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的人總是“先禮後兵”,愚蠢的人總是“耀武揚威”。
這幾天神劍宗待他們至誠至熱,再加上這“神劍都”民風樸素,讓他們大部分人竟似有一種落葉歸家之感。
可眼下這些刺頭卻還在繼續挑釁,這就徹底敗壞了他們來神劍宗目睹寧宗主大展神威的興致。
而這時候寧無缺出面殺人,就不會產生任何“人人自危”的負面效應。寧義武可不敢輕視這人人自危的負面效應,小看這一點的人,最後結局從來都是身敗名裂。
“神劍宗待我們真誠,我們居住的貴賓樓可謂一塵不染,我就最喜歡乾淨,我們理解寧宗主爲何不殺這些刺頭,必定是擔心我們誤解,而現在宗主先禮後兵,理應殺雞儆猴,來震懾這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刺頭了。”
“對我們修武者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寧靜,白日喧囂不適合練武,最需要的就是夜晚的寧靜,而神劍宗雖說這幾天白日裡人山人海,夜晚卻非常寧靜,這都是寧宗主有意爲之啊!”
“兄弟說得極是,而且這裡的飯菜價格實惠,卻又味道鮮美,不愧爲傳說中的天府之地,我都想在這裡安家了,我“五行人”眼裡容不得沙子,這些鬧事的刺頭如今被寧少主親自抓了個正着,可以去見閻王好生反省一下了。”
“兄弟說得極是,寧宗主怕打擾我們修武者的修行,所以都下了禁夜令,凡是過了十二點,不準有人喧譁,可偏偏這些刺頭卻要挑起事端!不是這裡生事,就是到到那裡找茬,搞得我們很是心煩,不採取一點極端的手段,他們還以爲寧宗主怕了他們呢!”
“不錯,雖說這些刺頭剛一鬧事,就立即被神劍宗的“飛影”帶走了,可是這種做法卻只能治標不治本,第二天照常有人在夜晚生事,打擾我們修武之寧靜,如果不是看在寧宗主的名聲在外,我恐怕早就一走了之了!”
“沒錯,如果不是念在這是寧宗主,我七陽野人恐怕早就大開殺戒了。”
除了幾名一心向佛向善的佛道中人,嘴裡唸叨阿彌陀佛之外,其餘人皆是恨不得騰空而上,去幫助寧無缺宰掉這幾個刺頭。
人羣再一次開始鼎沸起來。
這樣的場面讓夏侯家族的夏侯五姐心中驟然疑惑起來。
她纖手微微託着下額,輕輕揚起無名指,如柳條般順滑的黑髮隨風飄蕩, 美眸中充滿了不解,疑色道:“不就是殺個人嗎?幹嘛要弄得這麼興師動衆的?”
這樣的疑問不止存在她一個人的腦海之中,人羣不少人也同樣懷有此疑問。
聽得自家妹妹發問,夏侯大姐臉色凝重起來。他們夏侯家族每當遇到一件事,便開始以此事作爲論點,讓衆位妹妹心裡琢磨這一件事,然後悟出道理。
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夏侯大姐伸出纖纖玉手,遙指凌空而立寧無缺,隨後側過臉,面朝自家這些妹妹,朗聲道:“妹妹們,你們知道寧公子在處理這一件事,最優秀的地方在何處嗎?”
除了夏侯二姐之外,其餘七姐妹們琢磨半天,卻依舊沒有琢磨個所以然來,皆是面朝大姐搖了搖頭,滿眸疑惑。
腦瓜子最爲靈光的夏侯小妹,見衆位姐姐搖頭晃腦,衝着她們眨巴一下可愛的眼睛,隨後輕輕笑道:“衆位姐姐都不知道嗎?”
這些姐姐歷來知曉這她們這夏侯小妹鬼點子最多,聞得這小妹發話,目光一下子匯聚到了她的身上。
夏侯五妹輕輕一笑,輕輕戳了戳這小妹的額頭,笑道:“你這小妹,年紀雖小,見識可比我們多得多,真不知道你這小妹究竟是背後有高人相助,還是你本身就那麼聰明!說說吧,這一次你又從這一件事中悟出個什麼道理來?”
衆位姐妹聽五妹這般一說,皆是捂嘴嚶嚶笑了起來。
夏侯小妹卻是望了一眼自家三姐,“三姐,我又要搶你風頭了哦!”
