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國王的帳幕倒了,否則我們不能算是戰勝了他們。”——薩拉丁於哈丁會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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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後的尼科米底亞宮殿當中,一個小型的安靜的餐廳裡,滿是奢華的壁畫與盆栽,女主人阿狄安娜的心情非常好,攸艾吉特的席位就在她的身邊,而李必達則在她的另外一邊,當僕人不斷將美酒佳餚擺上來時,和丈夫與孩子在一起用餐,阿狄安娜不由得有種喜極而泣的感覺,她打小曾在錫諾普宮廷里長大,從來都沒有親情和信任可言,直到這個時刻,她可以說,“這是我的男人,而這是我與他的孩子,優伯特尼亞,不,本都帝國的疆域與權威,終於都經由我的手重新建立起來了。”
那邊,斯賓塞斯則穿着典雅的袍子,側着身子恭敬地坐在小榻上,在經過女主人的許可後,纔會接過奴僕送來的餐盤。
酒酣時刻,李必達忽然放下酒杯,對着所有人建議說,“拉丁的宴會模式,說實話我早已感到厭倦了,總是樂師、侍者來來去去,充滿了毫無意義地喧譁和飛短流長。所以,我親愛的卡拉比婭,我有個賽里斯的新奇玩意兒,是特意從先前的羅馬城製作好了後攜帶來的,你可是第一個過目的。請問我親愛的卡拉比婭,感不感興趣?”
優伯特尼亞女王笑靨如花,蝴蝶袖合一說到,“也許你可以拿出來,酒宴反正到這裡也可以結束了,因爲並未有許多賓客,我們可以用賽里斯的新奇玩具來消散長夜。”
李必達便打了個響指,他身後的馬提亞即刻捧着個小琺琅匣子,“不,這中間的餐幾是不夠大的,換個大的來。”李必達的話音剛落,幾名侍者就趕緊將另外個大的邊桌給端了過來,“是的,現在我也要邀請可敬的斯賓塞斯來加入這個遊戲,我們各自用小榻,圍着這邊桌分成四個方向坐定。”
這番話讓宮廷教師再度受寵若驚,接着按照大祭司安排坐好後,馬提亞將那匣子給打開,從裡面滾出了一百多個晶瑩剔透的象牙做的方塊,阿狄安娜從中取出一個,但見正面還刻着圖案……
“咦,還是有骰子的,這不就是賭博嗎?”當她再拿起了骰子後,便有些不太有興趣的樣子。
“不,母親,我們可以各自押上些彩頭,反正只要父親能開心就好了。”那邊,攸艾吉特善解人意地提醒說。
“這個博具叫什麼?”阿狄安娜將脖子湊過來,問到。
“montanus,蒙塔努斯!”李必達一本正經地回答說。
“那不是麻雀嗎?好粗俗的名字。”阿狄安娜低聲嘀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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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不是拉丁博彩或者麻雀那麼簡單的,那個簡直是毫無樂趣可言,但這個就不同了!”李必達沉聲介紹說,接着他舉起其中的一枚象牙方塊,“這是四個人的遊戲,我現在佔據主神的位置,那麼稱呼我爲‘朱庇特’就行,我若是勝出,你們三個都需要給我賭資;而阿狄安娜所坐的爲‘朱諾位’,攸艾吉特坐的爲‘阿波羅’,而斯賓塞斯坐的方位爲‘尼普頓’,如果你們三個有任何一位勝出的話,相對應我也要付出雙倍的賭資。”
“可是,這個應該如何進行?”
