崶城燈會熱鬧非凡,他們二人玩到夜半子時纔回驛館。
黎沁沒想到等她回到房間雀兒那丫頭趴在桌上打瞌睡,看樣子好像再等她回來。
黎沁輕輕拍醒雀兒,提醒她回自己房間休息去,不用她伺候了。雀兒卻還惦記着她晚上去了哪裡玩,怎麼不帶上她,讓黎沁哭笑不得。
黎沁隨口哄了雀兒幾句,見這丫頭還沒完,只得開口說自己要先歇息了,若她不累不妨繞着驛館跑幾圈。
黎沁逛了一晚上是真的累,倒頭在牀上不出五分鐘真的去夢中與周公相約,雀兒看着自家主子沒頭沒腦的睡着了,咬了咬下脣默默地替黎沁褪去外衣,蓋好被子,退了出去。
霍桀遠大早上起來處理了些雜事,重新制定了回寧宮的路線。洛關是通往寧宮一條最快最寬敞的官道,現在洛關一旦被封路,他們繞道而行,選擇了不是那麼好走的小路,比原先的計劃多費上三日的功夫。
不過好歹能在寧王大壽之前趕回寧宮,不會耽誤大事。
日上三竿,黎沁剛剛睡醒,讓麻姑儘可能簡潔的給她打扮好後,方纔下樓。古代的飾品大多有些分量,每次雀兒打扮她,都喜歡給黎沁頭上帶這樣帶那樣,黎沁看着都頭大,更別說戴在腦袋上。日子久了,打扮的重任轉接到麻姑的身上,麻姑手腳利索,最快十來分鐘便可出門。
霍桀遠看黎沁丫頭,簡直是越看越喜歡。尤其是剛剛睡醒下樓時那份慵懶的氣質,是別的公主身上學也學不來的。他霍大將軍粗俗慣了,就喜歡簡簡單單的人。那些胭脂俗粉們裡三層外三層抹的,也不怕吃飯吃到自己臉上掉下的粉。
“丫頭,去不去崶城玩玩?”
霍老算是很賣力的盡了地主之誼,每日處理公事不說,還尋着法子帶黎沁出去散心。此心難能可貴。
“可我還沒用膳呢?”
要不是有外人在,霍桀遠真想問問黎沁是不是豬投胎的來着?不然怎麼睡醒了就想到吃,吃飽了倒頭又睡。
“崶城內有家如意館,裡頭都是地道的小吃。”霍桀遠眼珠子轉了轉,“丫頭不想去就算了。”
誒?黎沁聽到有得美食眼前頓時一亮,世界上唯有美食不可辜負,黎沁這個吃貨怎會輕易放過品嚐美食的機會,忙伸手拉住老霍轉身欲走的胳膊,“別,哪能不去啊。剛纔丫頭沒睡醒說胡話呢,咱們就去如意館。”
黎沁笑得有些狗腿,手下堅硬的觸感讓黎沁羨慕不已,好結實的肌肉。想來老霍身材一定不錯。
“走吧。”
霍桀遠出門除非必要,不然不帶隨從,這點很御君倒是很像。只是人大將軍都不帶隨從,黎沁身邊的婢女再跟過去,顯得有些突兀。畢竟人大將軍的思想很簡單,就是和黎沁投緣,想和黎沁多聊聊。路上多帶一個人,雖是黎沁的心腹,但有些話題說起來就會尷尬。
“公主。”
黎沁剛要走出驛館大門,身後就傳來雀兒委屈的聲音,黎沁暗歎,雀兒真是越來越黏着她了,不知是不是沒有安全感所致?
黎沁挺想帶雀兒一起去兜兜風的,可她依稀感覺的出來她身邊的老霍同志好像真的不是很喜歡雀兒,甚至可以說有些反感,她也不知道爲什麼,可黎沁那所謂的女人的第六感一向準的可怕,這當口要是帶雀兒一起會不會壞了氣氛呢?
黎沁和霍桀遠儘管再投緣,黎沁也不好直接當着老霍的面問他爲什麼討厭雀兒是不是?哪有人這麼聊天的,萬一老霍問她雀兒是誰她不是自找沒趣。更何況她已猜出了七八分,她和老霍閤眼緣,理所當然成了好朋友,外加她一個現代人的性格,正好合了不拘小節的大將軍的胃口,而雀兒是實打實的小家子氣,奴性太重的人,將軍實在是喜不起來的。
糾結了半天,黎沁回頭對雀兒眨眨眼,“在驛館候着,等會兒給你帶如意館好吃的回來。”
雀兒聽到有得吃一陣歡呼,跟不跟黎沁一起去倒也變得無所謂起來。看來有其主必有其僕。
走在大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和黎沁想象中的邊城相差很多。起先黎沁一直以爲崶城臨近邊關,是戰事重關之地,必定和樾國差不多,說不上有多簡陋,但肯定比不得其他城關,如今一見倒是她錯想了。
樾國的風氣和寧國相比之下,相差很多啊。
不是黎沁見利忘義,寧人擅武,邊城都能治理得有聲有色,無盜賊禍亂之風,樾人好商,別說是邊城,連着邊城周圍的幾個縣城讓人都不忍直視。真是國風不濟。
“丫頭在想什麼?”霍桀遠發現黎沁丫頭真的很容易發呆,一個不留神她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天馬行空。
“想這崶城治理的真不錯。”黎沁的聲音壓低了許多,“看來寧王果然不是什麼好人。”
黎沁鮮少有機會可以大步走在大街上,身後還沒有一羣跟着的小尾巴,自由自在的感覺真好。
黎沁本還在感嘆寧王治世手段之高,卻被地上忽然揚起的塵土迷得睜不開眼睛。
‘嘚嘚嘚’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很快傳進人們的耳朵裡。
“閃開!快閃開!”
