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裡能微微聽到她低低的吸氣,用盡力氣壓住啜泣,說出一句話,似乎抽去了所有精力,身體已經基本癱在牆邊,一動都不想動。
耳邊似乎有微微寒風扇過,身後才響起悶悶的一聲響,洛七沒動,臉側卻多了一隻手臂。
那是狄靳臣一拳打在牆上的聲音。
洛七看不到他現在臉,這張臉那雙濃黑的劍眉已經深深擰起,眼裡也許泛着紅,下顎繃得死緊,所有怒火只能如此發泄,不知從哪一次見她受傷心痛開始,即便再恨,都不捨碰她絲毫。
“這就是你真實的心聲!嗯?我狄靳臣掏心掏肺換來的就是這樣,洛七,你有心嗎?”
男人的聲音裡透着能刺進人心的痛,低沉的聲音一起一伏,甚至偶爾之間不可抑制的打愣。抵在牆上的拳頭似乎根本感覺不到痛。
“我成全你,成全你!……”
原本輕飄飄的聲音,再一次重複時已經變得生硬,猛然收了手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耳邊還回蕩着他的聲音,看不清他的身影,洛七的耳膜才猛然間被一聲震天的關門聲刺痛。
眼角的眼淚在黑暗裡終於無聲落下,身體也跟着軟軟的往下滑。
原來看着一個人轉身離開這麼疼呢!
她知道這麼說是狠心的,但是以爲,至少,如果他真的有心發展,就會好心挽留,沒想到卻一腳觸到了結局。
屋子裡的空調已經變得暖和,可洛七卻只覺滿身的冷,從心底散發的冰冷,癱軟的身體縮在牆角,低低的嗚咽終於溢出來,不出兩秒便一發不可收,變成肆無忌憚的痛苦,一聲聲迴盪在黑暗的屋子裡,抽得人心不自禁的跟着痛。
從來沒有說出來的放棄,一旦說出來,竟也撕着心口疼。原來沒有開始的愛情,一言放棄竟也這麼痛。
公寓外佇立着一個偉岸的身影,明明已經憤怒的從屋裡出來良久,卻怎麼都沒捨得走。
昏暗的燈光下挺拔的身影,顯得略有些孤悽。英俊的臉似是受着極大的痛苦,卻緊繃下顎忍着,身側的手緊緊握着。
他隱約能聽到屋裡斷斷續續的抽泣,一聲聲都砸在他的心上,最後,卻也決然的狠下心離開,步伐倉促而寬闊,甚至連腳步聲都顯得尤爲沉重。
直到保時捷呼嘯而去,公寓周圍陷入臨近午夜的死寂。
壓抑着的啜泣在聽到車子呼嘯離開時變得更加清晰,牆角的人哭得幾乎斷了呼
吸,絲毫顧不了身上只一層薄薄的裙裝,已經癱軟在地。
她從來沒有嘗試着這樣認真的去談一場戀愛,到最後卻是這樣的結局。怎能不心痛?
手邊的包裡手機輕輕的響了兩聲,是短訊。
可洛七卻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挨着不知過了多久,屋子裡的燈未亮,牆角的人終於有氣無力的往臥室走,發麻的腳有些顫微,連衣服都來不及脫便倒在了牀上,一頭睡了過去。
……
一大早的六點半,手機自動開機響個不停,明明已經醒了的洛七,卻似乎連睜眼都很困難,眯着眼摸了半天,終於摸到包裡的手機,按掉繼續睡。
世界清靜了,可身體上的感覺卻也明晰了,即便靠着枕頭,頭卻隱隱泛痛,只蓋了半個腳的被窩明明很溫暖,手臂以上卻一陣一陣的冷,眼睛腫的很難受。
知道歐文會過來接自己,洛七掙扎着起來,一眨眼終於知道了問題所在,眼皮腫的發痛,一轉眼珠連額頭都生生的疼,她發燒了,而且還不輕。
昨晚在牆角坐了那麼久,太涼了,居然把自己弄生病了。
可洛七卻驀然扯了扯嘴角,不知是悲哀還是淒涼。今天的事不可能請假,她掙扎着進了浴室,反而用涼水清洗,好把發腫的眼眶弄下去,也好讓自己清醒過來。
的確,這樣的方式很有效,發腫下去了,只是眼珠還紅着,身上忽冷忽熱,腦袋有些暈。
翻出幾粒藥嚥下去,沒有精力弄早餐,只是隨意煮了個雞蛋,喝了一瓶牛奶,卻沒能喝幾口,沒有胃口,甚至一聞牛奶味道便想吐,也根本就嘗不出味道。
折騰幾許,出門時,歐文的車已經停在公寓外,洛七沒有囉嗦便上了車。
“怎麼了?生病了?”她一上車,祈歐文便盯着她的臉,皺了眉,語氣裡含着關心,她看起來是糟糕極了。
洛七微微側了臉繫着安全帶,卻也微微笑着搖頭:
“沒有,可能沒睡好,沒事,走吧!”
