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從東方冉冉升起,漸漸驅散了天空中的最後一絲灰暗,葉叢睜着充滿血絲的眼睛,急匆匆來到中殿,葉卓閉着眼睛,靜靜坐在書房案後的椅子上,一夜未動。
“雪葉國確有奸細混入,那人可以把暗後和兩位殿下以及暗宮多人之間的關係摸得如此通透,且加以利用,可見混入暗宮的時日已不短,至於是誰,暫時還需要時間確認,而昨晚之事卻如臣所料,兩位殿下均被陷害,而暗後就是幕後黑手。”葉叢在葉卓面前站定,也不管他有沒有睡着,只是語句清晰地做着彙報。
葉叢盯着已經睜開眼睛卻無反映的葉卓半晌,嚴肅的面龐漸漸如盛開的桃花般,笑了:“哥哥的眼光還真是獨到,連中意的女人都這麼厲害。”
“你覺得現在說這些話合適嗎?”瞪了一眼笑得燦爛的弟弟,繼續道:“昨晚回來我就知道自己太過感情用事,葉凡和清音好好的暗宮殿下不做,勾結外人,背叛我,怎麼想怎麼可笑,而昨晚我居然會那麼直接的下定論,真是難以相信。”葉卓有些怔怔地感嘆道
“不過我倒認爲這是一個好機會。”葉卓緩緩說出一句讓葉叢楞神兒的話。
“哥哥的意思是將計就計……哥哥真的捨得放人?”葉叢有些不敢相信,執着一直是葉卓的優點,同時太過執着也是缺點,哥哥這麼些年,爲支撐暗宮花費了太多的精力,作爲兄弟,葉叢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哥哥太苦了,還記得當年父皇突然病倒,年僅十五歲的哥哥獨立承受着外界的壓力,再加上暗宮內部人員的蠢蠢欲動,是什麼樣的信念支撐着他一步步走過來的?所以,即使以後花心一些,風liu一些,做法不像樣一點,葉叢都不再過問,只要哥哥喜歡就好,這些是他應得的。
可昨晚發生的事讓葉叢明白,哥哥不是萬能的,他遇到了一生中的情劫,即使以前面對多麼強大的敵人,他也不會如此衝動,可昨晚呢?感情支配了理智,倉促的旨意傷害了彼此,這樣下去……特別是想到,若讓他國發現了他們對彼此的影響……那後果……
葉叢難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是難得的人才,我不能爲了一己之私,埋沒了他,已經強留了一年,足夠了,你和花無淚商量一下之後的安排,我去見他一面,此事只可我們四人知曉,你可明白?”越說越嚴峻的口氣讓嬉笑的葉叢也收起了臉上多餘的表情,嚴肅地答應一聲,下去準備了。
“快些長大吧,讓你出去,不是僅僅爲了履行什麼五年之約,暗宮的安全需要整頓,而你則需要鍛鍊,希望下次再見之時,對你的感覺不會改變,而那時……我不會這麼輕易放手……”喃喃的低語漸漸消失在紅黑的書房。
冷焚在琉璃殿的大廳踱着步,臉上的焦急讓宮女太監都不敢靠近,爲什麼殿下要提前下這樣的命令,不讓出琉璃殿一步,難道殿下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一想到細皮嫩肉的殿下現在身處天牢,冷焚就像要被燃燒了一樣,可殿下的命令他又不敢違背,萬一殿下有自己的計劃,自己的冒然行動壞了殿下的事,那後果……冷焚打了個冷顫,還是一切聽殿下的安排好了,睿智的殿下一定會沒事的,從不信神的冷焚在心裡暗暗祈禱着。
中殿的大殿之上,早早的四殿殿主齊聚。
葉卓看了一眼殿中央厚重的黑色龍椅,寬大的衣襬一甩,坐於其上。
“四位來得好早啊!”說着調侃般的話語,臉上卻無絲毫調侃之意,流線般光潔肌膚在紅黑大殿的映襯下顯得神秘邪魅。
“陛下,聽說昨晚大殿下二殿下均被打入天牢?”西殿殿主代隨風毫無表情的臉上青筋直跳,這是恥辱,兩位殿下可都是他從小教育長大的,現在的罪名居然是背叛,對於這個耿直的人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打擊,對自己的教育的一種質疑,自身能力的否定。
“是有此事!”那人高高在上,端坐得四平八穩,聲音依舊冷漠低沉,可此時在衆人聽來,都有種把他拉下來揍一頓的衝動,那是他自己的親生兒子,不經衆臣商討,發出如此令人懷疑的旨意,這人還有感情嗎?還配爲人父,爲人夫嗎?
當然這句疑問無人敢真的問出口,而痛揍一頓的衝動也只能在心裡YY一下。
“敢問陛下,證據何在?”不怕死的人果然到處都有,暗宮的臣子果然瘋狂。
“死了,不過此事我親眼所見,難道隨風在懷疑我的眼力耳力?”立起來的丹鳳眼讓代隨風一顫,可隨即想起喜愛的徒兒,又重新站直了身子。
“臣不懷疑陛下所說,可處置兩位殿下靠陛下的一面之辭是否有些牽強?”豁出去了。
嘴角上彎的弧度逐漸加大,“衆卿以爲當如何?”
