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桐的助手兼戀人湯靖遇害以後,專案組兵分幾路,分別對湯靖和羅桐的社會關係展開全面深入的調查。
夏時、祁若南和陳法醫留在金水縣協助趙隊長的工作,喬升則帶着顧淞返回R市,對羅桐在R市的熟人進行走訪,重新梳理羅桐的社會關係。
羅桐19歲時離開金水縣,在R市唸完大學,順利地工作、結婚、生子,主要的生活圈子全都在這邊。雖說2011年的一場車禍將羅桐的生活徹底摧毀,迫使他逃離了這座城市,回到久違的家鄉,但他過往的人生並不會因此消失。
在R市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走訪了幾名羅桐以前領導和同事,獲取了一些無關痛癢的信息之後,喬升終於打通了羅桐最好的朋友——李嶽的電話。
李嶽是羅桐的大學同學,兩個人曾經住在一間寢室,相識快到20年的時間,可以說是這世上最瞭解羅桐的人之一。
當然,所謂的瞭解也僅限於羅桐遭遇那場飛來橫禍之前。因爲從那以後,羅桐幾乎斷絕了跟親朋好友之間的聯繫,在孤獨和痛苦中承受着喪失妻女的巨大煎熬。不過,喬升他們此次回到R市,想要了解的正是五年前的羅桐。
李嶽曾經在R市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工作過一段時間,後來調到第三人民醫院的腦外科當副主任。接到喬升的電話時,他剛從手術室裡出來,身心疲憊,整個人都快要虛脫過去了。然而一聽說喬升想找他打聽羅桐的事情,他立刻打起精神,約喬升在醫院附近的一家茶樓碰面。
茶樓離醫院很近,直線距離只有500多米。當喬升和顧淞趕到茶樓時,李嶽已經在二樓的小包房裡等着他們了。
“對不起,李醫生,打擾你休息了。”喬升走上前去跟李嶽握了下手,臉上帶着一副歉疚的表情。他非常理解外科醫生的工作,忙起來沒日沒夜的,有時在手術室裡一待就是一整天,辛苦程度可想而知。
李嶽剛剛給患者做完一場大手術,本應該回去休息,現在卻如此積極地配合警方的工作,這不得不讓喬升有些感動。
李嶽是個性格直率的人。他跟喬升和顧淞分別握了握手,笑着說“沒關係”,並直言自己很在意羅桐的事,不管羅桐遇到什麼困難,他都會盡力幫忙。
三個人簡單寒暄了幾句,喬升和顧淞在李嶽對面的沙發椅上坐了下來。李嶽迫不及待地問道:“兩位警官,羅桐到底怎麼了?他是不是出事兒了?”
“沒有,你別緊張。”喬升怕李嶽胡思亂想,連忙安慰他說,“我們在調查一起案件,需要向你瞭解一些羅桐的情況,你知道什麼如實回答就行了。”
“案件?”李嶽微微皺了下眉頭,仍然對羅桐不太放心,但他知道警方辦案都有保密規定,自己問得太多顯然不合適。“好吧,你們想了解些什麼?”
“李醫生,你跟羅桐有多長時間沒聯繫了?”喬升問道。
李嶽想了想說:“我們有四年沒見過面了,最後一次聊天是在微信上,估計也有大半年的時間了。”
“如果你不聯繫他,他大概是不會主動找你的吧?”
“是啊。”李嶽嘆了口氣,想起那位昔日好友,心裡如同堵了塊石頭一般難受。“羅桐以前是個性格開朗的人,勤奮努力,積極向上,給人一種特別陽光的感覺。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單位裡,他的人緣都好得沒話說。但是自從遭遇那場車禍,羅桐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話少了,不愛跟人打交道了,連我這個老朋友也不想搭理了。
“他受傷住院的那幾個月,我有事沒事總跑到他的病房去看他。當時,他就住在我們第三醫院,我是他的主治醫生,於情於理都應該好好照顧他。可是不管我怎麼勸他,怎麼開導他,他始終表現得非常冷漠,好像對人生失去了信心,隨時準備離開這個世界。
“說實話,我能理解他的心情,畢竟愛人和孩子都離他而去,他的生活一下子從天堂墜入到地獄,產生任何可怕的念頭都不奇怪。但是作爲朋友,我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他繼續在痛苦中備受煎熬。我托熟人找了一位優秀的心理諮詢師,隔三差五到病房裡爲羅桐進行治療。堅持了一段時間過後,治療貌似起到了一些效果,雖然羅桐還是那樣冷漠、麻木,但好歹能正常與人交流了……”
李嶽的回憶仍在繼續,像是開啓了一扇巨大的閘門,想關都關不掉。從他傷感的表情中不難看出,他跟羅桐之間的友誼確實深厚無比。想必羅桐遭遇的那場意外,也讓他在痛苦中艱難地度過了好幾年吧。
“李醫生,說說羅桐出院之後的事情吧。”喬升開始有針對的提問,“那段時間你跟羅桐還有來往嗎?他還在繼續看心理醫生嗎?”
