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義武爲何要說這些呢?
這當然是在宣告實力,除了是警告場內那些心懷不軌之徒之外,也是爲了向這些家族宣揚神劍宗的治安勢力,畢竟,對於這些世家大族而言,一方勢力的治安就是他們心中鐵等標杆,沒有任何一位商人願意加盟治安環境差的亂邦,例如當今紫玉宗,就是例子,紫玉宗人以打劫外來商客爲謀生之道,用寧義武的話來說,“再過兩年,紫玉宗就等着分裂!”
果然,寧義武說完這話之後,這些被家族派來這些探查神劍宗的客人,目光四掃而去,見着這一道道宛若擎天之柱的“飛影”之士,無不肅然起敬,隨後滿目會心地點了點頭,臉上亦是露出欣慰之色。
這一刻,他們非但沒有覺着這是寧義武在耀武揚威,反而心裡對神劍宗充滿了認可感與安全感。
場中那些熟悉的客人之間相互對望一眼,再度相互之間點了點頭,無不覺着這一次神劍宗之行確有價值。
而那些心懷鬼胎之徒,同樣也掃視而去,目光停留在這矗立在過道中央的“飛影”之上,望着他們身上銀白色的鎧甲,在這明媚的陽光下散發出赫赫光芒,眼神更是猶如定海蒼龍,他們心中早已被這樣的神威所震懾,開始對之前所制定的襲擊計劃心生躊躇。
對於這些慕名而來的客人而言,他們這些家族本生經營的乃是各種各樣的武境產業,除了厭煩動亂之外,他們也非常擔憂一方勢力的軍人壓榨他們,而如今神劍宗的這些“飛影”,與他們那些地方的暴兵猶如天壤之別,有着絕對的軍事紀律和堅決服從,這讓他們心中大爲欣慰。
自古以來,商人和軍人有一種很難調和的矛盾,導致很多地方勢力的士兵,尤其是那些士官總是想盡一切辦法壓榨商人,而神劍宗這一刻這些鐵血錚錚的“飛影”之士,在這樣的環境下還能夠做到巍然不動,這足以證明寧義武除了有治國之才,還有統帥之才,這更是讓他們這些武境商人大爲欣慰。
原本,商人與軍人是國家發展不可或缺的動脈,但是一到了亂世年代,這兩者幾乎就存在着不可調和的矛盾,因爲在亂世之中參軍者往往是被富人壓榨的窮苦人民,他們無法生活下去,這才當兵謀生,可想而知,一旦攻下一座城池之後,即便他們不會搶劫窮民,但是基本上都會將富商們洗劫一空,而在這樣的情況下, 兩者之間的矛盾也就越來越深,如果處理不好,“國家”就會陷入癱瘓。
如果寧義武無法掌控神劍宗的絕對軍權,而是如同某一些武宗一樣,軍權被掌控在那些軍閥世家手裡,他們必定會感到非常失望,即便寧義武再有誠意,他們也不會選擇留下來自尋死路,因爲軍權分化所帶來的可怕之處,他們早已經深有體會。
站在“神劍壇”中央的寧義武,此時瞧見這些客人面露喜色,會心一笑,心中自豪不已:“看來我的決定是對的,之前還有人反對我展示這些“飛影’,說什麼這一方面會讓外人覺着我寧義武是在耀武揚威,一方面認爲我應該將這些力量藏起來!嘿嘿,這些建議實在是夠迂腐的,現在人心大亂,這些慕名而來的客人,能夠承受不遠千里萬里的艱辛,必定是再當地所經營的家族產業遇到了困難,而我能夠做的就只有以誠相待,怎麼能夠藏着掖着呢?讓這些客人感到我做人虛僞呢?”
想起這些,寧義武心中豪情大笑起來,繼續琢磨道:”更何況,現在無影那個老賊總是想要打我神劍宗的主意,我再不想辦法拉攏外界的人心,無異於自掘墳墓,怎麼還能夠將這些力量藏起來呢?我的這些手下,除了諸葛龍以外,其餘皆不是經天緯地的曠世之才!可這天下大亂,我需要的是足夠多的非常之人來輔佐我,僅僅一個諸葛龍遠遠不夠!真是盼望能夠有一位人才能夠來輔佐我啊!之前那個青龍宗的少年,雖說心智過人,卻有紙上談兵之嫌!葉誠逸啊,葉誠逸,我已經向你拋了不止白次的橄欖枝了!如果能夠得到你的幫助,諸葛龍和你成爲我左膀右臂,這一統天下,又有很難?”
