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傲雪畢竟和川口健的立場不同。兩個人分別站在兩個戰線上。傲雪雖然佩服川口健,但是也憎惡日本人。這讓傲雪很矛盾。有時候,她甚至覺得川口健如果不是個日本人就好了。但是,一件事情的發生,讓傲雪對川口健的看法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那天,傲雪和川口健一起吃完飯,從飯店裡出來。恰巧在路邊看見一羣十五六歲的男孩子在用彈弓彈射一個身穿和服的中年婦女,她的手裡還牽着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子。那個中年女人將孩子護在自己的懷裡,身上忍受着彈弓彈射來的石頭。嘴裡用日語說着:“請停手吧。”“好疼”之類的。
但是那一羣孩子並沒有住手,而是嘴裡叫嚷着:“打死這個日本人。”“日本人沒一個好東西。”
川口健見到這一幕,眉頭皺成了一個大疙瘩。他對手下人吩咐了幾句,兩個衛兵走到那羣男孩子面前,一槍一個,將那些男孩子都殺死了。
那個日本女人嚇壞了。傲雪也震驚了,沒想到川口健彬彬有禮的外表下,竟然隱藏着這麼邪惡的心靈。
川口健走到那個日本女人身邊,安撫她道:“夫人,欺負你的支那人,已經被我們消滅掉了。這裡是大日本帝國佔據的地方,你完全可以堂堂正正地行走在天津的每一條馬路上。請不要害怕。天皇會保佑你的。”
那個日本女人嘴裡連聲說着“謝謝。”然後,帶着自己的孩子離開了。
川口健轉過身,看見目瞪口呆的傲雪,這纔想起自己還帶着這麼一箇中國女人呢。這一幕都被她給看在眼裡了。
川口健於是笑吟吟地走過去,對傲雪道:“很抱歉,讓你見到這麼血腥的場面,只是那些支那小孩欺人太甚,我才讓部下出手的。沒有嚇壞你吧?”
傲雪一下子認清了川口健的真實面目,他就是披着一張人皮的魔鬼。他從來不把人命當作一回事。殺掉那麼小的孩子,對傲雪只是一句雲淡風輕的安慰。
傲雪心裡很憤怒,同時,她也爲自己曾經敬重過川口健而感到後悔。但是,傲雪不能將這些情緒表現出來,她爲了完成任務。只能暫時地忍耐和川口健相處的時光。
於是,她裝作很害怕的樣子,道:“川口君,實在是太可怕了。我們快走吧。”
川口健倒是對傲雪的反應感到很奇怪。道:“我命人殺掉你的同胞,你不恨我嗎?”
傲雪轉了轉眼珠,道:“在我眼裡,是沒有種族觀念的。這些孩子才那麼小,就懂得欺負比自己弱小的人,長大也不會是好人的。只是,川口君的懲罰手段,未免也太過分了些。他們雖然頑劣,但是罪不至死呀。”
川口健仰起頭,沖天空大笑起來,道:“你還是不明白呀。對付這種支那人,只能採取暴力手段,跟他們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他們可不像傲雪小姐這麼有修養。中國人中,讓我敬佩的人實在不多,但是,傲雪小姐要算一個。”
傲雪低下頭,道:
“我何德何能,讓川口君高看。”
川口健道:“通過這幾天和傲雪小姐的接觸,我發現你懂的知識非常之多。雖然年紀輕輕,但是富有情操,是個難能可貴的淑女。鄙人很仰慕傲雪小姐的才能。”
傲雪還是故作謙虛道:“川口君過獎了。”
川口健雖然嘴上說對傲雪很敬佩,但是傲雪今天面對自己同胞被殺的表現,還是引起了川口健的懷疑。他暗地裡派人去查傲雪的背景。結果查出來的,當然是傲雪對外的身份。即東茂洋行職員於秋文的太太。
川口健躺在搖椅裡,舒舒服服地伸了一個懶腰,然後將傲雪的資料交給屬下,道:“這些資料沒有用了,銷燬吧。”
在川口健的眼中,傲雪的身份變得明朗了。他還曾經擔心,傲雪會因爲自己命人殺掉她的同胞而疏遠自己,但是,後來事實證明,他的擔心是多餘的。傲雪對他的邀請仍然來者不拒。而和傲雪相處時候又是那麼融洽。讓川口健對傲雪的懷疑也漸漸煙消雲散了。也許,她就是一個無種族觀念的人吧。
而在傲雪的眼中,對川口健的憎惡感卻加強了。曾經對他的好感蕩然無存。日本人果然都是一丘之貉,差點被川口健營造的假象而矇蔽了。
傲雪將手槍插在裹於大腿處的槍套裡。心裡想道:既然你是個魔鬼,那麼,就回到你的地獄去吧。
傲雪曾經裝作無意地問起,川口健的身份是什麼,川口健說自己是個商人。兩個人就這樣互相隱瞞着自己的真實身份,相處了一個月的時間。
這天,傲雪主動邀請川口健到自己的家裡做客。
川口健道:“你的丈夫還在呢,我去恐怕不太合適吧?”
