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之後,寧鴻遠大步朝着門外走去,吳柏雲這才知曉自己失了態,立即起身,端起酒碗,一飲而盡,隨後面朝寧鴻遠,懇請寧鴻遠繼續留下,稽首相拜道:“少主莫怪,是我吳柏雲失態了!還請少主留下,爲我指點迷津。”
寧鴻遠見他態度誠懇,這才重新坐下。
寧鴻遠重新坐下之後,打量着眼前這吳柏雲,他也瞭解吳柏雲也挺不容易,隨後語氣中帶有三分怒意地說道:“我知曉城主與徐廣益的矛盾,也知曉當年就是您聯合您的兄弟姐妹,共同對付徐廣益,可是幾年下來,你們非但沒有除掉徐廣益,反而自己內部還鬧個不停,導致徐廣益一日比一日強盛,但是徐廣益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見好就收,從來不主動挑起事端,你們吃了啞巴虧,也毫無辦法!城主知曉您比徐廣益少了哪一些嗎?”
吳柏雲聽得寧鴻遠這話,心中頓時打了一萬個激靈。
原來,這吳柏雲少有雄心,他年輕時候初生牛犢不怕虎,一方面不滿徐廣益作爲一個外姓者竟然與他們同起同坐,另外一方面,他也想要主導這紫霞宗,利用這些兄弟姐妹共同的仇恨來對付他們的爺爺,但最終結果非但沒有絲毫動搖徐廣益的地位,而且還讓他們各自元氣大傷。
此時此刻,吳柏雲聽得“徐廣益”這三個字,經歷過慘烈失敗的他,也很想要弄明白徐廣益究竟比他多了什麼。
“還請少主直言!”這一次,吳柏雲徹底收起了年輕時候的傲氣,面朝寧鴻遠恭敬地這般稽首相拜道。
寧鴻遠坦然道:“其實您能夠主導這吳姓子弟,讓他們合縱起來與徐廣益爲敵,足以證明您的確有些能耐,但是您之所以失敗,就是比徐廣益少了一些坦誠!”
其實在寧鴻遠的人生觀之中,坦誠相待是一個很大的人生法寶,用到關鍵的地方,遠比千軍萬馬更爲管用,只可惜普通人始終不明白這一點,總是想要謀騙別人。
吳柏雲驚愕道:“坦誠?”
寧鴻遠道:“城主在我來之前擺下酒宴,目的就是想要讓我吐露真言,可是我剛剛提出第一個問題,城主便避實就虛,所以您比徐廣益少了這一份坦誠,自然要失敗!自古以來,成大事者可以對他的敵人說假話,不應該對能夠幫助他的人說假話,現在我帶着一份真心來幫助城主,城主怎麼能夠對我說假話呢?難道說我們神劍宗已經是你的敵人了嗎?”
吳柏雲聽得寧鴻遠這話,猶如撥雲見霧,瞳孔漸漸收縮。
寧鴻遠說得不錯,吳柏雲這個人的確有些小心眼。
吳柏雲眼見無法隱瞞下去,也只能嘆了口氣,面朝寧鴻遠直言相告:“少主光明坦蕩,我吳柏雲實在是不如!少主所言不錯,我這些年的確聚集了許多財富,可我也沒有辦法,我如果將這些錢用以救濟民衆,倘若今後徐廣益果真打來,我又有什麼資本與他周旋呢?在我們紫霞宗,誰都清楚那老傢伙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最多能夠存活十年,他一旦殞命,徐廣益必定與我們翻臉,我不未雨綢繆,怎麼與徐廣益爲敵呢?更何況,少主你也知道,我們這些吳姓城主之所以當年無法擊敗徐廣益,就是因爲他們心懷鬼胎,當年我合縱之時,他們這個不願意打頭陣,那個也不願意出錢出力,以至於被徐廣益一個接着一個擊破,這纔有了今日之患,而那個老傢伙巴不得我們與徐廣益彼此消耗自身的實力,方便他繼續統治這紫霞宗,我獨木難支,也只能未雨綢繆了。”
聽得吳柏雲這一席長言,寧鴻遠覺着這個人還是有些能力,至少馬上就能夠知錯就改,這一點心性的確比那些街邊的泛泛之輩強太多了。要知道這個人可是貴爲一城之主,而且比自己大整整二十歲。
寧鴻遠端起一碗烈酒,面朝吳柏雲敬酒道:“晚輩敬吳城主一碗!”