李嶽苦笑着回答道:“自從羅桐出院以後,我們的聯繫就變少了。他更換了手機號碼和家庭住址,有段時間我根本就找不到他的人。還好我聯繫上了給羅桐看病的心理醫生,得知羅桐的治療仍在繼續,並且還好端端地活着,否則我都有想要報警的衝動了。”
“羅桐的治療持續了多久?治療效果如何?他出院以後都幹了些什麼,你知道嗎?”
李嶽搖搖頭說:“我只是通過蔣然,哦,就是羅桐的心理醫生打聽過幾次情況。我覺得羅桐的心理創傷需要一定的時間去恢復,所以後來就沒有再打擾他。再次見到羅桐已經是一年之後的事情了。
“他回到金水縣的老家,因爲舊傷復發住進了當地的醫院,不知怎麼忽然就想起我了。我去金水縣看他,那是自羅桐出院以後我們第一次見面,也是唯一一次見面。從那以後,我們倆只是偶爾在微信上聊聊天,交談並不深,關於當年發生的一些事情,他沒有告訴過我,我也沒敢主動提起。”
“你對羅桐的感情生活了解得多嗎?”喬升繼續問道。
“羅桐是個感情非常專一的男人。他的妻子是我們的大學同學,也是他的初戀。兩個人十分恩愛,在旁人看來簡直就是一對模範夫妻。”
“李醫生,這個問題對於我們來說非常重要,你可得如實回答。”顧淞在一旁提醒道。
李嶽驚訝地看了顧淞一眼,“我說的是事實啊,羅桐跟他的妻子非常恩愛。他妻子死後,他一直走不出陰影,恨不得去給他的妻子陪葬。”
“我記得你剛纔說,羅桐的人緣非常好,無論在學校還是在單位都很受歡迎。那麼,喜歡他的女人多不多呢?”
“這個嘛……”李嶽遲疑了片刻,不太確定地回答道,“喜歡他的女孩兒倒是有一些,但我從來沒見他跟誰搞過曖昧,也沒怎麼跟他談論過這方面的話題。”
“你們倆不是鐵哥們兒,無話不說嗎?”
“就算是鐵哥們兒,彼此間也會有秘密。”說到這兒,李嶽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你們要是想了解這些事,乾脆去找蔣然好了。她曾經是羅桐的心理醫生,肯定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
“你有她的聯繫方式嗎?”
“我應該還存着她的電話……”李嶽一邊說一邊翻看手機通訊錄,“喏,這個是蔣然之前使用過的手機號。不過,我們已經有將近五年沒聯繫了,不確定她現在是否還用這個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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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淞掏出自己的手機,照着李嶽給出的號碼撥打了過去,結果電話那邊立刻傳來“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的提示音。
顧淞搖搖頭,“看來她現在已經不用這個手機號了。李醫生,你還有別的方法可以找到她嗎?”
“我可以通過醫院方面的熟人幫你們打聽一下,應該能聯繫上她。”
“那就麻煩你了。”喬升感激地說道,隨後遞給李嶽一張名片,“打聽到消息隨時給我打電話。”
李嶽的辦事效率很高,三個人分開還不到一個小時,他就從熟人的熟人口中打聽到了蔣然的下落。只不過,他所反饋的信息遠遠出乎了喬升和顧淞的意料,簡直可以用“震驚”兩個字來形容。
早在2011年末,也就是羅桐回到金水縣後不久,蔣然辭掉了心理診所的工作,行爲舉止都變得跟從前大不相同。
沒有人能想到,這名優秀的心理諮詢師竟然會患上重度抑鬱症,從醫生變成病人,並且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一次自殺未遂後,蔣然被表姐送到了專業機構進行治療,命運就這樣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蔣然患病的原因李嶽不得而知,但他幫喬升打聽到了蔣然的住院地址:D市精神病康復中心。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顧淞的心情有些複雜。他本想等到案子結束以後,帶着勝利的消息再去醫院看望歆蕾,沒想到這麼快又要重返那家充滿心酸回憶的精神病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