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納薩拉斯學院並不安靜。
觀星臺下的草地上,一羣德魯伊學派的學生們正打着哈欠在他們的導師帶領下觀察月相的變化對自然魔法的影響。
而在他們一牆之隔的旁邊,薩滿學院的幾個學徒正在嘗試對自己的元素進行灌魔試驗,在某些古老的傳承中,這樣的灌魔強化必須在月光下進行。
其他學院倒是靜悄悄的。
除了通靈學派那邊一如既往的燈火通明,據說那些傢伙馬上要迎來期中考試,題目似乎是在無人幫助的情況下縫合一具來自搏擊俱樂部的“失敗者”的屍體。
以那邊該死的戰鬥強度而言,這可是個相當困難的活,其他學派的學生去觀摩之後給它起了個名字叫“碎屍的完美還原”。
這個考覈很困難,所以通靈學派那奇怪造型的實驗室樓中每天晚上都有學徒在那裡“複習”。
但凡看過那個場面的人都會吐出來,所以學校食堂最近半個月已經停止向通靈學派送餐以保證自家員工的心理健康。
至於法師和術士們的教學樓中同樣熱鬧,到處都是感覺自己過不了中考所以趁着夜色抓緊事件補習的傢伙們。
總而言之,學院裡秩序井然,一如往常。
“我以爲你焦急的趕回來是爲了看那個‘重點項目’,結果這次你帶了個男人進入實驗室.是你改了性子,還是伱準備在我的實驗室裡乾點別的?”
法羅迪斯王子溫和而帶着磁性的聲音在布萊克身後響起。
海盜沒有回頭而是最後一次擺手,讓過去幾分鐘之內一直被他控制的月相恢復到正常。
在他轉身的那一瞬,觀星臺下方來自塞納里奧教團的德魯伊導師們齊聲發出了遺憾的喊叫,顯然是他們感覺自己今夜解讀那奇特月相的努力失敗了。
這或許是月神在向他們傳達某些重要信息,卻又因爲他們學藝不精所以無法解讀出來。
“你好像比以前輕鬆多了,我親愛的法羅迪斯,瞧瞧你那張總是憂鬱的臉上現在露出的笑容,讓我猜一猜,在我離開艾澤拉斯的這段時間裡,肯定是有好事發生了,對吧?”
布萊克坐在法羅迪斯的書桌邊,伸手接過魔法王子遞來的紅酒,他擠眉弄眼的對眼前的靈體問了句。
法羅迪斯也沒有隱瞞,他輕聲說:
“就在你離開艾澤拉斯的第二個周,我們解開了阿蘇納的詛咒。
我的人民們已經恢復了神智,雖然我邀請通靈學派的同僚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才完成對他們的意志校準,讓他們理解到現在這個世界的變化。
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們不再詛咒我,他們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那一片荒涼的地方也已經重塑了秩序。
我的人民會繼續生活在那裡,直到他們不再想以幽魂的方式停留於這個不屬於他們的時代中。
我走了學院中德魯伊導師們的關係,請瓦爾莎拉的德魯伊們幫忙照看他們,如果他們有需要的話,德魯伊們會護送他們的靈魂返回海加爾山化作小精靈迴歸到世界樹中。
我們雖然不是暗夜精靈,但艾露恩姐妹會對於拯救同胞的靈魂一向很有興趣,說服她們倒是沒花多少時間。
感謝你,布萊克。
在萬年的苦難之後,我的人民終於自由了。”
“唔,這可真是一件大好事,慶祝這樣的美事就用這樣的小杯子未免有點太吝嗇了吧?”
