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川口健告辭,傲雪也就沒有挽留他。只是將川口健送出了門,見川口健的車子漸行漸遠,傲雪纔回到了家。
等一捱到椅子,傲雪就癱坐在了上面。
雖然這樣驚險的任務也不是第一次執行了,但傲雪還是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如果那兩個日本人執意要檢查川口健的辦公室,她不知道還能不能安全地回來。一院子的巡邏兵就會將她圍個密不透風。而且,如果川口健早點醒來,找不到她的話,難免會引起他的懷疑,到時候就功虧一簣了。
等到了十一點,於秋文掐着點回到了家。見傲雪呆坐在桌前,就走過去,摸摸傲雪的額頭,輕聲詢問道:”怎麼樣,事情還順利麼?“傲雪感受到於秋文身上好聞的,熟悉的洗衣粉味道,這纔回過神來。將頭靠在於秋文的身上,道:”我已經給城防圖拍照了。它太長了,本身又很重,不好偷出來。而且,我今天差點被發現了。幸好躲過一劫。不然,我就在特高課的監獄裡了。”
於秋文俯下身來,與傲雪對視了片刻,心疼道:“本不該讓你做這些危險的事情的,可惜我們生於亂世,實在是身不由己。真是苦了你了。”
於秋文撫摸着傲雪的頭髮,心裡五味雜陳。
其實每次傲雪執行任務,最忐忑的就是於秋文了。但是,他又不能將這種負面情緒表現出來。
做間諜的大忌就是擁有個人情感,尤其是身邊最親近的人。一旦任務執行者接收到來自自己親近的人的負面情緒,任務的成功率就會大大降低。難保自身安全。所以,於秋文在傲雪面前總是表現得鎮定自若,讓傲雪覺得自己有個靠山可以依靠。有個溫暖的懷抱在等着自己。
有了於秋文,傲雪才覺得自己並不孤單了。即使面對再艱難的處境,她也心裡有底。她終於不是單獨的一個人了。無論如何,有個人在家裡等着自己,心裡牽繫着自己。這讓她覺得很窩心。
傲雪知道城防圖的重要性,於是打算連夜送到錢澤江手裡。
傲雪穿好外套,將微縮膠捲放進包裡的夾層,對於秋文說:“老於,我出去把城防圖的膠捲送出去,經過這一個多月的釣魚計劃,老錢那裡一定早就急得不得了了。我這就給他送去。”
於秋文看了下時鐘,已經快十二點了。於是道:“太晚了,我和你一起去吧。”
傲雪已經完全緩過神來了。於是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有事的。同福旅館也不遠,用不了多長時間。”
於秋文轉念一想,既然城防圖的微縮膠捲已經到手,把它送出去應該不難。於是就不再堅持,只是對傲雪道:“那你路上小心,我等你。”
傲雪衝於秋文甜甜一笑,道:“你累了就早點睡吧,明天還要準時去上班呢。我一個小時內就回來了。”
於秋文露出一個舒展的笑容,道:“不用爲我操心,你快去吧。”
傲雪出了門來,只見街道兩邊的店鋪都上了板子,打烊了。路上也少有行人。更別提有黃包車了
。傲雪只好步行。好在還有天上的一輪清冷的月亮灑下慘淡的月光,照亮傲雪前進的路。
約走了有二十分鐘,傲雪的眼前突然豁然開朗起來。
只見十步之遠,燈紅酒綠,霓虹閃爍。人們進進出出,好不熱鬧。原來是走到了天津有名的夜總會,喜樂門。
一名大腹便便的禿頂中年人從一輛豪車上下來,懷裡還摟着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
傲雪急着趕路,無意間瞥了一眼那個男人,沒想到卻是喜樂門的老闆,趙五爺。
說起這個趙五爺,可是個黑白通吃的厲害角色。聽說就連耀武揚威的日本人都要敬他三分。喜樂門只是他產業裡的一家而已。他還經營着百貨公司,碼頭,走私等等。可以說是富可敵國。但是他卻生性神秘,報刊雜誌上鮮有他的照片。傲雪也是從於秋文那裡聽說過趙五爺的事蹟和長相的。原來站長請趙五爺吃飯的時候,曾經讓於秋文作陪。於秋文回來後,就將事情告訴了傲雪。而且因爲趙五爺的長相實在太惹眼了。於秋文又將趙五爺的外貌向傲雪形容了一遍。
傲雪天資聰穎,過耳不忘,這時候自然一眼認出了趙五爺。不過這個趙五爺的事蹟雖然傳奇,但是和傲雪沒有交集,傲雪也就並沒有在意。
誰知,就在傲雪快要走到趙五爺車邊的時候,突然有一道強光一閃,將趙五爺不怒自威的臉照亮了。緊接着又是幾聲“咔嚓”聲,分明是相機拍照的聲音。
也不知道是哪個膽大妄爲的人,竟然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明知趙五爺最恨自己的隱私被曝光了,現在竟然有報社的攝相師偷拍。
趙五爺氣得臉發綠,對手下人怒吼道:“抓住那個記者,搶下他的相機!”
