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找我,目的是什麼?不會是讓我去探查這個連省城公安都沒有查出來的死亡原因吧?”
副劉毅有些尷尬:“喬教導,我們也是沒辦法,如果還僅僅只是這些事情,我們也送不着大老遠來找您了,唉!您想必也知道,我們向陽公社,那可是人民公社僅有的最後幾面旗幟之一了,我們一直在堅守這人民公社這塊陣地。說實話,很艱難,但是,我們有一個強有力的好領導!那就是我們公社賈雙明楊!他帶領我們在人民公社這康莊大道上奮勇前進,使我們村成了遠近聞名的先進村,也領導大夥在致富路上奪取了一個又一個的勝利,直到年人均收入超過全縣平均水平!這些成績的取得,沒有賈,那是根本不可想象的!可是,老天沒長眼,他……,唉,莫名其妙也死了!”
劉毅痛苦地蹲在地上,把頭埋在雙臂裡,說到了傷心處,竟然像個孩子死的嗚嗚哭了起來。
婦女主任張諾娟彎下腰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老劉,咱們這不是來請喬教導喬神探來了嘛,他只要肯幫我們破案,就一定能爲賈報仇雪恨的!”
喬智有些感動了,這年代,村領導能得到這樣的愛戴,那還真的太少見了。顧不得別的,說道:“好!我幫你們破這個案子!”真的?”劉毅站了起來,滿是皺紋地老眼裡噙滿了淚水。臉上卻洋溢着欣喜。婦女主任張諾娟也滿臉興奮望着喬智。
“嗯!”喬智點點頭,“不過,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可能要晚一點來,這樣吧,我儘快,你們先回去,我自己來就行了。介紹信上有詳細地址,我能找到的。你們在村裡。啊不,人民公社裡等我就行了。”
劉毅和張諾娟感激地點點頭,一個勁道謝。
喬智沒有想到,自己隨意的一句話竟然讓自己受了這樣大的苦,那個向陽公社,原來是在大山深處,沒有任何一輛班車是可以直達的,這讓喬智想起了曾經無意間不知道在哪裡瞟見的一部肥皂劇。劇中的一個女子隨自己的男人回家過年先是火車,繼而是汽車。然後是牛車,這樣幾番折騰只有終於到了那個家,不過就喬智而言,那也是幸福地了,因爲自己如今站着的這個地方,是沒有任何車可以搭乘的,別說牛車,連驢車也是沒有可能的。
還不到下午四點。天就已經暗了下來。像很多武打功夫片裡演的一樣,漫天的大雪。三兩個披着白色披風的俠客在風雪中狂奔,天感覺就在頭頂上頂着。讓人喘不過來,那叫氣氛。而此時的喬智,要地不是氣氛,他已經在這個地方站了將近兩個小時,他站立的四周已經是白色地一片,他也快成一個雪人了。
來之前,劉毅他們告訴他,如果走路的話,天黑以前能到。然而,天上飄着鵝毛大雪,路上積了厚厚的一層,一踩一個腳窩,一片白茫茫的大地,放眼望去,天地連成一片。喬智告訴自己,這一次是真的迷路了。
這是不遠處彷彿有聲音,喬智擦了擦眉頭上的雪,這時,他驚喜地發現有一輛馬車朝着自己飛奔而來,他本能地擡腳卻發現自己的雙腳已經深陷其中不能挪步了。
“喂,你就是那個姓喬的嗎?”
喬智見馬車上坐着一個黑乎乎地“東西”,黑色地棉襖棉褲,還有黑色的圍巾和黑色地棉帽,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聽不清發聲的人是男是女,不過唯一可以肯定地就是這個人是年輕人。
“你好,我就是喬智。”
那個黑乎乎的東西跳下車來,走到喬智身邊,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喬智地穿着打扮,嘴裡不知道嘀咕着什麼,然後將喬智身邊隨身帶來放在地上的行李拎起放在車上,頭也不回,直悶悶地說道:“好了,走吧,我們要趕到天黑之前回村去,晚上這裡有野狼出沒呢。”
喬智趕緊說道:“我的腿……”
那人回頭看了看喬智的腿,重新走了回來,撲哧一下笑了出來,喬智不解,道:“你笑什麼?”
