凱雷的海岸邊,正準備向麥卡貢島返航的此世之惡號上,布萊克從指揮艙中取回了領域寶物執政者之冠。
隨着它的離去,被強化的此世之惡號在流光逸散中又恢復到了原本的鋼鐵飛船的狀態裡,這讓一羣機械侏儒船員們發出了惋惜的聲音。
而幾分鐘之後飛船下艙的艙口開啓。
在抓着桅杆如海盜一樣嗷嗷亂叫的幽靈公主納格法爾的歡呼聲中,黑色陰沉的幽靈船從空中墜落,如一條靈活的鯨魚一樣一頭扎進了碧海波濤中。
納格法爾號的大副塞菲爾站在舵盤前下達起航的命令,整個船上的幽靈水手們喊着號子向深海潛行。
這些水手中不止有過去的老資格幽靈海盜們,還有一些在戰爭中死亡又被幽靈捕獲的各種族勇士靈魂。
他們中的很多都已在此世之惡號返航的路上被送入了靈魂之匣,但還有一些了無牽掛的傢伙選擇了留在幽靈船上。
這是個很棒的職業規劃!
尤其是在這艘船的船長是一名神靈的情況下,留在這艘船上顯然要比回去凡塵有更多的前途,當然前提是他們不能偷懶的時候被布萊克抓到,然後掛在桅杆上被鞭子抽打到靈魂破碎。
真要那樣的話,也未免有些太倒黴了。
在黑洞洞的寂靜船長室裡,布萊克伸手推開了窗戶,深海那變幻陰沉的光在他眼前綻放勾勒出一抹熟悉的回憶。
布萊克後退一步,坐在了自己粗俗華麗的船長椅上,將自己的海盜帽放在手中摩挲,嘴角叼着的菸斗燃燒着升騰灼熱的煙氣。
在明滅不休的火光星點中,這船長室裡那些收藏櫃中拜訪的“收藏品”也被照亮,那些顱骨,來自各個種族,各個領域中的顱骨都非常安靜。
它們似乎也感覺到了布萊克此時並不寧靜的心情。
俗話說得好,只有在獨處的時候,你纔會發覺真正的自我。布萊克也是一樣,哪怕此時已真正身爲神靈的他,也免不了被心中翻滾的那些思緒所影響。
一抹黑暗潛行而來。
如黑夜中的蛇一樣纏繞着海盜的影子一點點的趴在他肩膀上,薩拉塔斯在黑暗中露出自己那張嬌媚的臉。
她從背後環繞着布萊克的肩膀將手伸入海盜的衣領中,她撫摸着布萊克的心臟處,她輕聲說:
“這裡缺了一塊,你把自己的一部分永遠留在了阿古斯真是可憐。我眼見一位神靈在黑暗中默默流淚,或許祂是在紀念自己失去的那些寶貴的東西。
你知道,我一直在用各種辦法試圖除掉瑪維,我覺得她的存在是對我們感情的最大威脅。
然而,在她真正離開之後我才意識到.
她不是。”
上古尊者輕輕吻了吻布萊克的耳朵,她小聲說:
“一顆破碎的心是無法愛上任何人的,或許從此之後我們的每一次歡樂都只是爲了單純的釋放慾望,再無任何愛情的疊加。
你會從此變成一個鐵心石腸的人嗎?我的小主人。
畢竟你已經沒有一顆會爲我們跳動的心了。
我太愚蠢了。
我總覺得我們三個應該在你心中各佔三分之一,但並不是這樣的我們三個是一體的,少了任何一個都不行。
太蠢了。
那種競爭,太蠢了。”
布萊克在黑暗中默然無語,他只是傾聽着薩拉塔斯如懺悔一樣的描述,在幾秒之後,上古尊者緊緊的抱着自己的小主人。
冰冷又飽含虛空氣息的淚水從她眼中不斷墜落,拍打在布萊克的脖頸上。
那是一種深沉的悲哀。
“把她帶回來。”
薩拉塔斯祈求一樣的說:
“把我心愛的布萊克·肖一起帶回來,求你.”
“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我的小可愛。”
海盜伸手將上古尊者從身後挽入懷中,他任由她趴在自己的心口,如小貓一樣,他撫摸着她的頭髮與臉龐,輕聲說:
“我還能感覺到你的眷戀與渴望,我還能感覺到這個世界的光與暗,我還會因爲那些下流粗俗的笑話快樂起來,我也能因爲那些我厭惡之事感覺到憤怒。
我並沒有太多的變化.
不必擔心我成爲故事中那些冷酷到草菅人命的惡神,我並不孤獨,我有很多可以和你們,可以和我分享。”
“帶回她,布萊克!”
塞菲爾的聲音也在黑暗的船長室中響起,大副龍大步上前,她站在布萊克身側,伸手將海盜嘴角的菸斗取下來,放在桌上。
她伸手將布萊克的臉擡起,她盯着那雙眼睛,認真的說:
“那可憐的女人在另一個世界等着你,她告訴你和我們說她並不害怕等待,但那只是在欺騙,沒有人會不害怕被遺忘。
她爲你付出了一切,你必須迴應這種感情。”
“啊,我會的,我很快就會行動的,只要等我處理掉這些最後的麻煩。”
布萊克在船長椅上舒展身體,他說:
“我現在有些累,我需要休息一下。”
“休息?還是放鬆?”
