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掙扎無效、抗拒徒然的情狀之下,殷落霞難逃「被劫」的命運。
她被強行押上篷船,裴興武怕她會企圖跳水逃脫似的,單掌硬是緊扣她臂膀不放。
他一路沉默不語,向來溫和的表相已然龜裂,一副專程來「討債」的模樣。
在江上行過兩刻鐘左右,幾艘篷船轉進一道江面較窄的支流,跟着切進一道狹長的岸壁,泊在一處極爲隱密的水上竹塢。
竹塢建造得十分精巧,在江面之上星羅棋佈地排列,中間皆有竹橋相連,放眼望去,極是壯觀。殷落霞首次瞧見這奇異景緻,尚瞠眸發怔之際,人又被強行給拖下船去。
她一時間跟不上裴興武隱有火氣的步伐,雙腿一絆,差些跌倒,都還來不及站穩,腰身已被他強而有力的鐵臂撈起。
「放開,我自己會走!」好多隻眼睛盯着他倆直瞧,殷落霞清顏赭紅,不禁也跟着動氣了。
裴興武對她的要求根本充耳不聞,把她當成三歲孩童般,以單臂挾持在腋下,踏上一座拱形橋,將她帶進築在江上的一間竹屋中。
「裴興武,我叫你放開我!聽見沒有?放開我——」她惱得胸脯急遽起伏,真想張嘴狠咬他一口。
這一方,裴興武仍舊不發一語,腳後跟往後一蹬,將門踢上,然後筆直走到擱在裡邊的一張小楊,把她丟了下來。
「唔……」悶哼了聲,殷落霞連忙翻身坐起。
此時分,外頭天色已然昏沉,她在幽暗中辨識他的灰黑身影,見他往角落的木桌走去,背對住她不知做些什麼,她正欲出聲,下一刻屋中陡亮,他慢條斯理地掉轉過來,手中持着一座燃起三根蠟炬的燭臺。
「你、你你……」不能怪她結巴,那三根竄得老高的火焰驀地照明瞭男人此時的面容,她從未見過他顯露出這般神態,銳目深邃如淵,幾近可怖,更教她心驚膽戰的是,他一句話也不說,只壓沉着兩道利眉,直勾勾地凝住她。
那模樣……好像、好像她有多對他不住,即便九死都不足謝罪似的。
她不想承認膽怯,卻不爭氣地嚥了嚥唾沫,一向倔強的鳳眸竟率先撇開,故作冷淡地瞧向窗外,去數着那些錯落而置的江上竹屋,以及許多架在竹橋兩端,用以照明的火把。
詭譎的氛圍不減反增,即便不看他,殷落霞渾身上下的毛孔仍強烈地感受着他的注視,不得不去在意。
終於,他有了動靜。
將燭臺擱置在靠近小的另一張圓桌上,他走到窗前,竟「砰」地一響關起窗子,接着旋過身軀,這一回,他不容閃躲地朝她一步步踱來,好近、好近地立在她面前。
「你到底想做——呃?!」下顎被攫住,他半強迫地擡起她的臉容,殷落霞胸口繃緊,有種荒謬的錯覺,覺得眼前這男人似乎……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一個。
「你穿着我的黑披風。」裴興武終是開了尊口,語氣略啞。「那一晚在江邊白蘆坡,我就抱着你躺在這件披風上。」
殷落霞一怔,待意識到他說了什麼,膚上迅速漫開驚人的熱潮。
她不自覺地舔舔,艱澀地道:「……我、我清理過了,用水好好洗過了,那些沾在上頭的草屑、蘆花和其他……其他的東西,都洗得乾乾淨淨了,爲什麼不能穿?」老天……她到底在說什麼啊引她氣惱地咬住脣,頭一遭想挖個大洞把自個兒埋了。
攫住她下巴的男性長指改而輕撫她的燙頰,他描繪着她菱脣的輪廓,殷落霞氣息一促,瞧見他眼底深意潛藏的輝芒。
「我告訴你……我、我僅是覺得這件披風夠大、夠暖,想穿就穿,如此而已,你最好相信,它就是一件黑披風,不具備其他意——」嘴被他的溫脣含住,所有的話吞吐不出,她心湖瀲濫四起,
這個吻並未持續下去,裴興武緩緩退開,隔着寸許之距望入她眼底。
想念他的氣息啊……那拂上膚頰的熱氣教她輕輕顫慄,藏在袖中的手俏握成拳,她好努力地抵抗,不能又這麼陷下去,不能的……