隨着這句疑問,李必達很嫺熟地在面前,將一排“蒙塔努斯”給壘成個雙層牆壁模樣,速度之快,讓阿狄安娜母子和斯賓塞斯都瞠目結舌,“共有一百三十六張蒙塔努斯,我們四個人將其圍個四面均衡的,類似羅馬軍團冬營地的模樣,快。”於是其他三人,也只能將疑惑暫時壓在心中,七手八腳笨拙得忙乎起來。
好不容易,壘好了,李必達便將幾個蒙塔努斯,用手指分開夾在其間舉起,“看仔細,蒙塔努斯的牌面共分爲四種,一種是‘箭矢’,一種是‘頭盔’,一種是‘鉛球’,而後每個都同時有四份,從一到九,其中箭矢的第一張,做成了‘孔雀’的模樣,來取悅天后朱諾的;最後種牌面比較特殊,有七類,叫做‘百夫長牌面’,分別有‘馬其頓御營長’、‘羅馬百夫長’、‘凱爾特酋長’、‘日耳曼酋長’、‘埃及法老’還有‘波斯官長’。馬上游戲開始後,我來擲骰子,隨後按照順序,每個人輪流抓取蒙塔努斯,排在自己的面前,到第十二張時,我來跳牌,你們再按順序各取一張,最終是我十四張蒙塔努斯,而你們三位都是十三張。接着我來出牌,而後有三種模式,你們可以不斷地摸取其餘的蒙塔努斯,或者吃取其他玩家的蒙塔努斯,即是‘列隊’、‘開步’、‘稍息’。”
“那最終如何才能算是勝出?”
“很簡單。”李必達將雙手交叉,擺在下巴上,“下面我就來解釋下,勝出的方式,共分爲許多種……”
阿狄安娜和攸艾吉特,都是極爲聰明的人,很快就明白了大祭司所制定的勝出方式規則,只有斯賓塞斯臉色有些蒼白,還在奮力追趕李必達的步奏。
“當然,在這裡還有一系列的術語,我需要申明下——若是你還差一張蒙塔努斯就勝出的話,你就喊聲poi;若是你已經勝出了,你就喊聲gia;另外,若是你自己摸到了蒙塔努斯,導致勝出的話,你可以喊聲dio!”李必達繼續正兒八經地說,而旁邊的阿狄安娜真的在那裡“poi,poi”地練習起來了。
到這裡,大祭司望着宮廷教師高深莫測地笑起來,“我會叫馬提亞在身後計分的,到最後分數最高的,纔是真正的朱庇特,他有權對分數最低的,做出任何懲罰。”
四周的奴僕也都低聲笑起來,他們認爲這個遊戲着實是有趣,不過在他們心中,所謂的“懲罰”,應該就是些小錢或者做些可笑小丑般的行爲,就像農神節那般。
只有斯賓塞斯回想起今日下午,在溪流邊的情景,背後有點發涼,而摸着蒙塔努斯的手指也有些顫抖。
“親愛的朋友們,你們也可以上來,站在任何一個從事蒙塔努斯戰爭的神祇身後來觀戰,但是不可言語。”李必達擺擺手,奴僕們果然都圍了過來。
第一局,阿狄安娜在摸完個蒙塔努斯後,仔細看了下,接着喊了聲“dio!”說完,將所有的蒙塔努斯攤開,“我有沒有出戰的一組‘馬其頓御營長’,並且隨後都是完全的‘鉛球’,並且我是dio的。”
“很好,親愛的阿狄安娜,你的分數很高,這叫‘混一色’。”也真難爲大祭司,用拉丁語把這個“混一色”給硬說出來了。
先手幾局,阿狄安娜和攸艾吉特的手氣都非常不錯,就聽到他們母子倆不斷地gia、dio得,倒是斯賓塞斯因爲不熟悉規則,加上縮手縮腳,虧輸了許多的分數,眼看馬提亞那邊他的籌碼,就要消耗殆盡了,不由得急得滿頭大汗,要是輸光後,大祭司再公佈籌碼是五個塔倫特或者十個塔倫特的話,那這兩年他在尼科米底亞行宮的幸苦,可也就白費掉了,這可虧大了。
但是在斯賓塞斯束手無策時,李必達卻氣定神閒地“反攻起來”——阿狄安娜母子倆雖然十分聰明,但畢竟是第一次接觸“蒙塔努斯”,新手的毛病很快就暴露出來,特別是阿狄安娜,她的美麗雙眼瞪得圓溜溜地,但是隻看着自己手中的蒙塔努斯,但卻從來不看圍牆中央已經落下來的牌面,結果好幾次輪到她poi的時候,忽然才發覺需要的蒙塔努斯已經絕了,不由得氣得撅起了嘴巴。
隨後,只要一有人poi,李必達在心中暗自策劃下,就很容易判斷出對方大致要的蒙塔努斯,情報單向透明後,很快大祭司大贏特贏,不斷地dio,馬提亞翻板子翻得手都累了。
很快,宮廷教師已退無可退,他面前就只剩下一份籌碼了,是到了絕境反擊的時刻了,這時候他的臉上青一塊白一塊,還有汗水,雖然他想保持副毫無表情的“蒙塔努斯臉”,就如同對面的大祭司那樣,但一些平日裡都不會說的粗鄙之語,也隨着牌面的起起伏伏,不由自主地不斷從他嘴裡冒出來,他也不由得又是羞慚又是驚恐,“這個賽里斯的蒙塔努斯牌,是有魔咒的,它絕對能摧毀個最文明最有禮儀風度的哲學家!”他在心中哀嘆說。
“輪到你了!”這時候,大祭司的話語忽然想起,差點把斯賓塞斯搞到崩潰,於是他連連諾諾,心慌意亂地抓了幾張牌。
但是這次這副牌好像牌面很是清楚,不由得讓宮廷教師喜出望外,很快他出了一張,並且說了poi!