布萊克看了一眼手中價值連城的精靈帝國酒杯,他開了個玩笑,又抿了口酒,斜着眼睛看向法羅迪斯,他說:
“他們就沒邀請你留下來統治他們?如果他們連這種話都不願意說,那就說明你的王宮裡沒有一個人是有良心的。
瞧瞧你,堂堂魔法王子爲了拯救人民都當了海盜了呢。”
“他們說了,他們聚在一起反覆挽留我,他們說他們傷害了我一萬年,他們想要彌補,我很感動,但我拒絕了。”
法羅迪斯穿着自己的長袍走到了窗戶邊,從這高處眺望着月光下的納薩拉斯學院,他感覺今夜的月光尤其明亮且皎潔。
他將手裡的酒一飲而盡,回頭對看着他的布萊克笑着說:
“我的人民已經不需要一位統治者了,他們自由了而萬年前的事實證明我也不是一個合格的國王,或許沒有我他們會過的更好。
而且,我既然當了海盜,對吧?總要對艦隊負起責任。
更何況一向按規矩辦事的藍月院長這次很不負責任的丟下學院跑去羣星中支援某個混蛋弟子,如果我再不管的話,我們竭盡全力才修建的學院的秩序就要完蛋了。
這可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布萊克,我現在不是什麼王子了,我和過去也再無關係我只是納薩拉斯學院的副院長,在你們不在的時候,我會幫你們照看好學院和這裡的學生。”
“這話可真讓我感動,但別指望我會大發慈悲的給你發額外津貼,那是藍月院長才能決定的事,不過我可以給你說說好話什麼的。”
布萊克撇了撇嘴,從書桌上跳了下來,他將杯子放在手邊拿起法羅迪斯珍藏的萬年美酒,仰起頭對瓶吹了大半如牛嚼牡丹一樣。
如此舒爽的暢飲美酒之後,海盜咳嗽了一聲,說:
“我路上聽幾個多嘴的學生說,在我離開的時候,死亡之翼來這裡鬧過事?”
“只是試圖闖入繁葉之影大結界,我和克爾蘇加德導師還有紹恩·月爪閣下,瑪加薩·潮汐圖騰女士等等導師們擋住了它。”
法羅迪斯搖頭說:
“情況也沒你想的那麼嚴重,當時那條瘋癲的龍似乎受了傷,它從北方飛來,帶着怒火降臨想要摧毀學院。
但在這片海域上遭到了海達希亞軍團和不息之風軍團的迎頭痛擊。
潮汐教團的一號和二號聖獸也跑來幫忙,當然還有織法者和紅龍女王,還有一條奇怪的黑龍也參加了戰鬥,那傢伙帶着卡茲格羅斯之錘與死亡之翼在海上血戰。
總之,那一天的陣仗大得很,讓學生們開足了眼界。
這其實不是壞事。
生在這個時代的施法者們可以學藝不精,但必須有一顆大心臟來接受各種各樣的突發情況。”
“但它毀掉了術士學派用來進行實驗的那座塔,真遺憾,我還挺喜歡那座塔的,我對那座塔很有感情,哪怕它本就只是一座瞭望臺的廢墟。”
布萊克撇嘴說:
“總之,該死的死亡之翼又欠了我一筆賬,遲早要找那個混蛋還回來。行了,不說那個可悲的瘋子了,你今晚有別的安排嗎?”
“沒有,不過我明早有一堂講座。”
法羅迪斯聳了聳肩,說:
“我本該現在就去休息,但你走運了,靈體不需要休息,說吧,要借我的實驗室幹什麼?”
“血肉詛咒。”
布萊克活動了一下雙手,一邊向下方的實驗室走,一邊對漂浮在身後跟隨的副院長解釋說:
“一名泰坦守護者大概是厭惡了做凡人眼中神靈的感覺,非要我幫他化身凡人,這活不難,但需要一個安靜且安全的地方。
我又沒有學院實驗樓的鑰匙,只能跑來蹭一蹭你的實驗室了。”
“哈?在我的實驗室裡進行虛空力量的試驗?我開始後悔了,布萊克。”
法羅迪斯皺着眉頭說:
“我雖然欠你很大的人情但我昨天才更新了實驗室的魔法結界,你爲什麼不去找找克爾蘇加德呢?
他肯定很願意協助你。”
“那傢伙跑去給自己的小貓看病了.”