薩拉塔斯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還伴隨着某些不那麼體面的聲響,隨着上古尊者以一個跨坐的姿態挺直身體的那一瞬,她在黑暗中舔了舔嘴脣,又俯下身在布萊克的心臟處輕輕一吻。
她說:
“這裡的空洞那麼大,或許我和塞菲爾一起都填不滿它你快要離開物質世界了,對吧?小主人。
神靈應居於天上,地面從不是你們該踏足之處。
但還有好多人在等着你。
你會給她們一個交代嗎?”
“我不知道。”
在薩拉塔斯低沉的喘息聲中,布萊克伸出手,挽住塞菲爾的脖頸將她的嘴脣印在自己脖頸上,他低聲說:
“或許你們可以嘗試一下填滿我心中的空洞,讓我不再需要依靠吞吃她人的感情與眷戀爲生。問題在於,我的小可愛們
你們兩可以讓一位神感覺到滿足與愉悅嗎?
來吧。
嘗試一下吧。”
——
納格法爾號在第二天的深夜時分回到了托爾巴拉德島,此時距離布萊克離開這裡已經過去了整整快兩個月。
在踏上島嶼的陸地時,叼着菸斗的海盜活動了一下肩膀,他沒有驚動任何人就像南島的納薩拉斯學院走去。
一個人穿行在黑夜中就如幽靈一樣,而天空中的月光似乎也感覺到了羞赧,任由烏雲遮擋住這黑夜中的最後一縷光。
但在走到北島與南島連接的大橋上時,一個不速之客卻在這一刻起身。
“托裡姆?”
布萊克詫異的看着眼前縮小了身體的風暴守護者,他說:
“你不去拱衛造物主,或者回去奧杜爾主持大事,跑來這裡幹什麼?這是準備拋棄萬神殿,轉投到無光之海或者月神國度麾下嗎?
唔,我真的很歡迎你這樣的大人物做出這正確的選擇,跟着越來越式微的奧術原力繼續混下去沒前途的,你和你的兄弟們都應該妥善規劃自己的職業未來呢。”
“請不要開這樣的玩笑,月影大人。”
托裡姆此時表現的非常灑脫,這個浪子形象的風暴守護者沒有穿自己的泰坦盔甲,也沒有攜帶自己那標誌性的強大指路星戰錘烏米爾。
他如普通的維庫人一樣披着亞麻布的長袍,身上不見一絲泰坦守護者應有的高貴點綴。
他活動了一下脖子,看了一眼頭頂重新從烏雲中出現的皎月,在那月光閃耀之地,他很認真的對布萊克說:
“我們之前說好的,閣下,在完成了阿古斯之戰返回艾澤拉斯時,你需要幫我一個忙。來吧,就在這裡,讓我從罪孽纏身的神靈造物成爲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
我已告別了我的過去,榮耀也好,失敗也罷。
我已準備好迎接我的未來。”
“哈,足以腐化泰坦守護者的血肉詛咒嗎?”
布萊克聳了聳肩,他頭頂的月光又一次被烏雲掩蓋,在極深的黑夜之風的吹拂中,布萊克被拉長的影子開始張牙舞爪的吞噬周遭的一切。
在那屬於寂靜者低沉渾濁,直入靈魂的嗓音中,他說:
“我可以做到,這一點都不難,但我很好奇,托裡姆,你想成爲血肉之軀最主要的原因是什麼?別拿贖罪什麼的來糊弄我。
你知道在一名虛空之神面前隱藏自己的心思可不容易。
我不是看不到,我只是希望你親口說出來。”
“呃”
這個問題讓戰場上非常悍勇的風暴守護者遲疑了一下。
他左右看了看,小聲說:
“你知道,奧丁大人麾下的盾女氏族有一位至尊盾女叫赫雅她在之前解放奧杜爾的戰役中參加了我的眷族布倫希爾達氏族的傳統儀式並取得了勝利。
說起來慚愧,那個古老的儀式本是用來爲我挑選妻子的。
嗯,對於泰坦守護者而言,妻子更多是一種精神陪伴,在我的希芙逝去之後,我早已心如死水。
但怎麼說呢,在瞭解到了希芙和洛肯的醜事之後,我覺得我很傻。
我就是個大傻瓜。
所以我打算從頭再來,我打算以凡人之軀追求赫雅小姐。”
托裡姆聳了聳肩,沒好氣的對憋着笑的布萊克說:
“她畢竟完成了儀式,不是嗎?從法理而言,她已經是我的妻子了,但她卻告訴我即便我是身份高貴的守護者也無法那麼輕易的得到她的認可。
她不會認同一個懦夫成爲她的伴侶。
她們這些盾女自有一套很激進的價值觀,所以,我覺得以這樣的理由開始一段凡人之旅或許也會很有意思。
你說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