李必達面無表情,接着他看起來好像猶豫會兒,就出了張,“凱爾特酋長。”
“gia!Gia!Gia!我gia了!”宮廷教師把牌面一推,立刻喊叫起來,十分得意,連攸艾吉特也爲老師鼓起掌來。
就在馬提亞也準備翻牌子時,大祭司忽然做出了阻止的手勢,接着他把那張“凱爾特酋長”的牌給慢慢捏起來,排在了宮廷教師的牌之間拼好。
宮廷教師笑着攤攤手,表示他完全符合gia的條件,但是大祭司隨後低聲說了句,“麻煩你把這副牌數數,包括落地的。”
數着數着,斯賓塞斯的臉都青了,“是,是,十四張牌面。”接着他捂着自己的胸口,覺得心臟要落下來似的。
這時候,大祭司抽出了餐布,輕輕擦擦手,周圍的奴僕也不敢作聲,誰都不知道這種情況屬於什麼。只有阿狄安娜還想爲宮廷教師打個圓場,便拉住了大祭司的手說,“我覺得,這種行爲應該判罰宮廷教師整整半個塔倫特纔對。”
“親愛的,我哪有那麼小氣狹隘,斯賓塞斯的年俸怕是也就一個塔倫特,一切按照規則來就行。”大祭司忽然笑起來,接着他站起來,對所有人說牌局已經結束了,因爲宮廷教師方喪失了所有的籌碼。
僕人也都笑起來,便退散開來,準備各自忙着各自的事,大祭司慢慢走到斯賓塞斯面前,問,“我現在應該告訴你,像你剛纔的這種行爲,要遭受什麼樣的懲處了。”
“請——請說。”斯賓塞斯強作歡顏。
“首先你這種欺詐的gia,在賽里斯帝國叫做duang!”大祭司憤怒地說道。
“du,duang?”還在斯賓塞斯低頭皺眉,努力發出這個詞語時,李必達突然當着阿狄安娜母子倆揪住了斯賓塞斯的頭髮,宮廷教師立刻嚎叫起來,接着李必達就這樣在衆目睽睽下,急速地將斯賓塞斯拖到了小餐廳外凸出的露臺處,接着餐廳內所有人都聽到了宮廷教師劃破夜空的慘叫,轉瞬即逝,隨着一聲沉悶而燦爛的“duang”的聲音。
別宮的露臺其實是很高的,大約有四五十個腕尺,下面是鋪設大理石的園林與廣場,攸艾吉特吃了驚嚇,而後很快跑了過去,阿狄安娜也走了過來。
從上面俯視下去,可憐的斯賓塞斯就像個趴着睡着的娃娃般,倒在了大理石地板上,身下的血不斷地流出,就像個窪地般,現在連抽搐都沒有了,應該是墜地同時就斷氣了。
“你真是個瘋子!”阿狄安娜覺得自己這麼多年來,似乎終於和“雙耳陶罐”角色形成了對換了——他替代了當年狠毒地殺死姑母的自己,再也不是那個初上戰場連倒在地上的敵人都不敢觸碰的年輕人了。
“卡拉比婭,這和你無關,我不是爲了你,更不是在埋怨你。”大祭司的手指在露臺的圍欄前輕輕擦拭了兩下,看着在一邊瑟瑟發抖的攸艾吉特,便回身走入了餐廳,站在那裡,輕輕拍了兩下巴掌,對着目瞪口呆的奴僕們指着餐廳外的露臺,剛纔就在那裡,他將宮廷教師給扔下去的,“這個傢伙,盜竊行宮的資產,被一名侍女發覺了,她不忍心直接彙報給主母與小殿下,而是轉而告訴了我。”
接着,李必達的手一招,白日裡那個受他饋贈的女孩子,便怯生生走出來,低聲向所有人描繪了“宮廷教師盜竊”的經過。