布萊克一臉晦氣的說:
“天知道他現在跑哪去了,沒有他帶領,我可不想進他那個見鬼的實驗室,誰知道里面會存在什麼東西?
沒準還會有什麼類似於死亡之霧的該死玩意,就算我現在是神靈了,貿然接觸那玩意也會很疼的。”
“原來如此,我就說這幾天爲什麼通靈學派的課程安排那麼奇怪。”
法羅迪斯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在兩人來到實驗室的時候,縮小了身體的風暴守護者托裡姆已經躺在了佈滿了奧術符文的實驗臺上。
他似乎很期待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在看到布萊克的時候,他說:
“按照你的要求,布萊克閣下,我花了點時間把自己的能源模塊關閉了。”
“很好。”
布萊克從牆上取下一副實驗用的白色長袍披在身上,很專業的伸手在托裡姆那擬人但卻是鋼鐵製作的軀體上按壓了一下。
他說:
“這個過程會有點疼,但我需要你在詛咒蔓延的前半段壓制住你的泰坦能量,如果你不想把這座樓整個炸飛的話。”
海盜隨手開啓一道通往無光之海的小裂痕,那萬千真理的思緒順延着低沉的潮汐聲在瞬間佈滿了整個實驗室。
法羅迪斯感覺到了自己的心智在被灼燒被拉扯。
他看了一眼海盜輕車熟路駕馭危險虛空的技巧與手段,心中對布萊克如今的施法能力有了個確切的認識。
布萊克將自己的手指在那裂隙中沾染了無形之物,放在托裡姆的額頭,一邊調動寂靜者神格來爲風暴守護者編制虛空之夢,一邊對自己的助手解釋說:
“血肉詛咒,這個東西聽起來很高端,但其內在也不過是最簡單的‘原力侵蝕’,不用學術性的語言來解釋的話,可以簡單理解爲虛空原力對泰坦能量的蠶食和轉化。
它是上古之神們專門開發出來針對泰坦造物的虛空魔法,雖然也可以用於其他生命,比如恩佐斯將上層精靈扭曲爲了娜迦。
但從深海帝國如今強盛的姿態就能看出,血肉詛咒對非泰坦生物的破壞力相當的弱,能夠扭曲生命形態就已經是極限了,並不會影響到諸如艾薩拉這樣強大個體的力量。”
“呃,布萊克,我們都是有學問的人,我有大奧術師的職稱,之前還在達拉然和奎爾薩拉斯都通過了大法師考覈。
另外我是艾澤拉斯大巫師魔法沙龍的正式成員,和你一樣。”
法羅迪斯一邊調動實驗室的壓制結界,一邊輕聲說:
“我的意思是,你和我討論這些神秘的魔法時,可以不用那麼‘簡略’。深入一點,把它的原理和法力模型以及規律什麼的都告訴我。
我聽得懂。”
“你確定?”
