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她眨了眨眼,俏皮的道,“我要開動囉。”
然後,她一腳踩住油門,車子像離弦的箭一樣飛了出去。
“讓我們紅塵作伴,活得瀟瀟灑灑,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她第一次掌握方向盤,竟然也能把車開得四平八穩,一時得意忘形,竟興高采烈的唱起了歌來。
此刻,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臉頰紅撲撲的,整個人煥發出一種嶄新的活力,看得他幾乎移不開眼睛。微微一笑,他跟着她唱了起來,“對酒當歌,唱出心中喜悅,轟轟烈烈,把握青春年華……”
他們一路唱着,笑着,鬧着,把所有的煩心事都拋到了腦後,把所有不開心的往事,都統統甩掉,帶着雀躍的,激動的,煥然一新的心情,高高興興的奔向他們嶄新的人生。
然而,悲劇就是在這時發生了。兩人搖頭晃腦的唱着歌,打鬧着,嬉笑着,一時竟沒有注意到前方拐彎處突然駛出了一輛大卡車。等他們被對方使勁的摁喇叭聲驚醒過來的時候,依然來不及了。
那一刻,她完完全全的嚇呆了,手腳發抖,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辦。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車子,迎面撞向了大卡車。危急關頭,他一咬牙,一把撲倒在方向盤上,把她推向一邊,然後,用盡全力扭轉着方向盤。
“砰”的一聲,小汽車依然不可避免的撞上了大卡車。
巨大的聲響過後,她暈了過去。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發現他們都被撞飛出了車子,摔倒在路邊的地上。車頭在冒煙,嚴重扭曲變形,滿地的殘骸碎片,她只受了點擦傷,而他卻滿身是血的擋在她的面前,無論她怎樣哭着喊叫着他的名字,他的眼睛,始終沒有睜開……
那慘烈的一幕,再一次在她眼前浮現。
簡清吟終於承受不住,眼前一黑,暈倒在了顧商陸的懷裡。
“Jane……”
醒過來的時候,已是夜幕低垂。她躺在酒店古色古香的雕花大牀上,聽着半開的窗子外面傳來的船槳撲打着水面的聲音,一時間竟有一種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
遊目四望,顧商陸已不在房中。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起身的時候,看到自己受傷的腳已被包紮好,纏上了白色的紗布。牀頭擺着乾淨的睡衣,那種光滑的絲綢緞帶,點綴着精緻的圖案。
她沒有換上,只是穿鞋下牀,然後走到窗邊,打開窗子,迎着夜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風裡有不知名花香的味道,甜甜的,好聞極了。
天色慢慢地暗了下來,河水幽幽,看不出它的流動。水面上升騰起淺藍色的霧。岸上綠絲如紗的垂柳,也化作淡淡的雲煙,融入水氣氤氳的霧中。水鄉在蒙朧的暮色中愈顯得古樸、祥和和靜謐,岸邊一排排的紅燈籠,好象一幅濃墨重彩的版畫,漸漸地又變成一幅定格於天幕之中神奇的剪影。
槳聲燈影裡,一艘亮着紅燈籠的烏蓬遊船從橋下劃過,船上坐滿了夜遊的人們。遊船在水面上留下長長的水痕,閣樓和小橋的彩色倒影都開始閃動起來。在原本靜靜的河面上象有千百條彩蛇在遊動,色彩斑斕,美侖美奐。
這個地方,曾經是她夢寐以求嚮往的地方。如今,她終於來了。只是,物是人非,此情此境,全然不是當初的心境。
簡清吟癡癡的望着,眸中浮上了一抹悲涼。
門輕輕的被推開,有腳步聲傳了過來。
她沒有回身,依然望着外面。
顧商陸輕輕的將一件外衣披在她的肩上,柔聲道,“水鄉夜裡霧氣大,還是披上件衣服吧,免得着涼。”
簡清吟轉過身,靜靜的看着他,“不想跟我解釋點什麼嗎?”經歷過心情的大起大落,此刻的她,竟然冷靜得出奇。就像暴風雨過後的寧靜。
顧商陸沒回答她,只是將她拉到一旁的桌子邊坐下,然後將桌子上的食盒打開,將裡面一碟碟精緻的菜餚拿出來,還有一盅補身的湯,很清淡可口的樣子。
“餓了吧?”他盛了一碗湯,推到她面前,微笑着道,“先喝口湯,嚐嚐烏鎮的小吃,明天,我再帶你去逛東柵西柵,參觀參觀這古老的小鎮。”
簡清吟沒喝湯,也沒吃菜,老實說,她現在一點吃的心情都沒有。雖然一路輾轉奔波了大半天,她滴米未進,滴水未喝,甚至連嘴脣都乾燥得有些起皮了,但她絲毫也不覺得餓。她只是靜靜的坐在那兒,眸光幽幽的看着他,看着那張明明不是唯安的臉,眼神執着,不避不讓。
沒有人能體會她此刻的心情,就像,沒有人能想象得到,在A市的時候,當她聽到他說的那些話,她的心情,是怎樣的驚駭和震動。
“好吧,”他長嘆了口氣,終是苦笑道,“既然你想知道答案,那麼,我帶你去見一個人,到時,你自然就什麼都明白了。”
說着,他起身,朝她伸出了手。
她默默的將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心裡,然後,由着他拉着自己,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