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正陽聽罷,並不轉身,而是將視線從前方聚攏在腳下,江面那一大片綠色浮瓢,時而被水拍散,時而又聚攏,就象人的一生,任你成就多高,站得多遠,終究還是要重回原地。
反觀三弟,似乎也沒做錯什麼,頓時長舒一口氣,幽幽說:“或許,你說得對!”
“莊主,此番劉老頭納十房妾氏,可是人盡皆知,我們再上門鬧鬧,豈不刷了老頭面子!”
黑衣少年耐不住眼下這沉悶氛圍,非找個話題,以驅散這種沉悶,這次出來,本就是找劉府,劉老頭的茬,看他不順眼從今天開始!
即不是衝劉府的金銀珠寶,也不是衝劉俊逸後院納了多少女人,此去只爲一刷老頭面子,僅此而已!
“凡事別說得那麼輕巧,大婚之日少不了來些大人物!就算沒他們,劉俊逸也不是傻子,會坐那無動於衷,任本莊欺上門!”
一盆涼水兜頭澆在黑衣少年那賊兮兮的臉上,頓時將他給淋醒了,對!劉俊逸又不是傻子,會任你欺負,再笑不出來了!
“莊主,屬下有個好主意,即可以光明正大進入劉府,也不畢太過刻意接近劉老頭?”
剛纔看他,一雙眼晴骨碌碌亂轉,有了主意,臉上就藏不住表情,笑得十分卑劣。
葉正陽到表現出一副極感興趣的樣子,忙問:“玄澈,什麼好主意?”
“就是這樣”
玄澈上前湊到耳邊好一陣滴咕,葉正陽聽到囚禁二字,心中也有番計較,現下想不出好辦法,何不採用他的調包計,將準夫人給換自己人,之後劉老頭如何,就看天意了,反正也是刷刷劉府面子,把握分寸,有利於全身而退。
拍拍玄澈的稚嫩肩頭,笑得極爲親切,也不再詳問具體怎麼做!
聲音不滲雜一絲情緒,就象閒話家常般,淡淡道:“柳林據點的人手,你權全調配,關鍵時刻本莊也會配合你的,去吧?”
玄澈眼看有機會在葉正陽面前表現,一旦事成,不說身份轉變,就是在楓林莊也有一定話語權,哪還能再是人微言輕的小嘍囉,自己腦瓜子是比其他人靈活那麼一點點,要不!楓林莊那麼多人,自己算哪根蔥!
玄澈到底是年少閱歷淺,不明白人心之惡,就在他回過身之時,葉正陽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是笑他天真,還是純粹利用此人,都不得而知!
過後,那抹笑容從嘴角前消失了,轉過身去,並不再瞅玄澈背影一眼。
柳林鎮
柳林鎮離主城不算太遠,順江而上
也就半盞茶功夫!
順着岸提壩往前數米,玄澈就站在被江水漫過的青石臺階上。
等了一會,前方江面上,一艘破舊的烏蓬船隨着江水底的暗流推動下,以極快的速度向碼頭游來!
眨眼之間,船尾划槳的人,越發清晰起來。
一襲粗布衣衫,頭戴一頂大大的斗笠,剛好將臉給遮得嚴實,往下看,腳穿草鞋,腿上的褲子因爲長而略微卷起,倒也清爽。
待烏蓬船緩緩停靠在岸,玄澈隨後也上了船。
爲方便跟自己人閒聊,走進前尾敞開的客艙,撲鼻而來的潮溼黴腐氣味,預示着這船應該許久無人打理,滿艙都是粘附的綠糊黴斑,就連靠窗口的坐位也是。
玄澈平時也懶散慣了,可也受不了這氣味,連忙鑽出艙外,上到甲板,這纔好點。
正聚精會神,掌控船隻行駛的斗笠人,對此渾然不知!
“哎!我說,這船多久沒人管!連黴都生了?”玄澈皺着鼻子,吐槽艙裡的環境?
可惜!船頭上的人,並沒有理他。
半盞茶時間,很快就到了,隨着烏蓬船平緩的靠上岸邊!
斗笠人直接攬繩上了岸,牢牢縛綁在泊船的粗大木樁上,任由船舷被湍急的暗流,打得左右搖擺,嘩啦作響!