那人也不理會,直接蹲下身來將喬智的腿搓揉起來,喬智有些不好意思,正好推辭,誰想那人說道:“這麼冷的天,也不知道穿雙棉鞋上,要不是我老媽讓我一早就出來接你,我看你要凍死在這裡也說不一定呢。”
不一會兒,喬智感覺腳已經好多了,那人起身說道:“你走走試試看。”
喬智挪了挪,果然可以活動了,這才微笑着和那人道謝,那人哼了一聲,嘀咕着什麼,這一次喬智聽見了,說的是:還說是什麼大人物,什麼都凍,這麼冷的天也不知道來回踱步,我們村的三歲小娃都明白這個道理。
喬智有些窘迫地跟着那人上了馬車,只見那人從懷裡掏出一雙棉鞋扔到喬智的懷裡,道:“我爹的,先借給你穿,回到村裡記得還給我。”
喬智正要感激地道謝,只見那人說道:“穿上就不要下車了,免得給我穿髒了,我纔給我爹納好的,我爹還沒有試新呢。”
正說着,只見那人將頭上的帽子去了下來不由分說地扣在喬智的頭上,喬智這才發現原來在頭巾下露出一條烏黑油亮的麻花辮來。
路上幾乎沒有見到什麼人影,喬智穿上那雙棉鞋腳很快就暖和起來了,不過一路上那個女子一直不給喬智說話,直聽見車輪在雪地上碾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喬智嘗試着給那個女子說話,那個女子也是不理,喬智無趣,只好看着沿途的風景,心裡想着這個村子裡發生的事情,不知不覺,已經是黃昏了。
穿過一座大橋,橋下的滹沱河結成厚厚的冰,河邊光禿禿的樹上掛着孤零零的鳥窩,喬智不由打了一個噴嚏,那個女子這才第一次轉過頭來,喬智直看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他開始猜測這雙眼睛之下的輪廓該是一個什麼樣子,應該不會難看到哪裡去,沒有想到,這個村裡的人竟然讓一個姑娘大老遠的來接自己。
“喂,你是不是感冒了?”
喬智有些不太適應人家這樣稱呼自己,不過想到人家這麼老遠冒着風雪來接自己,而且還幫自己搓揉那雙凍僵的雙腳,也就不在乎什麼稱呼了,趕緊搖了搖頭,道:“還好,問……啊切……呵呵,不好意思。”
“堅持一下吧,轉過這個山頭,再過兩條河就到了。”
喬智趕緊點了點頭,趁機想和這個姑娘多說兩句,畢竟這麼遠的路途,寒風蕭蕭,白雪飄零,長路漫漫,沒有人說話,真是一種煎熬。誰想那個姑娘又將頭轉了過去,給了喬智一個烏黑的大辮子讓他獨自欣賞去了。
羅丹說,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發現。這話對於喬智而言,面對着眼前的一切,他心裡想着,真是應了羅丹的這一句話了,當然,映入自己眼簾的是自然之美,純樸之美。
果然按照這個大辮子姑娘所說,他們緊趕慢趕終於在天黑之前趕到了這個隘村,誰想,到了村子之後,不僅雪停了,竟然在天空中還出現了一抹夕陽紅,將整個村子照的紅彤彤的,村裡的大樹下,門洞裡,場院上,竟然仨一堆兒,倆一夥兒,積聚得都是那些納底子的婦女們,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東家長、西家短,穿針引線發出的哧哧聲和婦女們的朗朗說笑聲交織在一起,個個都穿着厚重的棉襖,而讓喬智吃驚的是,在這些人裡,竟然不乏穿着補丁衣服的人,難道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還有人穿補丁的嗎?
這時那個大辮子將頭上的圍巾扯下,喬智這纔算是看見了這個和自己同車結伴了近五個小時的女子的廬山真面目了,大概是一隻圍着圍巾的原因,姑娘的臉蛋紅撲撲的,高挺的鼻樑,微微撅起的小嘴,喬智暗想,果然是一個標緻的女子,不過就是沒有什麼表情,甚至可以用木然來形容。
“喂,到了,你可以下車了。”
喬智這才發現自己還坐在車上,已經有好些個孩童圍了過來,好奇地看着喬智,彷彿是見了外星人一般,這讓喬智有些鬱悶,他正要下車,只見那姑娘突然大聲說道:“等等!”
喬智嚇了一跳,低頭一看這才醒悟過來,趕緊將腳上的鞋子小心的脫下遞給那個姑娘,然後客氣地說道:“謝謝你,姑娘。”
誰知那個女子一聽,臉刷地一下就通紅起來,一旁一個七八歲模樣的男孩子大聲地笑着說道:“二姐,這個人喊你姑娘呢。”
一旁那些做着手工活兒的的婦人們也都隨着那個男孩子一起笑了起來,喬智不解,這時從一棵很大的棗樹下的門房裡走出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個頭不高,皮膚黝黑,嘴裡含着一個長杆菸嘴兒嘴裡砸吧砸吧地走了出來,姑娘像是得了救星似的,不理會旁人的嬉笑,趕緊走上前去,親切地喊了一聲爹。
喬智趕緊將自己的皮鞋穿在腳上,這才發現還是那個棉鞋穿着貼腳。
那個男人嘴角只牽動了一下,悶聲地說道:“一個女娃娃家的,不在家裡呆着,瞎跑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