「你什麼意思?你、你以爲自個兒是誰?幹什麼把我擄來這個……這個亂七八糟的地方?誰准許你對我做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我——唔唔唔!」她倔強的兩片芳脣再一次淪陷,被堵得結實極了。
他未深吻,僅是密密含住她的嘴,兩人四目皆未合上,她圓瞠,他細眯,鼻貼着鼻,彷彿在比誰的耐力更勝一籌。
殷落霞驀地意識過來,舉臂用力推他。
這回,裴興武倒順了她的意,讓她給推開一小段距離,可他的目光仍直勾勾地鎖定着,不曾轉移。
明亮的燭火中,她清容染嫣、氣息不穩的模樣,讓裴興武原本高漲的火氣稍見緩和。
靜凝了片刻,他神情高深難測,竟正經八百地答道:「我的意思,相信你心裡定是清楚。我是誰,你更是心知肚明。至於爲何帶你來這兒?原因已十足明顯。那個據說專門幫人遞物,送口信的小子,所說的話十句有九句是假,想在『南嶽天龍堂』裡蒙人,火候還差一大截,你說,不盯住他豈不可惜?」
提及送口信的小旋風,裴興武稍見緩狀的怒火不得不又燒騰起來。那臭小子竟敢抱她、佔她便宜?!適才不該輕易放那小子離開,誰要想打她主意,就得問過他!
殷落霞鳳眸一瞪。「所以你才和『三幫四會』那些人混作一氣,把我抓來人家的大巢穴嗎?」
裴興武冷冷牽脣。
爲求以最快速度擺平這個「可惡」又「囂張」的姑娘,這會子,他可不僅和「三幫四會」混作一氣,在陸路的追蹤上,他甚至還動用了「天龍堂」在江湖上的其他關係,從街陽一路尋來,讓慷慨助拳的各路人馬緊盯住小旋風。
小旋風縱然機靈,到底較不過裴興武的老江湖和「人海戰術」,幾百雙眼睛日以繼夜密密監視着,怎麼也得掀掉那小子的底牌。
「我們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談事,這片竹塢很好,隱密且安全,也不怕有人心虛、膽小又怕事,談到半途就偷溜走人。」
「你——」殷落霞還聽不出他如此「明顯」的「隱喻」嗎?欲出聲反駁,偏偏他話裡又沒指名道姓,存心誘她自亂陣腳、自投羅網一般。掙扎了一陣,她卻僵硬地嚅出一句。「你和我……我們沒什麼好談的。」
裴興武低哼了聲,濃黑的劍眉微挑。「我不這麼認爲。落霞,我們該談的事還當真不少。」
說罷,他長腿往後一勾,拉來一張圓凳,四平八穩地坐了下來,一副準備長談的模樣,把她困在小榻上。
「爲什麼突然把剩餘的四顆『續命還魂丹』全送至『天龍堂』?」剛坐定,他劈頭便問,口氣還算平穩。
殷落霞討厭這種被逼問的感覺,火在胸中怒熾。她的心事不能自個兒知曉便好嗎?爲何非得這麼逼她不可?
「那是你們應得的,早該從我這兒拿走了。如今我心情大好,願給了,有了剩餘的四顆藥,擊玉姑娘盡數服過後,病根便能除去,皆大歡喜不好嗎?你你……你做什麼兇我?」最後一句有點「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的意味兒。
裴興武目光深邃地瞅着她,瞧得她又開始呼吸不順,纔再啓脣道:「先前你扣住那些藥,要『天龍堂』每年派人來取一顆,旁人以爲你故意刁難、心有不甘,連宗騰兄也曾爲了這事與我談過,要我多包涵。落霞……」他忽地低喚,眉宇流露着瞭然的神氣。「你什麼也不說,懶得去解釋,以爲我真不懂嗎?」
她清顏透紅,黑亮的眸一瞬也不瞬,手緊扯着披風,掌心竟滲出潮暖。
「我、我……我要說什麼?你又懂什麼?」
裴興武不禁嘆氣。「擊玉當時身子極虛,若一口氣服下七顆『續命還魂丹』,藥力過強,她無法承受的,而一年服一次藥是最好的法子。你不說清,任着旁人誤解,以爲我也瞧不出來嗎?你不是想刁難擊玉,你護着她,我一直明白。」淡泛紫氣的方脣微乎其微地揚起。「落霞,你僅是惱我一開始惹了你,打你袖中那朵『七色薊』的主意,卻拖延着未及時道明,你想整弄我,要我不好過而已。」
她外冷內熱,吃軟不吃硬,糾纏了三年多,以他的能耐,還不能摸準她的脾性嗎?
