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歡聲笑語之後,寧義武的神色卻在一瞬間轉變,朗聲道:“好了,正事要緊!不要笑得這麼自在,任何人都有缺點,別忘了,你們打仗的能力還有很多需要向我們的白虎將軍學習,人各有才,不要再笑了。”
場面一瞬間變得鴉雀無聲起來。
寧義武見氣氛徹底安靜了之後,這才繼續說道:“既然就如何留這個問題,各位還有爭議,那麼就緩一緩,討論一下留下這老傢伙的好處,我剛纔所說的這些,這些,都是留下他白眉老人的弊端,至於留下他的好處,青龍使者,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原來,方纔寧義武只盡論述了收留白眉老人的弊端,卻不曾談及收留白眉老人的益處,這本非寧義武推脫不言,而是他深知眼前這些將軍能臣歷來對白眉老人深惡痛絕,曾經家人也遭其暗殺,爲此,寧義武自然需要先激起衆人的怒火,然後再緩緩消除,若是順序顛倒,必定極爲不妥。
青龍使者爲人圓滑,不願直言道:“屬下不才,無法琢磨出留下這種豺狼的好處!”
原來,這青龍使者治軍嚴謹,爲人極其低調,他熟讀史書,深知何爲兔死狗烹,更加當年先皇發動的政治迫害影響猶在,所以每一次參加這種****,他都是順着寧義武的話去說,從來不發表自己的任何單獨意見。
青龍使者治軍以嚴謹著稱,在軍中從不多言,被屬下冠以“鐵面將軍”之稱。
寧義武知他性格,心中喜怒參半,順着他的話道:“豺狼,好比方!如果你家裡面真的養了一頭野狼,是不是一點兒好處都沒有呢?我看未必,我看就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我們可以去讓他去管那一羣不聽話的狗嘛!管好了,可以活命,管不好,再殺嘛。”
“狗?”青龍聖使與白虎聖使眼眸一瞋,如此異口同聲地回答道。
“讓豺狼去管狗?”朱雀聖使亦是如此驚訝不已。
在場的所有人,不知他們的宗主寧義武這一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這些年,我抓了許多想要拿着我神劍宗的情報投靠萬劍宗的叛徒,我並沒有全部殺死,有一些關押在天牢,現在正是用到了地方,我想讓這老傢伙帶着這一羣叛徒去開屯,這老傢伙也有經驗。”
“宗主莫非讓這傢伙去管這些叛徒?”朱雀聖使如此這般說道。
衆人一時間瞳孔收縮,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根本無法想象歷來睿智的宗主,怎麼會想出這麼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當這些叛徒見着曾經想要投靠的宗主,落得個這般下場,他們心中會怎麼想呢?這是一個有趣的實驗。”寧義武忽然覺着事情很有趣。
衆位使者長老,這才明白寧義武的意思,不過大多數仍舊不能夠理解他的做法。
寧義武只好繼續解釋道:“叛徒之所以背叛我神劍宗,大多是因爲好逸惡勞,貪生怕死而已,對於那些情節不嚴重的,我想拯救他們的心靈,給他們一個重生的機會,人生只有一次,不要因爲這樣的事情而毀了一生,讓他們見識一下白眉老人的下場,這會讓他們清楚什麼叫做福禍旦夕,讓他們瞧一瞧這一位他們曾經想要投靠的萬劍宗宗主,是多麼的狼狽,讓他們也清楚清楚一點,不依靠頑強奮鬥和恪守本分,靠一些見不得光的方法,所得來的財富和地位,是多麼的脆弱!先聖曾言,醒人一心,便是一功,我遵從聖人之道,不必多言。”
衆人聽了這一席話之後,這才恍然大悟,不過目光起伏之間,依舊將信將疑。
朱雀使者聽聞之後,也從椅子上站起,雙手拜道:“宗主莫非想要通過這辦法教育這些叛徒?”
“我說過,這是一次實驗嘛,既然是實驗,就不能夠保證百分之百成功的,成功了,就拯救了一些人的心靈,失敗了,好像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那老傢伙被我設置了生死印,難逃我的手掌心,這算是一種特殊軟禁的方式,我自有分寸。”
寧義武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他之所以敢於如此膽大,就在於他深知自己“七大暗影”是怎樣的存在,別說一個白眉老人,就算他十個白眉老人,又能如何?