傲雪道:“川口君不必顧慮,我丈夫被派出去出差了。後天纔會回來。我和川口君也算認識一段時間了。這次讓你嚐嚐我的手藝。”
川口健也就不再推辭了。應邀而至。
他讓自己的兩個衛兵站在門口警戒,自己進了傲雪的家裡。
說起來,這個川口健倒是沒有他的前任排場那麼大。他對自己的功夫很自信。自詡可以以一當十。他對自己的判斷力也很自信。危險的地方,他是不會去的。但是,也就是他這種自信,害了他。
傲雪早就把菜和肉買好了,在廚房裡一通忙活。當最後一道菜上好後,傲雪從廚房裡端出兩杯已經倒好的酒來。一杯裡摻了迷·藥,正好放在川口健的面前。
川口健不疑有他,端起來就喝了一口,然後面對着滿桌的美食,道:“那我就不客氣了,我開動了。”
傲雪笑道:“快吃吧,都是你喜歡吃的中餐。”然後,又從廚房裡拿出伏特加來,爲川口健滿上了一杯,爲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後對川口健道:“很高興能認識您,我們乾一杯。要喝光哦。”
川口健笑道:“能和傲雪小姐認識,也是我的榮幸。”然後和傲雪碰杯,將一大杯酒都喝了下去。
傲雪眼見川口健的杯子空了。心中暗喜。
果然,過了不一會兒,藥效就發作了。川口健倒在了餐桌上。
傲雪見狀,急忙從川口健的衣服口袋裡摸出他辦公室的鑰匙來。
然後換了一身夜行衣,從窗口跳了出去,鑽進於秋文開的汽車裡。二人直往特高課的辦公樓而來。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釣魚計劃,今天總算是有收穫了。傲雪躲過特高課辦公樓的警衛,從排水管爬上了二樓。
傲雪找到課長辦公室,用鑰匙開了門。然後,她開始搜尋城防圖的所在。
時間緊急,務必要在川口健醒來之前找到城防圖,並且趕回去。
傲雪的額頭上有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終於,在一個桌子下面的壁櫥裡,傲雪發現了一個保險櫃。
這個保險櫃並沒有難倒傲雪,她用了十分鐘就打開了。
裡面有些錢,小黃魚和文件。還有一個大卷筒。
傲雪將這個捲筒打開,發現裡面竟然就是城防圖。
可是,這個捲筒有半人高,又做得很粗,要拿走它,還真需要些力氣。
傲雪看了看牆上的掛鐘,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半小時了。時間緊迫,她將城防圖鋪在桌子上,然後按亮了檯燈,拿出微型相機就開始對整張城防圖進行拍照。
傲雪正在拍照,突然聽到樓道中有腳步聲。一個聲音響了起來,道:“課長辦公室怎麼有亮光啊?我在外面看得清清楚楚。你們倆過去看看。”
然後,就聽見腳步聲向這邊移動而來。
傲雪急忙將檯燈關了。然後從裡面將門給鎖了。
一個衛兵扭了扭門把手,沒有扭動,然後他就向另外一個人回答道:“鎖上了,開不開。也許你們眼花,看錯了。”
另外一個聲音說道:“怎麼會呢,我在外面看得清清楚楚呀。”
但是沒有人再理他,腳步聲也漸漸遠了。
傲雪這才長舒一口氣,然後將檯燈移到離窗較遠的地上。趴在地上,給城防圖拍照。
等全部拍完了,又花了二十分鐘時間。傲雪急忙將微型相機收好,然後開始對所有東西進行還原。
又過了五分鐘,傲雪又沿着排水管下到了一樓的地面上。
衛兵們嚴格按照兩分鐘一圈的速度在特高課大院裡做流動哨。這一點,就是很死板。但是,也爲傲雪的離開提供了便利。
傲雪匆匆逃離了特高課的大院,然後鑽進了於秋文的車子裡。
等傲雪回到家,換好衣服後,川口健剛好悠悠醒轉。
傲雪從臥室出來,見川口健剛醒,就笑道:“川口君的酒量不行呀。才喝了幾杯伏特加就醉了。不過,咱們亞洲人還真喝不慣這種洋酒,我剛纔也覺得頭昏,到臥室裡去躺了一會兒,這會兒子才覺得好些了。”
川口健道:“實在冒昧,在這兒就睡着了。我也該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