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威知道,要攻克嫌疑人最後的心理防線,最關鍵的還是證據。低聲道:“小喬,向她展示一下證據!”
“嗯,”喬智拿出“夜來香”招待所登記本翻開,指着上面的一行登記記錄說道:“李香草,這住宿登記本上的名字‘李雪’,應該是你的簽名吧?”
李香草擡起頭瞧了一眼,慘白着臉,輕輕咬着嘴脣,還是不說話。
喬智又拿出這兩天詢問李香草的筆錄,說道:“我用你在詢問筆錄上的簽名與‘夜來香’登記本上的字跡進行了比對,發現登記本上這‘李雪’的簽名,就是你寫的!這是你殺死他們倆那天去‘夜來香’招待所登記時使用的化名。雖然服務員孫倩記不住登記入住的顧客的相貌,所以你一直沒有被納入我們的偵查視線,但這女服務員忙着看電視,讓顧客自己登記的做法,卻歪打正着讓你留下了這個曾經到過現場的鐵證!”
劉威取過登記本和詢問筆錄,瞧了瞧,果然,筆記非常相似。
李香草還是沒說話。
喬智道:“我勘查現場的時候,發現五樓506房間的燈沒有亮,我當時就很奇怪,邵雨莎既然要在這裡和王明陽幽會,怎麼會不找服務員將電燈修好呢?所以,我檢查了燈泡,發現被人擰鬆了,這個人現在能肯定就是你!你在王明陽摔下樓之後,本來準備將燈泡重新擰好,可女服務員孫倩急衝衝上樓讓你來不及做這件事,因爲你還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必須馬上做,那就是將王明陽手機上你用邵雨莎的手機發給他約他拿錢來和你幽會的短信刪除,你想吞沒這筆錢。可是,這件事你又露出了馬腳。”
喬智翻出一張電話祥單展示給李香草看:“這是王明陽的通話祥單,上面記載他死亡那天,邵雨莎的手機一共給他發過兩條短信,其中一條我們在王明陽的手機上找到了,是:‘我已經到了‘夜來香’招待所,穿了你最喜歡的套裙,在等你!’這條消息是你故意不刪掉留給我們的,好轉移我們的視線。而另一條是先前你約王明陽的短信,讓他提一百萬來幽會。這個短信你生怕留下錢的去向這個破綻,所以刪掉了。可你刪不掉電信局的記錄。”
李香草蒼白着臉,終於問了一句:“憑什麼說是我刪掉的?”
“嘿嘿,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儘管你很聰明,在房間作案整個過程都戴了手套,我們沒能找到你的指紋,但你的反偵查知識還不夠,你不知道男女發生性關係留下的痕跡其實比指紋要多得多,所以,你留下了你在犯罪現場最關鍵也是最有力的證據——粘附在死者王明陽陰`莖上的陰`道液!而王明陽離開大樓的監控錄像和摔下樓死亡之間的時間是確定的,非常短,只夠你和他在房間裡發生關係的。更關鍵的證據是,我們在房間的廢紙簍裡,發現了一張用過的紙巾,上面粘附有眼淚和鼻涕,經過DNA鑑定,證明是你的!所以,你其實是在這招待所506房間與王明陽發生的關係!王明陽摔下樓後,你就有機會刪掉這信息!”
李香草蒼白着臉,努力擠出一絲看似輕鬆的苦笑,捋了捋鬢角的亂髮:“請問警官,我爲什麼要殺邵阿姨他們呢?”
這是整個案件最關鍵的問題,也是劉威、江辰和肖雲琦心頭最大的疑問,都一起望向了喬智。
“因爲你愛她!”喬智一字一頓說道,話語裡有着些許的同情,“而她卻背叛了你,所以殺了她!”
劉威等人都大吃一驚,卻原來,這李香草和她的主人邵雨莎是一對女同性戀,因愛成仇!
李香草輕輕搖着頭,眼圈已經紅了。
喬智嘆了口氣,說道:“其實,你誤會她了,邵雨莎沒有背叛你們的感情,是鄭露糾纏她。”喬智從物證袋裡取出鄭露的手機,打開,翻出一則短消息,遞給李香草:“你自己看看吧。這是邵雨莎被你掐死的那一天下午,發給鄭露的短信。”
李香草顫抖着手,接過手機,瞧着上面的短信——“你死心吧,我不會背叛那段感情的!”
李香草將那手機捧在手心裡,消瘦的雙肩開始輕輕聳動,晶瑩的淚珠一顆顆滴落在了手機上,沾溼了屏幕,沾溼了手。
喬智又嘆了口氣:“你由於誤解了邵雨莎,所以殺了她,爲了找替罪羊,順帶殺了王明陽,你當然不會放過罪魁禍首鄭露,你知道鄭露是雙性戀,所以你主動投懷送抱,取得她的信任後,利用她有嚴重失眠需要服用安眠藥的機會,用安眠藥殺了她,那首情詩當然也是她寫給你的。百密一疏,你擦掉了房間裡你可能留下指紋的地方,但你卻忽視了你用她的玻璃杯喝水時留下的唾液痕跡。這使我們最終鎖定了你!”