原來從前幾位姐妹討論問題,夏侯三姐總是第一個開口,但是,她每次說出來的看法和答案都過於膚淺,而這一次,夏侯小妹見這夏侯三姐並未開口,爲了不讓三姐傷心而生氣,自然必須先讓她一番。
這是夏侯家族的禮數。
夏侯三姐見自家這小妹如此可愛,從前那被這小妹搶風頭的嫉妒,早已拋擲九霄雲外去了,“你這小妹,還認爲三姐會生氣不成?”
夏侯小妹輕輕朝着她走過去,輕輕用手挽着她的細腰,“那可不一定,不知道是誰上一次賭氣不吃飯的,父親還責備我不懂禮數呢?所以這一次,我得懂禮數一點兒!”
夏侯三姐再次點了點她那可愛的臉蛋,語氣柔和地說道:“你這小妹,快說吧,如果說得正確,我自然不會與你生氣!”
夏侯小妹見萬事俱備之後,這才朗聲侃侃而談起來,“這寧公子之所以能夠讓人羣鼎沸,其中最妙的便是他抓住了我們這些遠涉千里而來的客人的心,這一顆心就是對這些刺頭的厭煩,雖然這些刺頭不至於讓我們感到恨之入骨,但是剛纔這寧公子的一席話,卻讓每一個外來之客將這種厭煩轉化爲了仇恨,這就叫做言語之中的共鳴,我們天域不知道曾經多少善辯之士,憑藉三寸不爛之舌抵過百萬之軍,爲什麼這些善變之士能夠成功呢?這最重要的就是抓住雙方的共鳴,只有產生了共鳴,對方纔會跟着你的思路走!說話最有藝術和涵養的地方,就是永遠在對方的角度去考慮問題,而最終的目的卻是向着自己的利益,這就是說話的高明之處,而這寧公子能夠將這些說話的精髓運用那得如此爐火純青,果然非等閒之輩,就連我明明知道這其中的奧妙,卻也還是被他帶了進去。我雖然也討厭這些刺頭,但是我卻並沒有起殺意之心,因爲。我覺着這是神劍宗的事情,我一個外人又何必參與呢?而現在,我聽聞這寧無缺的一席話之後,我竟也是忍不住殺掉這些刺頭!看來這寧無缺果然是一個文武全才之輩,這文的過關了,武的不知如何!”
眸子清雅無妨夏侯二姐,見自家小妹說得頭頭是道,微笑螓首,“如果武的也過關,那你就去上門提親!是不是?”
夏侯小妹臉色一紅,“姐姐。。”
夏侯大姐見她臉色暗紅,大驚失色,“莫非你對那寧無缺真有想法?”
夏侯小妹這才恍過神來,“有想法不代表去實施,更何況我只是欣賞,欣賞,懂嗎?欣賞!”
就連平日裡最沉默寡言的夏侯四姐,這一刻也插話道:“看她今後欣賞個什麼出來!”
夏侯姐妹再次嬉笑成一片。
人生的快樂爲什麼非得複雜。
與此同時,凌空之上,寧無缺見事情已經辦妥,也不在打擾衆位英雄好漢的時間,再一次面朝衆人鞠了一躬,朗聲說道:“這些天,由於這些刺頭在各個酒館生事,叨擾了各位英雄好漢的雅興,我寧無缺代表神劍宗在這裡給衆位賠禮道歉了,希望各位心中切莫掛懷,更希望望各位英雄好漢不要因爲區區幾位刺頭,而敗壞了到我神劍宗做客的興致。各位千里迢迢而來,都是我神劍宗處理不周,才導致現在這樣的局面,明後天各位茶館的酒錢全部免費,盡情吃好喝好!”
臺下聽聞寧無缺如此豪爽,地面上一片人聲鼎沸,歡呼聲一片,能夠免費吃喝,誰人心中不爽?
正待人羣鼎沸這時,寧無缺微微乾咳一聲,示意安靜,場面一剎那又安靜了下來。
寧無缺再一次雙手合十,以示禮數,隨後朗聲道:“不過還希望各位英雄好漢口下留情,可別把我神劍宗吃窮了!”
聽聞寧無缺如此幽默,衆位遠道而來的客人皆是爽快大笑。
“哈哈哈,這一次不遠千里而來,果然沒有錯,寧無缺都這般豪爽,想必那寧宗主更是如此了,俗話說虎父無犬子,反過來,那也是一樣嘛!”
“不錯,看來寧家人定要在這亂世掀起一片風雨了!”
“不過,寧無缺的傑出並不代表寧鴻遠的傑出,這亂世究竟誰能夠笑到最後,還不一定。”
“你的意思是說,寧鴻遠不夠傑出?”