眼前雖然是柳林鎮的碼頭,卻很簡陋,除了這個樁及船,就只有對面傳來的喧譁以吆喝聲,聲聲入耳,就是沒去,也能想象,裡面有多熱鬧!
玄澈擡頭看了眼天色,急忙往前走……
繁華熱鬧的街上,來人一襲黑衣裝扮,根本不理會行人投以詫異的眼光,一臉的笑意,兩隻眼睛嘀溜溜亂轉,只顧東張西望。
果然在街頭,瞥見自家所在的據點,是一棟黑瓦白牆精緻民房,要說,民房滿街都是,也沒什麼?
可在這棟屋子門口,赫然豎着一杆黑色鑲紅邊的旗帆,居中一個大大‘鐵記鋪’字跡深紅,隔老遠就覺刺目!
鐵宅門外,蹲坐着一個青衫年輕人,雙膝之上平放着一部嶄新的書,看得津津有味!
“來了”
年輕人將膝上的書卷起,擡起頭來,對着玄澈,面無表情說道。
玄澈當着對方的面,笑容一斂,躬身爲禮道:“鐵頭領!”
年輕人微微昂首,以示招呼,看了眼大街,淡淡道:“進去說?”
說着率先將門推開,玄澈也緊隨其後。
外頭雖然掛有鐵記鋪的大旗,實際,裡面早以格局更改,兩側屋檐往內延伸
空出一條直線,人在院中擡頭看,不就是一線天麼,檐下空出的地方,則是過道。
一線天底下赫然挖了一口小小的池子,池中栽着幾株睡蓮,當漣漪浮動,睡蓮一塵不染地臥於碧波之上,態若含笑,似一幅絕美的畫卷,極具觀賞性。
睡蓮的葉子綠綠的,不大,片片相交,浮在水面,遮住一線天射下來的陽光,反射在綠葉上,形成光與景的結合。
如果睡蓮底下,再放上幾條魚,會更好!
兩人繞過池前,徑自走進裝飾素雅的客廳中。
廳裡,清一色楠木傢俱,大到屏風,小到茶几等等,黑石鋪就的地板上,墊着塊簿薄地毯,毯上紋有荷花圖案!
荷花的花瓣,潔白如玉,花裡託着深綠色蓮蓬,蓮蓬向上的一面分佈着許多孔,孔裡則是大小不一的蓮子。
年輕人姓鐵,鐵沐辰與玄澈對裝飾類的東西,不太瞭解,自然就不關注這個荷花圖案地毯,該不該鋪在這廳裡。
深紅色的茶几上,放着一套竹子打磨的茶具,只是顏色早以泛黃。
鐵沐辰親自提起竹壺拿起倒扣在竹託上的杯子,一股沉澱以久的竹香,緩緩從淺青色茶水散發出來,又經竹壺長長的口,竹子的清香越盛。
玄澈忙從椅上起來,咋好勞煩,頭領爲自己倒茶,:‘頭領!這怎麼好意思?’
嘴上這麼說,實際行動卻沒有。
鐵沐辰聞言,曬然一笑,並沒覺得,給自己人倒茶有什麼不餒!
清淺的嗓音響起:“嚐嚐,竹茶!”
玄澈接過竹杯,竹子的質地柔韌,摸上去溫潤光滑,似乎大自然沒有在這上頭留下痕跡。
竹杯內部,潔白如新,襯得淺青竹茶越發清新,就是不嘗,光聞,彷彿置身在一大片竹林內,那清新的竹香,陣陣襲來,不由讓人心神安寧,連人世的煩擾一概拋之腦後?
“劉老頭得新夫人,聽說就住鐵宅附近,家境貧寒,因爲長得美,才被強行納上,是嗎?”玄澈嗅着竹杯內濃濃的竹香,淡淡地問道!
鐵沐辰靜靜品味竹茶在口腔內肆意遊走,散發清新,之後是淡淡的苦味,
極符合竹子本身,性潔清高,這麼一種特質!
點點頭,又糾正:‘何姑娘,並非是被劉府強行納上,而是她出於自願,況且家中無人,也不知出於什麼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