寧義武話說到這裡,忽然轉向一旁一直沉默的玄武聖使,“這一件事就交給你這一位辦事效率極高的玄武聖使了,你放心,如同他這樣的野心家,野心勃勃就一定會忍辱負重,只要不逼得太過了,他還是會照辦的,他一定會乘此機會恢復實力,在他完全恢復實力之前,我們要懂得如何利用他的忍辱負重,來幫我們辦事情。”
“屬下謹遵使命。”玄武聖使恭敬地面朝寧義武鞠了一躬。
玄武聖使爲人極爲低調,亦是如青龍聖使一樣,從來不喜歡多說話,不過,他與青龍聖使不同的地方,在於他非但爲人低調,做事也低調,所以他治軍極爲低調,每次“風雲大會”(具有軍事演習作用的閱兵大會)之上,他的軍團歷來都是最後一名。
後來,有人問他,爲什麼這樣治軍,這不是讓你的士兵毫無戰鬥力嗎?玄武聖使回答道:“讓他們爲了自我的榮耀,而放棄我制定的命令,去爭取個人第一,那纔是不會治軍呢!”
寧義武聽聞這事之後,心中大爲佩服,對人誇讚道:“你們不懂這其中奧義,且看我玄武聖使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爲何玄武聖使會這樣治軍呢?這道理很簡單,戰爭雖然是彼此政治經濟的博弈,但同時也是彼此勇氣的較量,這個道理就好比北宋前期,趙匡胤征服李蜀,李蜀經濟實力卓然超羣,奈何軍隊士氣被脂粉所污,戰鬥力豈是宋軍對手?
玄武聖使的目的就是將他們的怨氣聚集起來,今後更好的發揮在真正的戰場之上,每一次他的士兵得了最後一名之後,總是暗地裡埋怨自家將軍爲何下達這種匪夷所思的命令,玄武聖使只說了一句話:“有本事,去給老子在戰場上爭取第一,看一看四大軍團之中,誰殺敵最多,誰立功最多,天天去博取一個虛名,有什麼本事?”
這就是玄武聖使的治軍方略,可想而知,他這支軍團得了十年的最後一名,這心中的怨氣該有多少,所以,寧義武這一次戰爭,便準備讓玄武聖使去啃最難啃的骨頭,在這之前,寧義武也希望這歷來穩重而勇猛的玄武聖使,能夠從那白眉老人嘴裡套得情報。
寧義武安排完這一件事之後,繼續召開會議:“其實對付這種野心家,給他們設下生死符,算是最好的法子,根本不可能指望他能感恩,野心家是永遠不會感恩的,利用完了他這一點兒作用了之後,這傢伙身上還有沒有值得利用的價值呢?各位請說說。”
衆位長老聖使心中並沒有什麼好主意,只好默然不言。
這時候,站在一旁的寧無缺忽然有了一個巧妙的想法,“我有一個大膽的設想,在此之前,倒不如先派他到遠弟那裡去!”
寧義武臉色有些驚訝,他沒有想到寧無缺會出這麼一個主意。
“說說理由!”
寧無缺胸有成竹,拜謝父親後,開始侃侃而談:“這老傢伙不是一直想要暗殺遠弟嗎,三番五次都沒有得手,他現在中了父親的生死符,在解開生死符之前,孩兒猜想他必定不敢對遠弟真的怎麼樣,以遠弟的智慧,必定玩得他團團轉,既然不能將他裝進鐵籠裡,父親採取軟禁的方略,那麼就沒有任何人比遠弟更加可靠的人來看管這樣一頭豺狼了!到時候,這老傢伙一定會想方設法的逃跑,遠弟也好乘此機會鍛鍊一下身手,智鬥,武鬥,這必將是一場又一場的好戲,一場屬於遠弟的拿手好戲。”
寧義武略微思忖,覺着此事可行,撫摸着下巴,隨後點了點頭,“你的意思我清楚,就照此機會辦吧!”
正當寧義武說完之後,一旁的朱雀聖使卻是站起來反對,道:“宗主,少宗主的實力才劍者五段,而那豺狼就算實力大減,必定也在劍客以上,如此實力懸殊,恐怕會給少宗主帶來危險!”
這時候,就連歷來默不吭聲的青龍聖使也附和道:“我附議!”
“我也附議!”玄武聖使,朱長老,諸葛龍等也一併附議。
“我不附議!”
衆人索聲而去,卻見說話那人正是性格剛烈的白虎聖使。
寧義武哈哈大笑,“爲何白虎聖使不附議呢?”