“明白了沒有?我以後不希望再出現這樣的事情。阿狄安娜,給我的孩子找個靠譜的教師,最好是年齡大些,比較持重,沒有任何不良嗜好的,一位不可以,要四到五位可以互相監督的,還有不要在米利都、雅典這些城市找,就從亞歷山卓、安條克等城市找,哪怕是高盧人、日耳曼人也不打緊。”李必達邊說,邊在餐廳牆壁前的出水口那裡洗了下手,而後摸摸還站在那裡的兒子的腦袋,便從餐廳走了出去。
到了寢宮後,阿狄安娜怒氣衝衝地跟了過來,她在帷帳和垂簾後,狠命推了李必達幾下,竟把他推到了牆壁前,接着湊了上去,“說,你不是嫉妒了斯賓塞斯?沒錯先前我選中他,是因爲他的長相和你有點類似,但我這麼多時間,都是爲你堅守着貞節的,甚至都不指望你能等價對待我。”
阿狄安娜越說越傷心,李必達反手摁住她的肩膀,寬慰說,“我已經說了,這件事和你沒有關係,斯賓塞斯是在坑陷我們的兒子,將他指引到污穢的道路上去。”
“坑陷?我算是明白了,說到底你還是爲斯賓塞斯那日爲攸艾吉特獻上詩卷取悅你,而感到不滿。你根本就沒想過給攸艾吉特對等的待遇,你的遺產未來是全部要分配給那個利奧的,對不對?哪怕他的母親出身是那麼的卑賤。”
這話叫李必達心中更加煩惱,他將阿狄安娜的手給打開,而後朝牀榻邊走去,“你馬上安排與賽里斯使節的會面,至於攸艾吉特的饋贈,我自然會考慮,但是意大利、高盧和希臘、馬其頓都不可以,將來這是我需要直轄的地區。”
“你直轄的話,將來不還是那個利奧的。我不恨他,我不恨他,因爲我與利奧是沒有交集的,但我恨你,我恨你有個血統如此榮耀的兒子,卻對他視而不見,還在今日以你的粗暴,侮辱並驚嚇了他。”阿狄安娜說完後,就搶先李必達一步,撲倒在牀榻上嗚咽起來。
看到這個景象,李必達心中又是憐惜,但又不想把事情實情給說出來,他不想暴露出去,因爲會損害攸艾吉特的名聲——凱撒、他、安東尼這羣人,可以說是在羅馬的街頭巷尾,吃滾刀肉爬出來的,名聲節操什麼的早已不在乎了,但利奧這代人,包括他與阿狄安娜的孩子在內卻不同。
“你好好休息吧卡拉比婭,你應該相信我的,我去別的寢宮過夜好了。”說完這句話,李必達便披好了長袍,因爲這牀榻被阿狄安娜蠻橫地佔了,身爲男人面對這樣的局勢,最好就是先撤走,來日等到女王願意講道理了再說。
終於到了兩天後,阿狄安娜雖然沒有自己去見大祭司,但還是叫人代替她傳話,說與賽里斯使節見面的宴會已經準備妥當了,就在山麓下的一處宮殿裡。
爲了表示尊重,李必達與阿狄安娜,直接在宮殿的臺階下,坐在圈椅上,隨後叫衛隊、扈從與奴僕,隆重地將使節給迎接過來。
原本,使節是被阿狄安娜安頓在尼科米底亞的公共公寓裡的,飲食和女子都是供應無缺的,別看女王和李必達吵鬧得那麼兇,但誰叫雙耳陶罐這輩子吃定了她呢?就在此刻,阿狄安娜依舊精心地將自己打扮了番,穿上了雍容華美的長袍,坐在了大祭司身旁,其實這在共和國是個讓人忌諱的做法——執政官級別的可以坐在黃金寶座上,但他的妻子只可以在一側站着,不過阿狄安娜從來都把李必達當成本都女婿來看,一切都按照波斯君主的排場來辦。
不過,坐在她旁邊的大祭司,卻明顯有些難以自持的激動,這點從他稍顯不安的呼吸裡就能看出來。