殷落霞秀顎揚起,拚命要掩飾內心的慌亂,故意冷着聲說:「你錯了,我就是愛刁難別人。見別人痛苦,我心裡便快活,我、我心腸惡毒得很,哪裡會費心思去護着誰?你……你最好相信!」
「我就是不信。」語氣毫無遲疑。
她一怔,鳳眸輕顫。「你、你、你……」
他看進她眸底深處,像要將她的神魂迷惑,啓脣,語若月夜下的清簫,悠然於心。「落霞,我不信你那些詆譭自己的話,只信我明白的那個你。」
「啊?!」
臉一下子刷白,一下子又滿布紅澤,她有些虛浮,耳中發燙。
他說了什麼?
他、他……他說……
我只信我明白的那個你……
我明白的……那個你……
不知怎地一回事,被她費盡力氣壓抑下來、她不願多作理會的酸楚澀然,彷彿瞬間在她心中鑿開一個出口,紛紛溢泄而出。
胸中既熱又痛,她氣息促急,可怕的酸意竄上鼻腔,害她眼睛也跟着發熱、泛紅……
掉什麼淚?
她不哭、不哭!
哭的是小狗!
「落霞……唉,怎麼哭了?」裴興武深深嘆息,下一刻,他已靠過來坐在她身旁,張臂擁住了她。
她無法抗拒那樣溫暖、寬闊的懷抱,刻意要築起的牆教他攻陷,她的心割捨不下,想到過去種種,又思及他適才的話語,情絲牽繞,心思百轉,竟埋在他胸前任着淚水奔流。
裴興武撫着她的發,嗅着她的清香,在她秀致的耳畔低語。「落霞,我喜歡你哭、喜歡你笑。落霞……我喜愛你、傾慕你、想和你在一塊兒,爲什麼你要把我趕走、要我別回武漢?你把我吃了,啃得乾乾淨淨,現下就棄之如敝屣了嗎?」
嗄?!
殷落霞身子一顫,先是因他突如其來的表白,他的字句如此簡單,卻猶如往她心湖裡投下一顆大石,水花四濺,激動不止。再來,是他後頭略帶幽怨的語氣,正無辜可憐地向她索求一個答案。
她被他擁緊,心亦教他扯痛。
「爲什麼說這樣的話?你、你和擊玉姑娘從小要好,本該是一對兒的,我放了你不好嗎?你若夠聰明,就該儘快想法子留住她,而非忙着尋我,質問這一切……」
「你胡說什麼?」
「我沒胡說。我心裡明白的……那一夜在得知擊玉姑娘和刀家的婚事後,你的簫聲徹夜未歇,一夜復一夜,我……我聽得心好痛、好痛。」爲自己,更爲着他,她欺負他,把他整弄得夠慘了。
裴興武一愕,將懷裡的人推開一小段距離。「你以爲我與擊玉她——」
瞪着她浸潤在澤光中的臉容,他怱地醒悟過來,眉峰皺摺,微微頷首。
「是了……所以那晚在白蘆坡的篷船裡,你喃着一切還來得及,我喜愛的人,一定得對她說……你要我對誰說?擊玉嗎?你把我和她想成一對兒了?要我及時去阻止她和刀家的婚事嗎?你,你……原來你早就有了預謀,把我吃乾抹淨,卻不認帳?!」
「我……」這是怎麼回事?她雙頰霞燒,怔怔然,有種抓不到話題重心的感覺。
裴興武額角血筋輕抽,抓住她上臂的勁道有些過沉,他正拚命壓抑火氣,可惜不太成功,聲音聽起來仍是咬牙切齒。
「你以爲我就這麼隨便、毫無操守是嗎?只要有姑娘來投懷送抱,我便可以順應來一段露水姻緣嗎?」
「我沒有……」終於擠出話來,就是有些虛軟,她小口、小口地喘息,吶吶又道:「我沒有那個意思……你是被強逼的,我、我拿當初那個承諾逼你,要你抱我,隨便的人是我,想要一段露水姻緣的也是我,跟你無干。」眸中又熱,淚珠順頰滾落,她透過水霧凝視他。