白虎聖使立即起身相拜,行了禮數,厲聲回答道:“料想宗主何等英雄,可當時少主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突破武境失敗,給我們神劍宗帶來多大的名譽損失,除此之外,這也讓少主的個人威信急劇下降,這老人們俗話說得好,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如果少主不能夠重振雄風,屬下猜想,那些年輕人必定對我們神劍宗心生不服,如此一來,我們接受的年輕士兵恐怕也難以交代,所以,這一次白眉老人來我神劍宗,正好給了少主將功折罪的機會,更況大少主所言不錯,現在那具有軍事冒險主義的無影老人上臺,戰爭遲早會來,而二少主一向爲人智謀多端,屆時定能夠從那老賊那裡套出更多有關萬劍宗的情報,如此一來,少主豈非將功補過?宗主如果擔心少主因此而喪於那老賊之手,算屬下沒有說過。”
說完之後,還未等寧義武說話,白虎聖使便一屁股坐了下去,衆人眼見,無不心中微微不滿。
衆人雖說心中微微不滿,然而聽得此言,也不禁暗暗心驚,難怪寧義武總是說:“白虎聖使歷來爲人粗中有細,否則我怎敢讓其統領大軍?別看他爲人粗魯,其實心思是很細很細的!”
這一下,衆人皆感汗顏,欣然點頭之後,目光移向寧義武而去,卻見寧義武微微一笑,起身拍了拍白虎聖使的肩膀:“我就說我們白虎將軍歷來粗中有細,此言一出,勝過之前所有,妙計!好,就依照白虎聖使所言,讓寧鴻遠來看管這一位屢次策劃暗殺他的幕後黑手!寧家人,寧家魂,我不相信我兒寧鴻遠連區區一個自以爲是的白眉老人都對付不了!”
正當寧義武將話說完之時,只見朱雀聖使赫然起身,稽首再拜:“宗主,白虎聖使所言雖然不錯,可是少主現在剛剛從那死亡森林回來,還未休息幾日,便要接受這樣一個安排?豈非過於寒心了嗎?想二少主不過二十五歲,從前爲我們神劍宗立下多少功勳,但是現在他跌入谷底,在那麼多人面前突破武境失敗,他內心又何嘗好受?現在,我們這些做長輩的非但沒有上門安慰他,反而還背後指責,更要安排一個這樣的大魔頭在他身邊,他心中是何感受?白虎聖使難道從來不體會別人的心情嗎?如果你是而少主,現在跌落人生最低谷,再給你安排個大魔頭在身邊,讓你監視,你是什麼心情?”
白虎聖使冷哼一聲,“難怪書中曾說,婦道人家,不足與之謀!”
朱雀聖使道:“是是是,我是婦道人家,你是男道人家,女人怎麼了?我也爲神劍宗立下過赫赫戰功,你不要性別歧視,當今廣寒仙子可是女人?你爲何不敢在她面前說一句婦道人家?”
白虎聖使本就不喜與女人談論軍政大事,索性再度冷哼一聲,不再言語了。
寧義武雙雙安慰一番之後,二人這才靜下心來,寧義武聽得朱雀聖使的好心勸慰,揮了揮手道:“哎,我的兒子,我心中不清楚嗎?”
既然寧義武都執意如此,其他人自知再勸起不了任何作用,也只能照辦,朱雀本想再多勸幾句,奈何一旁青龍使者示以眼神,朱雀使者這才作罷。
原來,朱雀使者從小便將寧鴻遠視爲己出,她曾經愛慕寧義武的雄才武略,當年被寧義武從人販子集團之中拯救出來之後,與寧義武接觸一番,感懷寧義武的英雄氣節,男人風度,便決心誓死追隨,幾度由於寧義武不願一夫三妻而尋死覓活,後來被苦境禪師開導一番之後,這纔將對寧義武的愛慕轉化爲對國家民族的責任,將寧義武的理想視爲此生之理想,至此以後精心學習兵法韜略,訓練女子兵,如今就成了神劍宗四大將軍之一。
由於當年天明大帝率先開創“一夫三妻”的不公平婚姻文化,導致這種文化糟粕延續至今,自然在許多方面壓抑住了女人的自強心理,不過,這個文化心理卻也很特殊,一旦一個男人超過一夫三妻,便會引起女子的強烈不滿,例如當年先皇起初迎娶兩個嬪妃,那嫉妒心極強的皇后也沒有心生過多不滿,而後先皇慾望過深,眼見那些十七八歲的貌美女性,便收爲己有,至此,這皇后的嫉妒心才徹底發作,成爲了一代毒後。
這就是這個天域的時代女性觀念。
