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走出程健的辦公室,祁若南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她簡明扼要地彙報了兩件事情:
第一,他們仔細分析了精神病院的監控錄像,確定蔣然就是先後兩次出現在案發現場附近的女嫌疑人。
第二,湯靖遇害那天晚上,他們從案發現場帶回了兇手用來清理犯罪現場的拖把。拖把上纏着一團頭髮,他們對其中幾根帶有毛囊的頭髮進行了檢驗,共提取到了兩種不同的DNA,其中一種屬於受害者湯靖,另外一種爲女性DNA,可能是犯罪嫌疑人在作案的過程中不小心掉落在案發現場的。
得到這兩條振奮人心的消息,顧淞的心中頓時燃起了鬥志。他掛斷電話,對喬升說道:“蔣然有殺害湯靖的動機,各方面也很符合犯罪嫌疑人的特徵。只要DNA能比對得上,基本可以確定她就是殺害湯靖的兇手。當然,馮雨花的案子八成也是她乾的。”
“醫院裡也許還保留着蔣然的私人物品,如果沒有,我們也可以聯繫蔣然的表姐,相信比對的檢材應該不難弄到。”喬升說完立刻聯繫了夏時,讓他帶上幾個人,密切監視羅桐的一舉一動。一旦發現他跟蔣然有接觸,立即將兩個人帶回縣公安局進行詢問。
忙完手頭的工作,喬升肩上的擔子終於減輕了一些。沒等顧淞開口,他便主動說道:“難得來D市一趟,我們順便去看望一下楚歆蕾吧。”
“好啊,我也正有此意呢。”顧淞衝喬升露出感激的微笑,半開玩笑地說,“要是讓夏時那小子知道我利用工作便利來見他的女神,他肯定會吃醋的。”
“聽你的意思,夏時到現在還喜歡楚歆蕾?”
“可不是嘛,他那個人既念舊又固執,一旦認準了什麼就很難改變,感情方面也是如此。要是歆蕾當初沒有跟我在一起,而是選擇了夏時,也許她……唉,算了……”顧淞嘆了口氣,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快走到病房的時候,顧淞忽然聽見走廊上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循聲望去,看見負責照顧楚歆蕾的崔護士正急匆匆地向他走來。他熱情地跟崔護士打了聲招呼,對方禮貌地回了他一句,臉上卻露出一副驚慌的表情,好像不太願意見到他似的。
顧淞覺得奇怪,擔心是不是歆蕾出事了,急忙問道:“崔護士,歆蕾還好吧?我現在能去病房看看她嗎?”
崔護士疑惑地看了喬升一眼,似乎對這張陌生的臉孔充滿了戒備。顧淞解釋道:“這位是我的領導,我們來醫院辦點事情,想順便看看歆蕾。”
“歆蕾已經出院了,你們今天見不到她了……”崔護士冷冷地回答道。
“什麼?歆蕾出院了?”顧淞對這個答案深感驚訝,“可是我幾天前來的時候,你還說黃院長不讓她出院,怕她知楚教授去世的消息精神受刺激,怎麼這麼快就改變主意了?”
“這是她家裡的意思,我們也不方便干涉。反正歆蕾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她遲早是要面對現實的。”
“你能把她的聯繫方式給我嗎?我還有話想跟她說。”
“歆蕾出院的時候沒有手機,你想找她只能通過她的家人。”
“她的家人……”顧淞回想起多年前的慘痛經歷,那些責怪的話至今仍在耳畔迴盪,不禁自嘲地笑了笑說,“歆蕾的家人非常討厭我,他們不會讓我跟歆蕾聯繫的……”
“對不起,那我就沒辦法了。”崔護士愛莫能助地看着顧淞,語氣終於有所緩和。“顧警官,我知道你這麼多年來一直惦念着歆蕾,也因爲那件事承受了許多不該承受的痛苦。不管當初是誰的錯,她的家人責怪你也好,傷害過你也好,如今歆蕾已經病癒出院,這對你來說就是最大的安慰。你也該放下過去,好好過你自己的生活了。”
“是的,你說的沒錯,既然歆蕾在家人的支持下開始了全新的生活,我不該再糾纏她,讓她想起那件不愉快的往事。忘了我,她會活得更好……”
“放心,她會沒事的。”崔護士安慰顧淞道。“好了,我要去工作了,你自己也多保重吧。”
就在顧淞和崔護士在走廊裡談論這些事情的時候,楚歆蕾正在某間特殊看護病房裡鬧脾氣。她並沒有出院回家,也不知道楚教授去世的消息,只是被黃院長轉移了病房,被秘密地看護了起來。
此時,楚歆蕾正嘟着嘴坐在病牀上,目光幽怨地凝視着坐在她對面的年輕男子。男子叫楚紀言,是歆蕾的龍鳳胎哥哥,二人的長相頗爲相似,但性格迥然不同。雖然楚紀言只比歆蕾早出生二十幾分鍾,但他自小霸道強勢,事事都想管着歆蕾,好像在他的心裡,歆蕾永遠是一個需要被保護的小女孩兒。
因爲楚紀言常年生活在美國,近些年來,他們兄妹兩人見面的次數並不多,但這絲毫沒有改變楚紀言的控制慾望。他要求黃院長把歆蕾“藏”起來,一方面是爲了躲避顧淞,另一方面也是想保護歆蕾不受“敵人”的傷害。
儘管歆蕾現在不能理解他的做法,甚至會跟他賭氣,鬧脾氣,但他還是要堅持自己的原則,直到幫家人辦理完出國手續,遠離這個危險之地。
“哥,你爲什麼要把我關到這裡來?你和黃叔叔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我?”僵持了片刻,歆蕾再次開口質問楚紀言,後者卻態度堅決地回答她說:“歆蕾,你別問那麼多了,等我們到了美國,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
“爲什麼要去美國?”歆蕾不依不饒地追問道,“爸爸媽媽也一起去嗎?我們以後就在那邊生活了嗎?”
“是的,我們一家人都去,以後就不回來了。你也想換個地方開始全新的生活吧?我相信你會喜歡我的安排。”
“可是……”歆蕾不甘心地咬了咬嘴脣,委屈地說道,“顧淞答應過我,一定會抓住當年的兇手,給我一個交待。你不讓我聯繫他,他找不到我會擔心的。”
“那就讓他擔心好了。”楚紀言不爲所動,甚至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那傢伙自作自受,活該一輩子活在痛苦和自責中。”
“哥,你說什麼呢?顧淞沒有傷害過我,五年前的那件事是意外,不是他的錯。”
“在我看來就是他的錯。”楚紀言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緩緩地走到歆蕾的面前,把手搭在她的肩上,目光溫柔地看着她說,“歆蕾,忘了那個人吧,從今以後都不要再和他扯上關係,如果你不希望他害死我的話……”
“什麼?”歆蕾沒聽懂楚紀言的意思,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沒什麼……”楚紀言勉強擠出一絲苦澀的笑容,立刻把剛纔的話題岔了過去。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跟顧淞就是老鼠和貓的關係。爲了自身的安全,他不能讓一個聰明的警察待在歆蕾的身邊,那樣做無異於自掘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