再有天大的怒氣和「委屈」,見到這清冷姑娘梨花帶雨的模樣,裴興武只覺胸口疼痛。
罷了、罷了,誰讓他鐘情於她?孤芳柔態,更教人心醉。
深吸了口氣,他目光專注,沙嗄低語:「擊玉要成親,嫁了好人家,我爲她歡喜都來不及,又爲何會輾轉難寐、只求寄情於簫音?能教我如此的,除了你還能是誰?這麼若即若離,總教我抓不牢、握不住,反覆地猜測推量。還有,我若不願意,你以爲拿那個承諾,真有辦法強逼我嗎?要是我心裡喜愛的是別的姑娘,便不會抱你。」
那一夜,泊在白蘆坡岸的小船裡,他對她說過,倘若非他知心愛侶,只圖男女問的肉慾歡愉,那有什麼意思?殷落霞幽幽記起:心口陡熾,她體會着,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周遭一下子好靜,只聞兩人交錯的呼吸聲。
裴興武受不了了,咬咬牙,悶着聲問:「你當真不要我?要我走得遠遠的,從此便作陌路人?」
殷落霞抿着脣,眸光如泓,她不答,卻低啞反問:「若是,你會掉頭就走,永不再見嗎?」
他死瞪着她,一會兒才道:「反正你不要我,我的人是我的,我的命也是我的,既是如此,我想追求心儀的姑娘,你也沒權力阻止了,是不?」他深呼吸,語氣強硬,連名帶姓地喚她。「殷落霞,我要追求你,我哪兒也不去!聽見沒有?我哪兒也不去!」
難得見他暴躁,又聽他悍然且勢在必得的話語,她全身發熱,再也難以自持。
驀地,她撲進他懷中,雙袖緊緊環住他的腰,和淚輕嚷:「你還能怎麼追求我?你、你……你傻瓜……大傻瓜,你已經得到我了呀!」
「落霞?你——唔唔唔!」他心亂,思緒未朗,下意識擁住飛撲而來的軟身,正待問個清楚明白,這囂張姑娘卻又故技重施,秀臉湊上,硬是強行吻住了他。
頭暈目眩,身軀一會兒冷、一會兒熱,裴興武認了、沒轍了、投降了。唉……她要吻他,那就任由着她吧。
合上眼,他將她抱得更緊,兩顆心相互激盪,他嚐到她的淚,微澀,卻有着她深藏的情意……
十日後。
天空飄落初冬的第一場雪,雪勢不大,雪花輕靈靈的,淡覆在衡陽城裡家家戶戶的紅灰瓦上。
今兒個正是「刀家五虎門」過來「南嶽天龍堂」下聘的大好日子,再加上江湖各大小幫派亦先行遣門下弟子過來送禮祝賀,說是「天龍堂」與「五虎門」大喜之日,必定再前去祝慶。
人氣一興,便把所有寒意逼退了,雖落着小雪,「天龍堂」裡倒是暖呼呼的一片,此時雖已入夜,各院落迴廊仍掛着大大小小的紅燈籠,在冬夜裡流泄着喜氣的紅光。
裴興武拎着一隻小懷爐,由前院大廳而來,靜步繞進左翼的石雕花園。
園中好靜,各種姿態的石頭雕像在月光與細雪下彷彿被鑲上一層潤澤,他目光一揚,在小池邊的石亭裡尋到殷落霞的清影兒。
她瞧見了他,淡淡一笑,卻不言語。
他步進亭中,將小懷爐塞進她手裡,又幫她將那件男子款式的黑披風拉緊。
「我幫你準備了暖裘,爲什麼不穿?」
殷落霞菱脣輕抿。「這件披風很暖,有它就足夠了。」
清俊面容陡現柔色,裴興武溫掌撫着她的霜頰。
她嘆息。「你不去忙嗎?」
五日前,她與他一同回到「天龍堂」,拜見了他的師父、師孃,也見過他幾位師兄,而杜擊玉知道她與裴興武將會待在這兒,直到婚嫁過後,那張美臉兒更添麗姿,歡喜得小手硬拉着她不放。