不多時,寧義武的這般做法果然起到了他想要達到的效果,場內許多人都已經做好了入資神劍宗的準備,只要這一次舉辦大會結束之後,他們決定立即展開行動,已經在開始討論與神劍宗,與寧義武的合作事宜。
面對即將到來的閃電戰,寧義武歷來知曉無影這個老賊打仗從來不事前宣戰,也不製造一種戰爭的緊張氣氛,而是講求突然襲擊,打對方一個出其不意。
這種作戰理論在軍事戰術上毋庸置疑是正確的主張,講求一個出其不意,但是在軍事戰略上卻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就是“偷襲”,因爲偷襲是違背道義的。
自古以來的戰爭,通過偷襲手段能夠取得戰爭最後勝利者寥寥無幾,除非所對付的敵人愚蠢到了極致,或者說平庸到了極致,否則是根本不可能取得戰爭的最後勝利的,最多隻在前期取得一點甜頭而已。
或許你覺着這很難理解,閃電戰難道不需要出其不意?但是這就是“戰術”與“戰略”的區別,許多將軍是“戰術軍事家”,他們知曉如何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但是少有將軍會成爲“戰略軍事家”。
而所謂“軍事戰略眼光”,無疑於知曉如何凝聚更多的人心,去贏得這一場戰爭。
“戰略軍事家”與“戰術軍事家”所思考的問題是不一樣的,戰略軍事家除了考慮贏得這一場戰役之外,他常常還需要考慮贏得這一場戰役之後,所帶來的經濟收益,人心收益,政治收益,外交收益等等,而“戰術軍事家”只考慮一點,那就是如何打贏這一場戰爭。
如果僅僅因爲這樣的原因就貶低“戰術軍事家”,同樣也是心境低能,二者缺一不可,因爲一般“戰略軍事家”有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打仗常常畏首畏腳,這裡也想,那裡也算,可戰場風雲變幻,戰機稍縱即逝。
所以,但凡優秀的統帥,都會在將軍身邊安排一位“軍師”,“戰略”由軍師負責,傳達中央指揮思想,“戰術”由將軍負責,實施具體戰術策劃,拿下據點。
而兼備兩點的軍事家,戰術能夠達到出其不意,戰略能夠眼光長遠,如今在神劍宗只有“青龍將軍”,外加寧義武一人,其餘那些將軍要麼勇猛有餘,長略不足,要麼守衛有餘,銳意不足。
這讓寧義武很是憂心,所以,他這一次舉辦羣英大會,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招攬大賢,因爲,要對付清音谷這樣強大的地方割據勢力,神劍宗現有的人才儲備遠遠不夠,其他不說,就說四大將軍,這是寧義武精挑細選出來的大將,然而清音谷能夠與這四大將軍媲美的大將,有足足七位。
至於無影老賊,寧義武毫無懼色。
望着這猶如滾滾浪濤澎湃的人羣,寧義武心中欣喜若狂,心道:“這幾天傳回來的情報,說無影老賊正在秘密集結軍隊,看來是準備用他的老手段來偷襲我神劍宗了,笑話,當我寧義武是之前被你這老賊打敗的愚蠢之輩嗎?自古以來秘密偷襲能夠成功的,都是被偷襲的一方狂妄自大,我寧義武可沒有你這老賊想得那麼簡單!這一次我舉辦盛會,也同樣是爲了這個目的,如今通過我的演講,讓這些衆位慕名而來的客人對我神劍宗已經有了一定的認可感,甚至已經打算入資神劍宗,倘若你這老賊還在這個時候對我發動偷襲,哼!我必定讓你這老賊數十萬軍隊有來無回!”