這也怪不得當年天明大帝,因爲當年天域文化需要對外進行征服,征服那些尚未開化的蠻夷之徒,所以,天明大帝如若一夫一妻,便不能激起當時那個年代男人的征服感,沒有徵服感,當時那個時代,怎可能取得戰爭的勝利?而如果天明大帝妻妾成羣,如同當年那些奴隸主一樣,必將導致極其黑暗的宮中內鬥,爲了緩和這兩者之間的矛盾,天明大帝便想出了這麼個辦法,“一後二妃”的後宮制度,這就是後來的天域帝國後宮基本秩序“一夫三妻”制度的由來。
這沒有什麼好奇怪的,比起寧鴻遠前一封建帝國動不動就後宮佳麗三千,不知勝過幾萬倍。
天明大帝建立起這個後宮制度之後,雖然也一定程度上導致了後來的宮鬥,但是總歸不敢逾越先聖之道,宮鬥並非導致當年“天命帝國”衰亡的主要原因。
在這樣的思想文化感染之下,朱雀使者作爲天域傳統女性,愛上有妻之夫的寧義武,也不足奇怪了,畢竟現在寧義武只有白夫人與寧夫人作伴。
朱雀使者作戰極其勇敢,每每戰鬥衝鋒在前,後來寧義武感懷她的勇略之風,便私底下贈送給了她許多寧家的秘密法器,讓她總是能夠化險爲夷,更讓她對寧義武的愛慕更深。後來白夫人生子之後,朱雀使者被兩位孩子徹底喚醒了母性,每每回到神劍都之後,便經常抱着兩個孩子入睡,白夫人和寧夫人深知其愛屋及烏,也不反對。
久而久之,朱雀使者便與寧鴻遠建立起了強烈的“母子”情感,歷來將二子成就引以爲豪,寧無缺的兵法韜略,也是她傳授的,此次聽得寧鴻遠突破武境失敗,心神一度哀傷不已,而現在聽得寧義武竟然將那殺人不眨眼的白眉老賊安排在寧鴻遠身邊,自然表示強烈反對。
朱雀使者聽得這種建議從寧無缺嘴裡說出來,一度認爲這是不是寧無缺打算維護世子地位而兄弟相殘?可她畢竟是屬下,這種事情當然說不出口,而白虎聖使在一旁慫恿,她自然將白虎聖使視爲發泄的目標,想要藉此機會來警告寧無缺不要兄弟相殘。
正當所有事情都討論完畢之後,寧義武將目光轉向左側,望着最得力的下屬,曾經的摯友諸葛龍,微微笑道:“黃龍聖使,難道你不發表一點兒意見嗎?”
“屬下贊同少主的意見,至少屬下暫時想不出比少主更加高明的意見。還請宗主諒解。”
寧義武豪情一笑,隨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這人,就是太過於謙遜了,沒有你,怎麼能有我神劍宗。”
諸葛龍雙手拜謝,恭恭敬敬地說道:“這一切都是宗主領導有方,讓每一位人才都各司其職,再加上衆位同僚忠心耿耿,屬下只是做了應該做的事情。”
寧義武聽聞這一句話之後,雖說心中明白這是恭迎之詞,可心裡還是覺着很開心。
經過一致的討論之後,寧義武制定的策略是特殊的軟禁方式,先讓這老傢伙在寧鴻遠那裡吃一點苦頭,殺一殺他的銳氣和傲氣,然後,再派去天牢,帶領一羣曾經背叛過神劍宗的人去開荒。
而會議並沒有因此而結束。
寧義武宣佈完這件事之後,立即制訂了詳細的作戰計劃,這個作戰計劃是爲了應對戰爭,爲了對付那無影老人悍然發動對神劍宗的戰爭。
衆人肅然恭聽,他們經歷過太多風雲,如何不知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之下,戰爭往往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寧義武眼見衆人嚴陣以待,猶如戰鬥打響之前的士兵,這才說起了關於與萬劍宗的戰爭之事,起身負手而立,侃侃而談道:“各位都是一些老江湖了,想必比我還清楚,在這武境世界,武宗與武宗之間的戰爭,那不是宗主想發動就能夠發動的!必須要得到他人的支持,如今這新任宗主成功發動政變,自然證明他得到了宗內長老們的支持,只有了這些人的支持,他自然才能夠坐穩位子,可見他得到了這上層人心,而這萬劍宗的老百姓,自然會由於一時的解脫所帶來的瘋狂,去追隨無影老人!戰爭可能明天,甚至可能後天,你們要作周全的應對,不要我們演習了那麼久,到了實戰卻手忙腳亂,我說過,這無影老人是一位“流氓政客”,他一定會藉着萬劍宗“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餘輝,發動對我神劍宗的戰爭,至於他究竟什麼時候打來,我不能做準確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