只是這些天,「天龍堂」裡的訪客絡繹不絕,裴興武與衆位師兄皆得出面幫忙接待,加上小師妹的婚事和尋常一些瑣事,自是無比忙碌。
聞言,裴興武一笑。「現下不忙,若有事,三師哥和五師哥會幫忙處理。我同他們說了,我來尋你。」
「尋我做什麼?」她的頰被他撫熱了,透着輕紅,男裝亦顯秀麗。
「問你要不要隨我去一個地方?」
殷落霞秀眉淡挑,頷首便答:「好,我跟你去。」
他深瞅了她一眼,有種心思相系的感覺,隨即,他伸出一臂攬住她的腰,讓她貼靠在身側。
「興武……」
「我們找個地方,然後……談情說愛去。」
「啊?!」她眨眨眼,尚不及反應,已覺雙足騰空而起。
裴興武輕身功夫絕妙,幾下踩點,竟將懷裡的人兒帶上「天龍堂」宅第中最高的那處屋瓦上。
他將臉紅且微微喘息的她安置在屋脊橫樑上,跟着挨在她身邊坐着。雪雖停了,瓦上仍有皓影,而一輪圓月遙掛天際,淡泛瑩華,美不勝收。
「興武……」
「嗯?」
「我喜歡這兒,很美,很適合談情說愛啊!」她帶笑嘆息,抱住小懷爐,把頭傾靠在男子的寬闊肩上。
裴興武低低笑出聲來,因她流露出來的女兒嬌態。
他不語,靜謐地與她倚偎。
片刻過去,殷落霞低聲又喚:「興武……」
「嗯?」
「我今兒個瞧見那位刀家二爺了。我原要到大廳那兒找你,恰巧聽見你同他提及李哥兒家的事。他答應收阿大爲徒了嗎?」
「他得先見過阿大才能決定,待婚事過後,我們可以領着那孩子走一趟『刀家五虎門』。」
悄悄牽脣,一會兒又喚:「興武……」
「嗯?」
「那位刀二爺看起來好生嚴肅,可擊玉她……她似乎迫不及待想嫁給他。」這幾日裴興武忙着事,那待嫁美姑娘硬拉着她過去作伴,幾回說話,杜擊玉給她的就是這感覺。
聞言,裴興武先是一怔,接着又低低笑出聲來。
「這不是很好嗎?嫁自個兒想嫁之人。她能如此,還得多謝你,是你治好她的病。」
「我沒有那麼好……」
「你很好。」
「我沒有……」
「你有。」
「我彆扭、倔脾氣、愛刁難人、愛看人吃苦,我沒有那麼好——唔!」她的下顎被扳起,裴興武親密地吻住她喃喃數落着自個兒的芳脣。
她心中燒灼,軟軟一嘆,含住了他的脣舌。
奸半晌,四片脣才緩緩分開,男人瞳底有兩把小火,正近近凝視她。
「你很好。」他再次靜道,那兩把小火竄了竄,意味濃厚,跟着,他調開視線,繼續賞着冬夜裡的玉華。
殷落霞靜謐謐地笑了,重新把嫣紅的臉兒往他肩上一擱,與他一同望着那輪明月。
「興武……」
「嗯?」
「我想聽你的鐵簫。」
她總在月夜裡聽聞簫音,從許久、許久前,他的簫聲便一而再、再而三地將她纏繞,讓她清傲的心也跟着纏綿起來。
裴興武並未回話,已直接抽出腰間長簫,抵在方脣下。
他指尖熟悉地按捺,每音、每曲皆融作情意,流蕩在這美絕的夜裡。
寄我柔情於清音呵……他的情,她聽見了。
殷落霞笑着、嘆着,緩緩合上眼。
她想,她真愛如今夜這般的「談情說愛」,很美,如夢一樣,她真愛啊……
——全書完
編注:
㈠關於杜擊玉和刀二爺的愛情故事,請密切鎖定花蝶系列【郎有喜之二】——《願嫁玄郎》。
㈡關於「三幫四會」中敖家小姑娘的愛情故事,請密切鎖定花蝶系列【郎有喜之三】——《鬥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