目的已經完全達到的寧義武,滿心欣慰的微笑了起來
“既然自己宣講目的已經達到,就應該準備下一個環節了”。
不多時,寧義武再一次用雄渾蒼勁的聲音輕輕乾咳了一聲,隨後朗聲說道:“我這不是在向各位遠道而來的朋友炫耀我神劍宗,而是希望能夠與在座的各位一起,在這樣穩定環境的基礎之上,讓神劍宗變得更加輝煌!諸位這些天遊歷我神劍宗的方方面面,欣賞了神劍宗的大好河山,目睹了神劍宗的民風治安,尺有所長,寸有所短,我神劍宗在某一些方面,必定存在一定的缺陷,但是,我神劍宗環境的安定,可以說整個天域無出其右,正是因爲這樣的安定,讓我神劍宗在被他人稱爲偏於一隅環境下,成爲了整個天域環境和治安最爲穩定的天府之都,所以,這一刻我神劍宗也才能夠吸引這麼多英雄好漢慕名而來!這一切難道是我寧義武一個人的功勞嗎?這都是神劍宗內每一個人的功勞啊,這都是每一位我神劍宗人團結一致的證明!如果衆位英雄好漢願意成爲這神劍宗的一員,不要再懷疑你的決定,因爲歷史必將證明,你的抉擇是正確的,你的眼光是卓絕的!”
衆人朗聲聽聞這般言辭,無不朗聲高呼,隨後竟是不約而同地拍手稱快。
寧義武揮了揮手,場內氣氛便又在一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爲什麼寧義武如此重視演講才華呢?這與當年天明大帝所創立的天域文化有關,天命大帝當年深知人性陰暗,他所建立的國家不可能長治久安,於是他就說,“如果國家分裂了,那麼就讓那一位能夠通過口才而凝聚豪傑的英雄,來延續我們民族的文化。”。
天域文明有一個極大的特點,那就是天明大帝開的先例“文化歸屬第一”,“國家第二”,這個原則也導致了距今五千年前的天域分裂,而後又被統一。
天明大帝曾經這樣對他的臣子說“千年之後,我們的後代必將和我們推翻的奴隸主一樣,慘無人道地剝削人民!”當時他的大臣惶恐地追問“怎麼可能!陛下的事業開創古今,怎麼可能還會出現叛亂?”天明大帝說:“我推翻了奴隸制,建立了現在這樣的國家體系,但是貴族依然還會是貴族,平民依然還會是平民,千年之後,滄海桑田!”大臣們追問道:“那怎麼辦呢?”天明大帝說:“所以你們得多做好事,儘量讓你們的家族不要成爲被我們推翻的奴隸主。”
過了許久,寧義武忽然擡起了單手,道:“與在座的大部分英雄好漢一樣,我寧義武也是一個當父親的男人了,這世界上但凡有責任感的父親,無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給自己臉上增光,可是我這兒子,不幸得很,他卻給他老爹我抹黑!臉上給我抹了一個很大的黑,差點我就成了煤炭!”
不同於方纔豪情激昂的語調,這一次寧義武降低了語速,而且口吻也變得平易近人起來。
聽聞寧義武這般語氣,有些性格開放的客人,竟是忽然笑了起來。
而那些性格穩重的客人,這一刻聽聞寧宗主這般風趣幽默的言辭,臉上也同樣露出了清淡的喜色。
好事傳十里,壞事傳千里,他們這些客人,早就知曉寧義武有一個兒子,叫做寧鴻遠,一個月前突破武境失敗,給神劍宗和寧義武丟盡了顏面,更是讓寧義武當着那麼多客人的面下不來臺,最後,寧義武竟是當着那麼多客人的面,不得不揮袖而去。
而今天舉辦的這個盛會雖說乃是寧義武向外展示神劍宗的“文治武功”,同樣也是一個以寧鴻遠爲核心的“擂臺比賽”。
寧義武見衆位客人的思維隨着自己涌動,點了點頭之後,繼續揮手而談,道:“我想衆位英雄好漢之中,已經成爲父親的男子,如果瞭解一個月前我神劍宗發生了什麼,你一定很能夠體會我寧義武一個月前的滋味!現在回想起來那滋味,依舊心如刀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