吳柏雲心中頗感詫異,不知寧鴻遠此番動作究竟是什麼意思,也飲了一大碗酒,而後面朝寧鴻遠問道:“少主爲何要敬我酒?”
寧鴻遠道:“晚輩當然要敬您,您比晚輩年長二十歲,可是卻願意知錯就改,捨得下這一份面子,這就證明城主的確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難怪能夠過去統領您的兄弟姐妹,共同對抗徐廣益!比起那些泛泛之輩打死不願意承認錯誤,您不是比他們強上千萬倍了嗎?”
寧鴻遠這一句話說得雖然恭維,但卻也實在,這世界上多少人取得了一定成就之後甘願承認自己的錯誤的?別說取得一定成就,就連那些街邊的泛泛之輩,他們能夠承認自己的窩囊嗎?能夠承認自己的懶惰嗎?
這世界上但凡取得一定成功的人,無不是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的。
這一席話說得吳柏雲沾沾自喜,絲毫不覺着寧鴻遠是讒言獻媚,心中一陣喜悅之後,面朝寧鴻遠微微一笑,嘆道:“原來是這樣,少主過譽了。”
寧鴻遠輕輕搖了搖頭,道:“不過譽,晚輩雖然年少,但是晚輩見過許多人物,向您這樣能夠向我區區一個二十五歲的年輕人坦白的可沒有幾個。”
一席話說得吳柏雲飄飄然,對寧鴻遠也更爲敬重:“少主不愧是寧義武老前輩的兒子,說話總是能夠讓人賞心悅目!哈哈哈,既然說到這裡,那麼少主剛纔所說讓我開倉救濟,是什麼意思呢?難道這能夠對抗得了那徐廣益嗎?”
寧鴻遠知曉如同吳柏雲這一類的人,就是猶如“劉表”的存在,都是一些自守之徒,三國之所以這麼富有魅力,就在於他彰顯了幾乎所有的人性。
諸如劉表這一類的人物,他們年輕時候或許如同父親這般心懷壯志,也想要拯救天下,可是由於他們字自身性格的缺陷,導致他們無法成爲如同自己父親,趙定龍叔叔,諸葛龍叔那樣的卓越人物,歸根結底還是堅持二字。
這些人可能曾經不害怕失敗,但是失敗一次,失敗兩次,他們就擔心自己的社會地位不保,不願意有進取之心了。
此乃人之常情,寧鴻遠豈能不知?人們總是說失敗是成功之母,但是多少人能夠一而再,再而三的忍受失敗,多少人能夠像自己父親那般,經歷了那樣的坎坷,仍舊不忘初衷?
男人不怕失敗,怕得是敗了一兩次之後,便不想進取,比起屢戰屢勝,男人更爲需要的品質是屢敗屢戰。
所以說,眼前這一位曾經能夠統領自家姐妹的吳柏雲,能夠有能力號召他們“合縱攻徐”,絕非一位普通人,但是隨着年齡的增長,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敗給徐廣益,心中那一股不服輸的氣概便漸漸泄氣了。
寧鴻遠臉色變得嚴肅起來,面朝吳柏雲再次稽首相拜,正色道:“您說您的這白雲城內憂外患,內憂是身邊總是按插着這樣那樣的間諜,讓你過得很不順心,外患就是擔心徐廣益等到今後紫霞宗的宗主仙鶴之後,乘機奪取了你的地盤,在紫霞宗內稱王稱霸,成爲與我父親鼎立抗衡的存在!”
吳柏雲道:“是,這就是我全部的心聲,還請少主爲我指一條明路。”
寧鴻遠道:“您覺着你比我父親如何呢?”
吳柏雲驚愕道:“豈敢相比?”
寧鴻遠再道:“那您覺着你比起徐廣益如何呢?”
吳柏雲嘆道:“略微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