布萊克看着眼前在他編制的虛空之夢的引導下昏昏欲睡的托裡姆,他回頭看着法羅迪斯,警告說:
“這可是來自無光之海的禁忌知識,不是我不詳細說,而是你一旦通曉了它就會被真理意志注意到。
那個地方你進去了就別想着出來了。
我可不想向我的導師費力解釋爲什麼她精心挑選的副院長會在一次實驗事故中變成瘋瘋癲癲的邪教徒之類的。”
“說吧。”
法羅迪斯優雅的擡起手,一本華麗的魔法手札和一根精靈風格的魔法筆就懸浮在了他手邊,他對布萊克說:
“未知的魔法代表着未知的真理,而追尋真理是所有施法者的基礎準則,如果我們畏懼一點點小小的風險就止步不前的話,那樣的我纔會讓藍月院長失望。
別忘了,我也是她的學生。
我的學弟現在已經如此優秀,這讓我感覺到了久違的壓力,似乎又回到了我當年求學時面對那些優秀同伴時的感覺。
我總不能落後你太多,對吧?我親愛的學弟。
最後,你不必擔心虛空對我的影響,在藍月院長回到學院之後,我就要開始進行升變儀式,我未來的道路屬於死亡領域。
無光之海對我的影響會被削弱到極致。”
“好吧。”
海盜聳了聳肩。
他在風暴守護者的鋼鐵額頭上拍了拍,讓托裡姆的意識與軀體暫時被截斷沉浸於那虛空編織的夢境裡。
隨後,布萊克活動五指以自己的虛空氣息作爲引導,從無光之海里引來翻滾粘稠的虛空力量覆蓋在托裡姆的鋼鐵之軀上。
就像是要製作一個“大繭”把他包起來。
在這個過程裡,他用象徵虛空力量的沙斯亞爾語向法羅迪斯詳細描述了血肉詛咒的植入和催化過程,以及它的作用原理。
這種如嗚咽嘶吼的奇特語言在光芒越發暗淡的實驗室中迴盪,讓這裡充斥着陰風陣陣,如人間鬼蜮一樣。
這種語言是有力量的。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心智腐蝕這種力量的載體,以布萊克如今的段位,隨便找一座城市用沙斯亞爾語念一段話就足夠將那城市連人帶城一起拉入虛空的折磨與扭曲中。
“我有個疑問,布萊克。”
法羅迪斯詳細記載了血肉詛咒的知識後,他看着已經被虛空力量包裹起來的風暴守護者,他詢問道:
“這種血肉詛咒可以將守護者變成凡人嗎?我的意思是,除了生命形態由鋼鐵化作血肉之外,他本能的能量會有什麼樣的變化?
泰坦能量會因此降級嗎?”
“我不知道。”
布萊克坦然的回答到:
“上古之神用血肉詛咒腐蝕的最高級泰坦造物也不過是守護者眷族,你眼前所見的是這個世界上出現的第一例泰坦守護者被血肉詛咒腐化的進程。
但按照我們人類退化的過程來參考,托裡姆在完成詛咒退化後,應該會成爲一個維庫人,而他的風暴權柄會沉睡在他體內,等到他重新達到半神後纔有可能被激活。
其他的力量會退化到正常維庫人的水準,綜合實力會落在傳奇上下。”
“等等!”
法羅迪斯注意到了一個非常危險的細節,他看着布萊克,說:
“泰坦賜予的風暴權柄沉睡在托裡姆體內,這意味着,權柄在被重新激活前是不是可以轉移?”
“嗯,是的。”
海盜露出一個危險的,惡意滿滿的笑容,他回頭看着法羅迪斯露出一個陰測測的不像好人的笑容,說:
“這就是守護者們成爲凡人後最大的隱患,一旦他們被其他人殺死,一旦兇手具有某種抽取神力的手段,那風暴權柄就有可能被拿走。
守護者們的厚重靈魂即便是血肉詛咒之後也強於凡人,這意味着他們可以復生,但權柄被搶走就永遠沒了。
除非他們再搶回來。
你知道,我已經把‘風暴聖者’降臨於凡塵的消息通過我的渠道傳播了出去,托裡姆渴望用戰鬥重新贏回自己的榮耀,那麼他絕對不會失望的。
整個世界無數渴望力量和一步登天的雜碎們都會盯上他,會有無數場戰鬥等着他他每失敗一次.他帶着榮耀回到奧杜爾的希望就弱上一分。
就像是熔爐中的鐵錘敲打,這就是托裡姆·風暴聖者的命運。
要麼重回巔峰
要麼墜入泥土。
我將隱患告訴了他,但他決意如此。”
說完,布萊克沒有理會已經聽傻了的法羅迪斯,他的目光看向實驗室的窗外,本是月光潑灑的夜色突然雷雨交加,一道道閃電劃過夜空製造出更多喧囂。
“進來吧!”
布萊克叼起菸斗,在煙霧縈繞中,朝着門口喊到:
“不管是擔心你們的兄弟,還是要挑戰我這個惡神,都進來吧,在外面淋雨多難受啊。來吧,守護者們。
不必拘謹,和你們的兄弟告別。
或者與他同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