李香草輕聲抽泣着,慢慢擡起頭,掛滿淚水的俏臉上滿是絕望和深深的後悔,搖着頭,使勁地搖着頭:“我錯了……,我全錯了……!我怎麼就不相信莎莎呢!她指天發誓沒有和鄭露好,我怎麼就不信,非要殺了她呀……,警官,你們槍斃我吧!馬上槍斃我!我要去陰間陪莎莎去……!”說到最後,李香草將頭埋在手心,放聲大哭,如杜鵑滴血一般哀怨。
肖雲琦起身倒了一杯水,走過去遞給她:“冷靜一下,別哭了,告訴我們究竟是怎麼回事?”
李香草接過水杯,不停飲泣着,抹了抹眼淚,恨聲道:“我十四歲就在莎莎家當保姆,一干就是四年。莎莎對我極好,那時我還小,什麼都不懂。她待我比親妹妹還親。一年前,莎莎突發急病,剛好吳哥出差了,家裡只有我和莎莎,我揹她去看病,陪她輸液,在牀邊守着她三天三夜沒閤眼。她哭了,拉着我的手哭了。病好了我們回到家,那天晚上,她說……說她冷,讓我脫衣服上牀幫她取暖……,我毫不猶豫地照辦了……。那一晚我們很開心,我一輩子都沒那麼開心過……”
李香草眼中浮現出對往事的幸福回憶,突然,她猛地一捏紙杯,啪的一聲,紙杯被捏癟了,水濺滿她的手和雙腿,她毫不在意,眼中卻如同要噴出火來,咬牙切齒罵道:“都怪鄭露這臭婊子,要不是她,我和莎莎姐過得好好的!——那天,我看見那姓鄭的婊子摟着她的腰,很親熱地和她從電梯出來。我恨,恨得吃不下飯,睡不着覺,恨得咬爛了嘴脣,莎莎說是這姓鄭的婊子纏她,她根本不喜歡這姓鄭的。可怎麼說我都不信……,我下決心一定要拆散她們!可兩家鬧翻了,莎莎還是和鄭露在一起!我親眼看見的,鄭露從後面摟着她。我恨得發瘋!我的東西就是我的!——我要不能一個人得到,就寧可毀滅!”
這惡狠狠冰冷的聲音,讓衆人心頭都是一寒。
半晌,劉威才低聲問道:“你怎麼殺死他們的?”
“和這位警官說的差不多。那天晚上,我請假出來之後到招待所登記了一間四樓的房間,然後翻窗爬上五樓打開那間房門,將空調機弄鬆,然後打電話給莎莎讓她來招待所幽會,我在她脫衣服上牀的時候,悄悄戴了手套,親熱的時候,我用自慰器狠狠捅她,她喊痛,我開始罵她水性楊花。我當時肯定是發瘋了,一邊罵一邊拼命掐她的脖子……。等我清醒的時候,她已經……被我掐死在懷裡了……。我哭了,我用紙巾擦了眼淚和鼻涕,順手扔在了牆角的紙簍裡——我不知道擦眼淚和鼻涕的紙巾也會留下痕跡。莎莎……”
說到這裡,李香草又哽咽着哭了起來,半晌,才稍稍平靜,接着說道:“我用莎莎的手機用莎莎的名義發短信給王明陽,說他要是願意拿一百萬給我,也就是給莎莎,就做他一年的情人,要用牛仔包裝着拿來。這之前我已經和我老鄉張樓說好了,我讓他看了王明陽的照片,說看見這個男人進招待所裡之後五分鐘就上來敲門,張樓很喜歡我,什麼都聽我的。但我沒想到王明陽勁很大,在張樓上來之前,他強行脫了我的褲子和我發生了關係,我不敢太用力反抗,生怕他起疑。所以就被他……。摔死王明陽後,我刪了短信,拿了那一牛仔包的錢趁着混亂溜出了招待所,拿了一疊錢給張樓,我不知道是連號的,當時來不及看。事情就是這樣。”
“你又是怎麼殺了鄭露的?”
“這一切都是這婊子乾的好事!這婊子早就對我垂涎了,那晚上我去了她家,她想和我親熱,給我倒了杯果汁喝,還給我寫了首什麼情詩,我呸!我讓她先洗澡,趁機在果汁裡下了事先準備的碾碎的安眠藥,假借親熱讓她喝了,她睡着之後,我又將她自己的安眠藥都碾碎了用水給她灌下去。哼!這臭婊子,讓她服安眠藥死,已經太便宜她了,我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
劉威等人相互看了一眼,案件破了,他們沒有一點輕鬆。想不到一個女人愛上另一個女人,也會爲情瘋狂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