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的吧檯前，坐着兩個男子，正喝着廉價的啤酒，聲音不大的討論着什麼。
“早說了，老大不允許私下購買毒品，那兩個傢伙兒不聽，這次可是栽了吧！”其中一個個頭兒相對矮小的男子喝了口啤酒，語氣中多少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周天明坐在輪椅上，在小店門口處，望着那矮小男子的背影，微微一笑。那正是前些日子前來收他保護費的喬伊。
“得了吧！怎麼說他們也是我們的兄弟，現在就這麼死了，總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情。”喬伊身旁的傑瑞吸了口不知是什麼品牌的煙，將菸圈緩慢的從口中吐出，“老大這次下手這麼狠，也不怕涼了兄弟的心。”
“嘿！”喬伊不滿的看了眼傑瑞，“那兩個傢伙破壞了老大的規矩。你知道的，破壞老大規矩，就是這樣的下場！誰也不例外！”
傑瑞沒有再說話。
“好吧。我承認，老大這次讓人清理門戶是有點兒過於果斷。不過不是也將那個該死的老頭料理了嗎？我是說，如果沒有那個老頭兒賣毒品給那兩個兄弟，他們也不至於死吧？”喬伊用自己的強盜邏輯自認爲很正確的說道。
傑瑞竟然頗爲贊同的點了點頭。
周天明沉吟一聲，緩慢的推着輪椅，來到吧檯前，有意無意的考到了他們的身旁。
“先生，需要些什麼？”一個略帶慵懶的聲音從吧檯後傳來，周天明循聲看去，一個看年齡約莫有四十歲，有着誇張爆炸頭髮型的中年男子正有些不耐煩的看着自己。他說的話是本地語言，周天明自然是聽不懂他在具體說什麼，但隱約也能猜到，大概是在詢問自己需要什麼。
他的皮膚黝黑，體格不算健壯，也不算瘦弱。個頭兒不高，穿着花格子襯衫，目光有些遊離，似乎總是不經意的想向身後瞧去。
周天明不易察覺的順着他的目光向後望去，隱約望見一個光着白花花大腿的女子似乎正睡在吧檯後的一張躺椅上。
他險些啞然失笑，原來這家店的老闆喜歡在白天干這事情。而他的造訪，顯然是不湊巧的打擾了他們兩位。只是他不明白，這個老闆怎麼能如此坦然的在傑瑞和喬伊的眼皮底下做這事情？雖然有吧檯後面是有一層看起來比較單薄的簾子擋着…
“一杯黑啤，加冰，謝謝。”周天明嘗試着用英語說道。而看老闆的神情，顯然是明白英語的。
“嘿！順便幫我再來一杯啤酒！”傑瑞顯然沒有注意到自己身旁的周天明，兀自對着老闆喊道。
“得！這下你可是欠了十杯酒錢了！”老闆一邊幫周天明準備黑啤一邊不耐的說道。
“嗨！今兒不是帶了個小妞讓你爽了？還算我酒錢？”
“一碼歸一碼！”中年老闆將一杯黑啤放到周天明面前，周天明掏出這兒的一百元整鈔給了他，而後用英語說道：“不用找了。”他微微一笑，心中想道：“就當我打擾你好事的賠償吧！”
周天明的慷慨顯然贏得了老闆的好感，他感激的看了眼周天明，而後又用周天明聽不懂的話對喬伊嘰裡呱啦的說着什麼。
爲喬伊又加了一杯酒後，他就重又躲到了吧檯的
簾子後面，繼續享受他美好的時光去了。
“嗨！”周天明啜了口入口有些苦澀的黑啤，拍了拍喬伊的肩膀，對他露出一個看起來無比友善的笑容。
“你誰啊？”喬伊偏過頭，望向周天明，眼中流露出一絲不耐。似乎對於陌生人的搭訕，他很是不爽。
“噢，你不會這麼的沒有記性吧。”周天明看起來有些無奈，“不久前，你還讓我對你們的老大表現一點兒敬意呢。”
“是你？”傑瑞聽到了周天明的聲音，望了他一眼，他的記性似乎要比喬伊來的好些，“你，你…”傑瑞看着周天明，結結巴巴的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如此這般過了好一會兒，方纔憋着一股氣似的說道：“你的錢，我們已經交給老大了…”
“不，是你們的錢。”周天明極具調侃的說道：“而且，這次我來找你們，也並非是爲了錢的事情。只是有一些問題想問你們。”他把手輕輕搭在喬伊的肩頭，笑着說道：“你之前說的…嗯，你們老大清理門戶，是怎麼回事？是與最近發生的那三條命案有關嗎？”
“你問這個做什麼？”喬伊警惕的望了他一眼，身子本能的想要往後退去，脫離開周天明的肩膀，但他失敗了。周天明手上的力量十分大，無根手指幾乎要嵌入他的肉裡，火辣辣的疼痛感讓他意識到，眼前這個人，恐怕是來找麻煩的。
“你最好不要，不要多管閒事。”傑瑞走上前來，推了一下週天明，周天明與他坐的輪椅便微微向後退了一下，“你是警察嗎？要知道，便是警察也管不了那麼多。”