傲雪向那邊望去,只見一個手拿相機,一身工裝褲,頭戴鴨舌帽的年輕人正向自己跑來。
那個年輕人跑來的時候,看見傲雪,在她手裡塞了一卷膠捲,快速地說道:“請幫我送到《天津日報》社。”
然後急急忙忙從傲雪身邊跑遠了。他的身後跟了一羣打手。
傲雪手裡攥着那捲膠捲,在原地愣了三秒鐘,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了。看來這個忙,傲雪還不得不幫了。
喜樂門門前依然客來客往,沒有人注意到傲雪。於是,傲雪走過了一段路之後,將一直攥在手裡的膠捲放進了包裡。
同福旅館的大門上掛着兩個大紅燈籠。
傲雪走到前臺,對夥計道:“錢掌櫃在嗎?”
前臺的夥計看起來正在算賬,聽到傲雪甜美柔和的聲音,這才擡起頭來,一見是個美人,就笑嘻嘻地說:“我們掌櫃就住在店裡,你等會兒,我去給你叫來。”
說完,一轉身,挑起身後的簾子,好像是到後院去了。
傲雪見夥計走了,百無聊賴地觀察起這間旅館。上次來的時候匆促,也沒仔細打量過,現在纔有時間仔細打量。
原來,這家旅館,包含有上下兩層樓,下面一層是給零時打尖的客人準備
的餐館,上面一層纔是住人的。
這家店應該開業不久,擺設傢俱都很新。看來是組織臨時找的新鋪面。
傲雪從桌子上取下摞好的凳子,坐了不一會兒,夥計就和錢掌櫃同時出來了。
錢掌櫃對傲雪道:“咱們到後院吧。”同時叮囑那個夥計:“機靈點,有不對勁的人進來,你就摔杯爲號。知道了麼?”
那名夥計看起來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眼睛很大,睫毛很長,長得很秀氣,像是個女孩子。
聽到錢掌櫃的吩咐,他認真地點了點頭,道:“掌櫃的,您就放心吧。”
錢掌櫃將傲雪引到一間密室,離前臺很近,在密室裡面,外面的聲音都能聽見。
傲雪將微縮膠捲交到錢掌櫃手裡,然後才釋然一笑,道:“竊取這張城防圖可花費了我不少的時間。”
錢掌櫃將微縮膠捲對着燈光看了一會兒,然後欣喜地對傲雪道:“蔣傲雪同志,你可是又爲我們立了一功呀。有了這張城防圖,我軍的反攻就指日可待了。”
傲雪微微笑道:“能對我們的國家有用,讓我做什麼都行。”
從同福旅館裡出來,傲雪將包裡的膠捲用手捏了捏,看來明天還不能閒着。
《天津日報》社設在一座古舊的建築裡,但是從外觀上看來,還是非常氣派的。是一幢三層的洋樓。
傲雪走到前臺,道:“我這裡有一卷膠捲,是昨天一位先生給我的,我今天來還給他。”
前臺小姐的頭髮齊肩,後面綁了一個巨大的蝴蝶結。顯得嬌小可人。
她聽傲雪講完後,“咯咯”笑了起來。笑得傲雪莫名其妙的。
前臺小姐笑完,拿起話筒,對電話那邊的人說了幾句話,然後對傲雪道:“你說的那位“先生”馬上到。”
果然,大約過了兩分鐘,一個美若天仙的女孩子走向了傲雪。
傲雪還來不及反應,那個女孩子就笑道:“幸虧我和前臺小妹說過了,不然,你去哪裡找那位“先生”去呀。呵呵呵。”
傲雪這才發現這個女孩子的眉眼與昨天見到的那個戴着鴨舌帽的年輕人有點像。昨天天黑,也沒看清。這下,用腳趾頭猜,也能想到是這個女孩子假扮男裝了。
傲雪也不禁笑起來,道:”你們做記者的,怎麼還需要喬裝打扮呀?”
那個女孩子長得美豔不可方物,這時候輕啓薄脣道:“我這樣的長相,出去搶新聞是很吃虧的。再加上去喜樂門那樣的風月場所,還是男裝比較方便,而且也容易在衣服裡藏相機。”
傲雪納悶道:“那你昨天是怎麼逃掉的?”
那個女孩子道:“我會點拳腳功夫,追我的那幾個人,都被我撂倒了。”
傲雪不禁對這個英姿颯爽的女子多了幾分好感,真是一個敢愛敢恨的性情中人。
傲雪決定交下這個朋友,於是便道:“我叫蔣傲雪。你呢?”
那個女孩子說:“我叫柳嵐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