黎沁擡頭,幾匹駿馬奔馳而來,街邊的小販,路上的行人爲了保住小命紛紛躲到了路邊,爲他們讓路。
黎沁第一次來不知道情況,崶城的百姓早已見怪不怪了。這是鄰國今衛王之義妹鳳凰郡主的坐騎,定是爲寧王賀壽而來。衛國和寧國邊境只有一牆之隔,鳳凰郡主入寧多次,深受寧王喜愛,當街縱馬早已不是一兩回的事,仗着自己深得盛寵,行事張狂。他們這些小老百姓見了只有躲的份,萬一被這馬踢傷,請郎中的銀兩哪是他們普通階級出得起的?
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正手足無措的站在大街中心,許是被這場面嚇呆了,站着那一動不動,跑也不跑。
哪家的爹孃這麼不負責,甩下自己的女兒先躲起來了?來不及了,眼見馬匹就要撞上小姑娘,黎沁沒有多想,一個箭步飛快地衝上去抱住那個小姑娘。
這小姑娘哪經得起馬撞,黎沁緊緊地護住小姑娘的身子,這馬撞着她總比撞着小姑娘好,畢竟黎沁比她年長十歲,十年的飯應該不是白吃的吧?
黎沁害怕的閉緊了雙眼,耳邊傳來一陣明亮的哨聲,預期的疼痛並沒有席捲而來。黎沁慢慢地睜開眼睛,發現馬匹已安然的停在她的眼前,身邊站着的霍桀遠手中口哨,立即反應過來了,老霍竟然會馴馬?
黎沁心有餘悸,剛纔若不是老霍及時出手馴馬,恐怕這會兒她已經被馬踩踏。
馬上的鳳凰郡主絲毫沒有悔意,看了下面的小女孩一眼,見無大礙,再度駕馬離去。
當街縱馬,草菅人命?這女子到底是何人氣焰如此囂張?
人羣中已經有人認出來救人的男子是誰,至於方纔勇敢的救人的女子他們還真是頭一回見,長相遠在鳳凰郡主之上,這心地嘛,可比那趾高氣揚的鳳凰郡主好多了。
黎沁摸摸小姑娘的頭髮,溫柔的問道,“小妹妹,你沒事吧?”
許是剛剛反應過來剛纔發生了什麼,小姑娘竟突然放聲大哭,弄得黎沁手足無措,她說錯了什麼嗎?
一婦女衝進了人羣中,渾身顫抖的抱住了小姑娘,“靈兒?沒事吧?嚇死孃親了。都是孃親不好,沒看住你。”
衆人明白過來,原來是小孩子亂跑,纔有了方纔驚險一幕。多虧了大將軍和那位姑娘仗義相救呢。
婦女轉過身來,對着黎沁,霍將軍兩人猛叩頭,“多謝大將軍,多謝姑娘,救小女一命。”
黎沁趕忙扶起婦人,“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夫人快請起吧。”
婦人千恩萬謝後,變得八卦起來,“多謝姑娘。姑娘眼生,請問姑娘是?”
呃?原來八卦從古代就開始源遠流長,那小妹妹長大後性子可千萬別像她母親的好。不過那婦女看起來四五十歲的樣子,的確是達到了一個八卦年齡的頂峰期,也怪不得她。
霍桀遠開口介紹。“樾國昭陽公主。”
黎沁扶額,這老霍會不會太實誠了點?隨便說個普通身份不就好了嗎?怎麼實話實說的抖了出來,會給她帶來麻煩的。
果然不出黎沁所料,不光是婦人,周圍圍觀的人在聽到大將軍嘴裡的身份後,肅然起敬。樾國不愧爲大國,昭陽公主教養氣質甚佳,還肯出手救人,不像隔壁的小國,就會狗仗人勢。
“民女拜見...”
眼看婦人要跪拜於她,黎沁連忙出聲阻止,“夫人使不得。本宮路經崶城,停留幾日。承蒙大將軍不棄,出來和大將軍一起微服私訪,體察民生,婦人可別多禮了。”
“多謝公主。民女便不打擾兩位恩人了,民女告退。”
說着,便真的抱起路邊的女兒,飛快的溜走了。大嬸是不是誤會什麼了?衆人視線回到兩人身上,一白一黑可真登對啊。
黎沁受不住他們八卦的眼神,疾步離開,霍桀遠轉身跟了上去,腳步跟的比出門時更緊。還好他會馴馬,不然那馬踏下來,黎沁這小身板肯定受不住。
路上,老霍和黎沁介紹了那位鳳凰郡主,黎沁聽得認真,鳳凰這名字挺霸氣的,怪不得爲人這麼囂張跋扈。不過那衛王是怎麼管教子女的,教出個這麼沒素養的王室郡主。
“老霍,真沒想到你還會馴馬。”
“雕蟲小技,雕蟲小技。”霍桀遠笑的憨憨的,“走吧,丫頭,如意館就在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