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太久太久,他認識了許多人,凱撒,安東尼,薩博,路庫拉斯,馬可斯,阿狄安娜,波蒂,尤莉亞,克萊奧帕特拉,等等等等,但這期間他始終只有朋友,只有敵人,但卻沒有同類,這也是一種孤獨,一種難以明說的孤獨。
慢慢的,奧塔基利烏斯出現在門前的視野當中,這個時候大祭司幾乎都要把身子坐起來了,扶着把手。
“你真是得體面些,不愧是雙耳陶罐。”這是兩日後,阿狄安娜對他說得第一句沒好氣的話語,而那邊攸艾吉特也心事重重地站立在父母寶座的旁邊。
不久,賽里斯的使節終於出現了,簡直和李必達所想象的一模一樣:中等的身材,穿着高貴而古樸的衣服,手中舉着掛着旄羽的銅節杖,環佩叮噹,步伐凝重,禮儀周全,帶着華夏衣冠,穿過了長長的歡迎隊伍,手持着賽里斯帝王的國書,來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使節看起來,約莫正值壯年,比李必達要稍減數歲,但是氣度非凡,當其在臺階上,對着李必達與阿狄安娜這位“王與後”(應該使節就是如此認爲的)再拜施禮時,李必達急忙起身回禮。
而後,使節從隨從那裡舉起禮物和名刺,呈交到了李必達的手中,放到大祭司的手心裡,代表着賽里斯饋贈的,是對玉做的璧,一大一小,顯然有個是專門送給阿狄安娜的。
玉璧撫摸在手中,一股溫潤和無垠頓時充滿了李必達的周身,暖洋洋的,這纔是賽里斯子民最愛的君子之物啊!
接着,那使節展開了國書,抑揚頓挫地朗讀了起來,其間讀音李必達十不懂其一,但是他的淚水居然都流下來了,連阿狄安娜也感到欣慰,便伸出手來,擦拭着男人的面頰,因爲她很容易就看得出——雙耳陶罐真的和那使節一樣,真的都是賽里斯人,這也代表着在二十多年前,在路庫拉斯的軍營裡,雙耳陶罐並沒有說謊,他真的是自由的,是賽里斯貴族出身,他是有自己的名諱的!
看到李必達朝自己望來,阿狄安娜也微微一笑,而後兩個人的手很自然地重新握在一起,“賽里斯的說話,賽里斯的說話,可真是動聽啊……”說着,大祭司閉上了眼睛,仍由淚水斷下,似乎進入了完全享用這一切的境地。
良久後,當那使節將國書給閱讀完畢後,李必達親自起身,畢恭畢敬地接了過來,轉交到馬提亞手捧的琺琅匣子當中,其實這所有的都是禮節性的東西——早在先前,奧塔基利烏斯就告訴他,賽里斯出使得非常成功,那邊的帝王對這邊的世界非常感興趣,並且希望能與李必達聯手起來,互相確保安康長久。
總之,通商通使,並且開闢海上航路,繞開帕提亞的控制的事情,聯合沿海的國度這些問題,完全都妥當了。
最後,李必達乾脆繼續使用拉丁話了,他請求要盛大招待使節一行,這時候他纔想起了,他還不知道這位使節的名諱呢,便連連道歉,叫攸艾吉特將剛纔的名刺給取來。
結果,在陽光下,李必達看到那個竹子做的名刺之上,赫然刻着“漢天子中郎將使持節,王啓年”。
李必達雖然不會說那時候的賽里斯話,但文字他可是精通的,反反覆覆看了數遍,就是這行字,毫無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