東殿殿主花無淚適時站起,躬身道:“臣以爲當聽聽兩位殿下的說法。”
南殿殿主鄭飛,北殿殿主齊格宣紛紛附和。笑話,一般的犯人判刑之前還有一個爲自己辯護的機會呢,何況處理兩位暗宮未來的繼承人,這個要求一點都不過分。
“準了,把兩人帶上來。”葉卓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夜未睡,身子有些乏累。
不一會兒,侍衛壓着葉凡、葉清音來到大殿。
一夜的牢獄之災和母妃的背叛讓原本意氣風發的葉凡有些萎靡,精神更是疲憊到極點。
清音在大殿站定,直直看着中央坐着的那人,眼神中看不出委屈,亦沒有任何仇視,只是冷冷地看着,那目光讓旁邊幾人心痛,眼中也不僅對這個小小年紀的暗殿接班人多了幾分憐惜。
葉卓從頭至尾都沒有看清音一眼,嘴角掛着疏離的笑,淡淡道:“你二人可知罪?”
葉凡擡起頭,雙拳緊握,眼中滿是紅絲,矛盾與痛苦折磨着這個還未成年的孩子,母妃雖然出賣了他,可他可以毫無顧忌地把母妃供出去嗎?依父皇以往的脾氣秉xing,母妃的下場……可若是不說,清音被自己連累,身陷牢獄,背叛的罪名就坐實了,清音還是個十一歲的孩子,這些原本和他無關的東西怎麼可以讓無辜的清音揹負,心中如何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好似下定了最後的決心,葉凡身子有些顫抖,平時開朗的臉龐,逐漸被痛苦扭曲。
清音的眼中迅速閃過一絲愧疚,究竟誰纔是無辜被連累的人呢?
“父皇,此事和清音無關,是前天母妃讓兒臣……”葉凡一字一句地講述着那痛苦的談話過程,以及當時自己心中的想法。
葉卓收起脣角的淡笑:“你想培養自己的勢力?看來翅膀硬了,想飛了。清音難道沒有話說?”
“父皇,此事確與清音無關,是兒臣帶他去的,他事前對此事毫無所知。”涉及到清音的安慰,葉凡已經失去了剛纔的冷靜,急忙辯解道。
“哦,我想讓他自己說。”
“清音,快說呀,告訴父皇,你是被我拉去的,快呀!”葉凡着急地推了推仍站立不動的清音,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四位殿主也期待地看着仍不發一言的清音,心中更加好奇,這位二殿下從來到暗宮就很受陛下重視,不足五年便被封爲暗殿接班人,可真正的瞭解,很少,而唯一相處過的東殿殿主花無淚,嘴封得死死地,任誰也問不出那兩年的相處情況,更不要說了解二殿下的xing情了,寥寥的幾次會面,這位殿下說的話語,十個手指都能數清,留在印象中的是那張英俊卻冰冷的面龐,此時,關係身家xing命,這位殿下還能如此平靜,看來陛下眼光確實不俗,這樣的xing情確實適合暗殿那種殘酷的生活環境。
清音被推得有些惱,轉回身狠狠瞪了葉凡一眼,“沒什麼好說的,既然他心中依然認定,又何必解釋。”
“可是……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樣。”心中不解,爲什麼不說呢,爲什麼不解釋,難道在你心中,他的不信任已經讓你心灰意冷,連基本的解釋都不屑於?
葉卓看着殿下兩兄弟的互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葉凡搭在清音臂膀上的手指,雙拳漸漸握緊,“好了,大殿之上拉拉扯扯成何體統?”吼聲鎮住了殿上沉思的衆臣,也讓葉凡縮回了手。
“衆卿都聽到了,事情究竟如何讓葉叢來宣佈吧。”再也忍受不了那種要撕裂一切的衝動,起身拂袖而去。
對於突然出現在殿中的葉叢,衆人已經見怪不怪了。
“經查,大殿下葉凡不明情況,聽信暗後一面之詞,被宮中奸細有機可乘,但,作爲暗宮接班人,輕信他人,危害到暗宮利益,特罰閉關一年,期間,認真反思自身缺陷,加以改正,早日替父皇分憂。”葉叢耷拉着眼皮,公事公辦地念着寫好的聖旨。
“暗後司徒豔,作爲一宮之母,卻不畏人倫,陷自己親生兒子於不仁不義不忠不孝,此等婦人,不配統領後宮,母儀天下,另,勾結外國奸細,爲了一己之私,置暗宮的安慰於不顧,念其生養凡兒有功,死罪可免,現貶入冷宮,永世不得出現,他人亦不可探視。”
唸到此處,殿下之人紛紛倒吸一口冷氣,“永世不得出現,他人不可探視。”這樣的結果還不如殺了她痛快,葉卓對後宮之人一向寬容,冷宮只是擺設,從未有人被貶入其中,修建至今仍未有人居住,這樣的地方,僅僅是寂寞就能把一個人折磨瘋,看來陛下是恨其入骨,讓她生不如死呀。
葉叢這時擡頭看了眼清音,而清音也正盯着他,眼神相會,均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葉叢恢復先前的事不關己的樣子,繼續念道:“葉清音既無辯解,也無脫罪的證據,自今日起被逐出暗宮,之後所有行爲均與暗宮無干。”衆人再次倒吸一口涼氣,這陛下對二殿下是否太過嚴厲?僅僅懷疑就逐出暗宮,雖然讓被懷疑的人待在宮裡有些不妥,可這樣一棒子打死也太草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