“寧鴻遠這個人深居簡出,我怎麼知道他傑不傑出,但是有一點我深信不疑!”
“哪一點?”
“那就是諸如寧家這樣的就家族,一個家族之中如果出現一個敗類,他們寧家也別想統一天下。”
“小點聲。”
“怕什麼,我只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難道寧義武還要以言治罪嗎?”
“孫兄,我覺着你說得對極了,這亂世父子齊心,其力斷金,哪怕這兄弟有一位做人失敗,也會影響到他們寧家的未來,這樣的例子在我們天域的過去已經屢見不鮮了。”
“希望,這一次寧鴻遠不要帶給我們失望吧!如果這傢伙連他大哥的一半都趕不上,我也不會在神劍宗融資。”
“有道理!你猜猜如果寧鴻遠瞧見他大哥這般出色,他的表現是什麼?”
“如果是敗類廢物一類的年輕人呢,那就應該表現出嫉妒,如果是優秀的年輕人,自然是感同身受”
正待衆人喧譁之時,寧無缺振臂一揮,指了指旁邊這幾位宵小,旋即面朝衆位雙手拜道:“我寧無缺向衆位保證,今後這一類的事情絕不會再發生,如果今後再有刺頭生事,下場就如同現在這樣!”
話音剛落,只見寧無缺一瞬間從納戒中幻化出“明龍劍”,一劍斬掉了那帶頭之人的頭顱,隨後,寧無缺將此人的頭顱提在手裡,持劍稽首面朝衆人相拜。
在這樣的亂世,如果在這樣的場合下殺人還如同寧鴻遠那樣磨磨唧唧,別人根本不會認爲你這個人有多麼仁慈,反而認爲你是一個窩囊廢。
寧無缺過去與寧鴻遠一樣,每當殺一個人,總是想起他母親懷胎十月不易,但是現在,他已經看透了這個亂世的人性和人心,心境也隨之變得冷酷起來。
令所有人驚訝的是,那刺頭被斬掉頭顱之時,頭顱四周竟是沒有飛濺出一滴鮮血。
寧無缺前後出劍收劍的動作,彷彿一陣青色閃電劃過蒼穹一般,令所有人爲之驚愕,佩服。
“想不到寧少主的劍境屬性竟是罕見的冰屬性,真是不簡單!”
“早就聽聞寧家大少主武境實力實屬罕見,如今一劍,果然非比尋常!”
這一刻,衆人早已是不再歡笑,皆是被寧無缺卓越的武境才華所折服,竟在一瞬間沉默起來,隨後,他們無不點頭稱是,目光再一次齊刷刷地匯聚在寧無缺身上,眼神中充滿了認可,尊敬,佩服。
這一瞬間,沒有一人覺着寧無缺殺錯了人,沒有一人覺着寧無缺不應該殺了此人。
這就是亂世,這就是亂世的人心。
如果換做是治世年代,即便是身爲一宗少主的寧無缺,也是不能夠僅僅由於對方故意生事而取人性命,這就好比寧鴻遠前一世界,有人在大庭廣衆下破壞治安,警察絕不可能開槍將他打死,更何況還是如同寧無缺這樣身份尊貴的人。
亂世和治世差別是極大的。
這一件小插曲過後,寧無缺揮了揮手,最後說了幾句話,中央街道的人羣便又開始向目的地緩緩“神劍壇”移動了。
由於寧無缺一直凌空而立,許多人爲了目睹他的風采,竟是甘願留下來。
這樣一來,人羣之中就分爲兩部分,一部分繼續向前移動,一部分側於街道兩旁,靜靜欣賞着天空之上的寧無缺。
側於兩旁之人,自然就有夏侯九姐妹和那兩位武癡弟弟。
她們畢竟是被寧鴻遠邀請的貴賓,即便晚到一會兒,也有上位可以安坐。
方纔一陣嬉笑之後,夏侯五妹望着這寧無缺,想起昨日那挑事的刺頭,嘆了口氣,旋即纖手指着當空的寧無缺,轉過來臉來朝着衆姐妹說道:“早這樣做多好!”
夏侯小妹輕步走到她的面前,戳了戳她的細腰,玲玲一笑,“五姐的意思是說早點殺掉這次刺頭?”
“那可不?難道非要等這些刺頭生事在殺了他們嗎?你看看現在!”
夏侯小妹將臉蛋靠在她的肩膀之上,“如果姐姐是掌控神劍宗的少主,如此做法恐怕會讓神劍宗陷入萬劫不復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