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聽

冬日裡,天色黑得早,快到晚餐時,新房裡的客人漸漸的散了去。季安寧輕舒一口氣,被這麼多有心無心的眼光盯視着,她一直要表現出最好的儀態出來。季安寧只覺得很累,可是她進顧家的第一關,她一定要堂堂正正的過得順暢。

晚餐時,顧九少奶奶帶人送來一桌的飯菜,她笑着招呼季安寧說:“弟妹,十弟要我過來跟你說一聲,他在外面陪客人,要你先用一些飯菜。”季安寧笑着輕點頭,她是不會虧待自已,只是她還是隻稍稍動了眼前的兩盤菜。

房裡高大的喜燭,已經亮了起來,顧九少奶奶稍晚時,她又急急的趕了過來,跟季安寧說:“弟妹,小十的許多朋友趕了過來,家裡又加了好幾桌,這一下子,他沒有那麼快的回房。”季安寧輕輕的點了點頭,跟她說:“嫂嫂,我知道了。”

顧九少奶奶瞧着季安寧面上的神情,她覺得外面傳言太過虛幻了,明明季安寧是挺好相處的一個女子。她先前很是擔心季安寧如外面傳言所說,那般的冷清不識人間煙火。七房,這對嫡親兄弟很有些相依偎取暖的架構,如要添上那麼一個人,只怕火點了起來,都會熄下去。

顧九少奶奶瞧着這樣的季安寧,她有心與她多親近一二,跟她悄聲說:“你的嫁妝,我派了我的身邊人守在那裡,你只管放心,無人敢動手腳。”季安寧笑着擡眼望着她,很是坦誠的跟她說:“嫂嫂,我從來不曾經過事情,日後,我如有做得不到位的事,還請嫂嫂提點。”

顧九少奶奶見到季安寧願意接受她的心意,她笑起來說:“弟妹,這個家裡面,我們是最親近的妯娌,等到閒時,我跟你說說家裡的事情。日後,我們是要互相照應着的妯娌。”季安寧望着她笑了起來,內宅的事情,有一個人跟她說一說,她心裡有底自然知道應付行事。

顧九少奶奶瞧着她這般純粹笑意,只覺得先前跟她暗示交待得太小了,她想了想說:“家裡別的長輩們與我們隔了房,十弟如今有出息,瞧在他的面上,大家待你都會親近。我們家的祖父祖母爲人嚴肅,明天認親這樣的大事情上面,他們應該不會說什麼。

只是父親他一向爲人較真,他大約會叮囑你幾句話,你是晚輩受着就是。那些庶兄弟們,成親的都遷出去居住,未成親的住在家裡面,你一個做嫂嫂的人,只要把見面禮給了,就算盡了心意。

只是那些庶妹妹們,你還是要用些心思應付過去。我們誰也不知她們會不會有本事攀了好人家,日後也許還是會有來往。”季安寧輕輕的點了點頭,顧九少奶奶的話裡透出的消息,轉着彎證明了一件事情,顧家的庶女們大部分在長大之後用於聯姻。

熟州城裡一直說,東西顧兩家待庶女比庶子好,那也是說明庶女們的利用價值高,而庶子們則不然。顧九少奶奶是一個忙人,她只陪着季安寧一小會,便有人尋上來問事情。季安寧自然是不會留下她,她勸着她去忙事,不必掛念着她這一邊。

房裡,只餘下季安寧和丫頭秋葉兩人,她有些心急的跟季安寧說:“小姐,我叫王小四嫂子明天好好的打聽顧家的事情,我怎麼聽着九少奶奶的話,我的心跟着慌起來。”季安寧神色平靜的擡眼瞧着她,她輕搖頭說:“不用了,我們過兩日就要走的人,別做多餘的事情。”

顧家的水深,季安寧則不想在什麼情況都不明白的時候,就在不小心當中讓人分派了隊。她如果一定要做出選擇,她相信顧九少奶奶,她和她是坐在同一條船上的人。季安寧此時慶幸遇見的顧石諾通達,願意帶着她一塊去駐地生活。

秋葉聽季安寧的話,她的心漸漸的靜下來了。她所有的前程都寄託在季安寧的身上,她自然盼着主子在夫家日子好過。而季安寧許了她的心願,將來會許她一份好的姻緣。秋葉年紀已經十二歲了,心裡很是明白這事情的好處,何況她是季安寧身邊的第一人。

她忘記王小田嫂子是照顧季安寧長大婦人的表妹,她只記得教導她的管事嬸嬸的話,做下人的人,要忠心要聽話,主子身邊的丫頭,通常就是主子身邊的第一人。秋葉挺直身子起來,她可不能丟了主子的臉面,她要表現得沉靜。

季安寧瞧着小丫頭繃緊臉的神情,她臉上笑容喜悅起來。布氏給她好幾個名字的丫頭,季安寧挑中秋葉時,布氏還擔心的跟她說:“寧兒,秋葉行事還算周全安分,只是她有時候沉不住氣,再過兩年,應該要好一些。”

季家,從來不曾有世家那樣的條件,從小就爲家中女子培養忠心的丫頭。布氏性情寬和,從來不會做擋丫頭們姻緣的事情,總是在丫頭們年紀大了之後,就願意放她們一條生路。正因爲這樣在季家做事的婦人,反而比丫頭們還要多。

這幾年,季家有了自已家中培養出來的粗婦,那也是丫頭們嫁人之後,捨不得季家這樣的主人家,自願簽訂契長約再進來做事。季安寧身邊的丫頭嫁了兩三批之後,她只要求身邊丫頭懂事安分少惹事情,對於主僕長情則沒有太高的要求。

布氏悄悄的跟季安寧提了提:“寧兒,你日後身邊婦人可以常留伴在身邊,可是丫頭們則是年紀大了心眼多,你能早放出去就早放出去,別留着日後惹成禍。日後,你有女兒時,她身邊也不要用什麼從小伴着長大的丫頭,那用得好,是福氣。

用得不好,就是主人家的禍。忠心的丫頭,在面對與她相關利益時,她都容易變心。而你一個做主子的人,那有這麼多的時間去關心丫頭們的情緒,只怕等到事後,你纔會知道身邊養了一條冬眠的毒蛇。”

季安寧原本身邊就不愛用人,聽布氏的話後,她順其自然的拒絕了丫頭們貼身服侍。田氏覺得季安寧這樣的表現太過特別,然後她去聽了布氏的一番話後,她對季安寧說:“你大伯母待你,一點都不比你玉姐姐差,她爲你是操盡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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