“是這樣的。”周天明垂着頭，昏暗的環境下令他的面龐看起來有些不真實，“我的一位朋友死了。你知道，就是你們之前說的，那個販賣毒品給你們兄弟的老頭兒，嗯，是你們老大在進行所謂的清理門戶的時候順手料理掉的嗎？”
“我需要知道那個清理門戶的人是誰。”
“哈哈…”傑瑞從喉嚨中發出有些乾澀且無力的笑容，“你在跟我開玩笑嗎？你覺得我們會告訴你嗎？還有，即便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難道你敢…”
“啊！”
傑瑞的話戛然而止，隨之而來的是他從喉嚨中發出的聲嘶力竭的叫聲。喬伊不明所以的望了他一眼，只見周天明不知什麼時候將手中抓着的酒杯擲向了他的頭部。頭骨與玻璃劇烈的撞擊聲夾雜着傑瑞的痛呼聲，一時打破了這個小店原有的，午後的那種寧靜。
玻璃碎了一地，幾片玻璃渣嵌入傑瑞頭部的皮肉中，鮮血幾乎染紅了他右半邊的額頭與臉頰。
“我的耐心有限。”周天明推着輪椅，笑嘻嘻的望了眼傑瑞，“而且，我也討厭別人隨便碰我。”周天明顯然是在說傑瑞之前極不禮貌的推搡了他一下。
傑瑞的左手捂着自己受傷的額頭，右手飛快的從腰間掏出一樣黑漆漆的事物來。原來是一把手槍，“小子，你剛纔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傑瑞將黑洞洞的槍口對着周天明，表情顯得猙獰且瘋狂。
“M1911…”周天明仔細打量着他手中的那把手槍，說道：“美軍使用長達七十多年的制式手槍，想不到在過去了這麼多年，現在的黑幫也開
始用這玩意兒了？帶着它在街上行走，夠累的吧？嗯？畢竟，它的重量可是不輕…”
“雖然累，但是帶着它，畢竟安全。特別是在必要的時候，能用它對付你這種殘疾人士。”
“噢，你剛纔可被我這個殘疾人士砸破了腦袋。”
“所以現在，我會用我手中的東西，打穿你的腦袋！”
“傑瑞，你不會想這樣做的…”喬伊走到傑瑞身邊，他似乎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妙，竟然開始勸說起傑瑞來，“那命案，警察還在調查中。如果你現在又鬧出一件命案來，那可就麻煩了。”
“那又怎麼樣？那些警察敢把我們怎麼樣嗎？”傑瑞的語氣中滿是不屑。看起來警察這個作爲罪犯的天敵，能給予他們恐懼感與威懾力的職業，在這兒，已經因爲某種原因失去了這樣的功能。
“你的小夥伴說的不錯，你不會這樣做的。”周天明極爲坦然的面對着傑瑞的槍口，似乎壓根不懼怕從中會突然噴薄而出的火藥。
“實際上，我會的。”傑瑞拉動手槍上面的滑塊，發出極其清脆的聲響，“如果你以爲我是在威脅你…”
“我說過了，你不會的。”周天明淡藍色的眼瞳凝視着傑瑞那有些瘋狂的眼睛的時候，微不可見的收縮了一下。
傑瑞仿若着迷似的盯着他的眼睛，過了一會兒，竟然慢吞吞的放下了手中的槍。
“這纔像話。”周天明微微一笑，“現在，你們誰來告訴我，關於‘清理門戶’的事情？”
喬伊與傑瑞面面相覷，喬伊有些不明白，怎麼前一刻還恨不得立刻打爆周天明腦袋的傑瑞，在現在變得這般聽話起來。
但他也沒有功夫去多想，在望了眼周天明的眼睛後，他本能的感到自己的腦袋有些不聽使喚起來。
“是雷克斯…是他按照老大的命令去做的。”
“你們老大爲什麼要殺自己人？”
“老大嚴禁手下的人私自購買或者販賣毒品。那兩個人破壞了老大的規矩。他們一連十幾天從那個老頭兒處購買毒品。他們有嚴重的毒癮。這老大是知道的。老大派人警告了他們兩次，但他們始終不聽，這才招來了殺身禍。”
“你們老大爲什麼要特意禁止手下人私自販賣和購買毒品？”
“這點我也不很清楚。但想來是爲了利益最大化吧。”
“利益最大化？”
“如果有人利用幫裡的貨源私自販賣毒品，並且以更爲低廉的價格賣給別人，那麼老大的客戶就勢必會減少。而如果有人購買毒品，用來自己吸食的話，也是老大不容許的。因爲老大不需要那種吸食了毒品像娘們兒似的兄弟。”
“那個雷克斯…他一般會在哪裡？你知道他的活動範圍嗎？”
“一般在晚上十點的時候，他會去新城區的一家夜總會。他是那裡的老客戶，幾乎每天都會去找點兒樂子。”
“那個夜總會的名字？”
“heaven。”
“最後一個問題，他長什麼樣？”
“絡腮鬍，右眼處有一道刀疤，很容易認出來。”
“謝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