祈歐文沒有追究,卻多看了她兩眼,他已經很久沒見洛七了,從上一次自己父親生日宴之後,他便因爲嚴寬的事而忙得焦頭爛額。
也一直還想着漸漸開始轉變工作模式,如果真的一直在局子裡,他的人生大事就沒指望了,根本沒空戀愛,是該考慮人身問題了。
上一次與她不期而遇的親吻時常徘徊,柔軟的觸感一直揮之不去
。他想,有些東西已經在心底發芽了。
但祈歐文是軍人出身,很多事喜歡低調穩妥的處理,包括感情,不想忽然表達,讓洛七覺得驚嚇,他會等一個時機,有了百分之一百的把握,纔會一舉拿下。
車窗是關着的,洛七穿的不多,卻開始覺得熱,腦袋有些暈,但也沒有開口說話,反而想着昨晚狄靳臣生氣的質問。
他說他和金蔓被曝光的照片時有人做的。
難道金蔓和狄靳臣的照片事件真的是歐文做的嗎?
她並不是心有所偏,只是她瞭解的歐文不會做這種事,他正直不阿,根本就不屑於。以他的身份,也沒有那個必要,況且還無冤無仇。也正因爲如此,她轉頭看了歐文幾次,卻終究沒有問出口。
想起昨晚黑暗裡決然離開的身影,心底還有絲絲痛,只好不停的深呼吸來平復。
“這段時間嚴寬並沒有問起過你,但對於工作上的合作還算不強硬,比較配合。”即將到達警局時有些塞車,歐文抽空說了一句。
不強硬也代表着不算配合,後一句其實安慰她的吧?洛七能想象,嚴寬那樣的身份,怎麼會像一般小嘍嘍一樣對警察點頭哈腰,不仗勢欺人已經不錯了。
幸好,他骨子裡有着紳士的品格。洛七笑了笑,她對嚴寬的個人眼光還真是偏於樂觀呢!
或許他能把生意做大,憑的不僅是本事,也有着這一股能影響人的氣概,能說服人的品格、義氣。
“但在出庭前忽然做出這個要求,沒有說明原因,所以,該如何,只能見機行事,你放心,我會在隔壁。”歐文繼續說道,好讓她安心,同時車子也慢慢往前走。
其實洛七並不緊張,莫名的,就是覺得嚴寬似乎不會爲難她。只是有些好奇,有些擔心,他會做什麼選擇。以他的聰明,他的才能,即便暗中幫助警局,也該是能夠平安無事的,黑道上要找他麻煩,他肯定有辦法全身而退,只是換了一個人生方向罷了。
“進去吧,他已經在等了。”兩人從下車到警局都沒說話,只有到了一扇門前,歐文才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伸手指了指隔壁示意他會一直在那兒,才往那兒走。
洛七笑着點頭,順勢也擡手推門。
一進門,果然看到嚴寬雙手安然放在桌上坐着,她刻意看了一圈,全身都沒有束縛。
這樣好的待遇倒讓洛七有些意外,畢竟他不是一般人,警局也真放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