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凜……”安靜初心裡甜甜的,無論哪個女人,被自己的男人如此呵護,都會忍不住動心。若不是有一大堆外人在場,安靜初還真想抱住他那張面癱的臉猛親一個。
安靜初發現,越是和言凜相處,她就越喜歡上這個男人的臭脾氣了。
而言凜,看到自己夫人眼中的稱讚與欣賞,心裡一動,走近她就想把她抱入懷中。安靜初和這個男人相處這麼久,自然猜得到他接下來要做什麼,臉色一紅急忙把孩子往他懷裡一塞,“言凜,給你抱!”
言凜看着自己懷裡同樣睜大眼睛一臉茫然的兒子,心底有些遺憾,比起抱兒子,他更想抱夫人。
看清楚了自己父親眼裡的嫌棄,言子初小朋友也很不開心,就算他想抱他他還不樂意呢!
不過,這麼想着,兩人卻是意見一致,沒再出聲。
言凜眼神犀利地看向晉王妃身後的幾個女人,“怎麼回事?”
被言凜那麼一瞧,幾個女人害怕得立馬把事情抖落而出。
“原本國師夫人抱着孩子在這裡餵魚玩兒,晉王妃走過去跟夫人搭話,國師夫人抱着孩子回頭看時,小少爺手中的魚餌不小心撒到了晉王妃的身上,然後晉王妃便生氣了,跟夫人爭執了起來……”
那幾個女人說的都是實話,完全沒有添油加醋,只是如實陳述而已。
然而,晉王妃聽了卻是整個人炸了起來,“你們胡說!若不是本王妃幸運,本王妃此時肚子裡的孩子已經不保了!不!本王妃不服!你們都是跟國師夫人串通起來誣衊本王妃的!你們害怕國師大人,本王妃不怕,本王妃要告到聖上那裡去!”
然而,晉王妃這話一落,一道幽幽地聲音插了進來,“他們會害怕國師大人,那本郡主呢?”
涼亭旁的一棵大樹後,鍾離櫻翎的身影顯現了出來,她手中牽着的,是一個三歲左右的女孩子。
安靜初不知道大樹後有人,此時鐘離櫻翎出來時嚇了一跳,不過看到寒香淡定的面容,便知道這櫻翎郡主肯定早就在那兒了!或許比她們來得還早。
“國師夫人抱着孩子在這邊玩的時候,本郡主正好也在場。嫣兒,來,告訴各位叔叔伯伯,剛剛我們看到了什麼。”
鍾離櫻翎手中的女娃看着言子初小朋友的方向,眨巴了一下眼睛,指着晉王妃道,“櫻翎姐姐,嫣兒剛剛看到這個兇巴巴的大嬸一上去就罵這位漂亮姐姐,說她們會弄壞皇帝伯伯的魚,然後又罵小弟弟沒有教養,說小弟弟歹毒,要把小弟弟送進宮裡,給夫子管教!還說小弟弟傷害了她肚子裡的孩子。”
“嫣兒,告訴叔叔伯伯們,小弟弟用什麼傷害了這位兇巴巴的大嬸的?”
“這個!”女娃兒鬆了抓着鍾離櫻翎的手,跑過去撿起那個只剩下一點兒的魚餌紙包,“小弟弟就是用這個砸這個兇巴巴的大嬸的,不過,是因爲這個兇巴巴的大嬸欺負了漂亮姐姐,小弟弟才生氣地拿這個袋子砸她!”
說完,女娃兒有些擔心地看向言子初的方向,“櫻翎姐姐,小弟弟不會被罰吧?可是明明小弟弟沒有做錯啊!要是有人罵嫣兒的孃親,嫣兒也會生氣大人的!而且,就像漂亮姐姐說的一樣,小弟弟年紀這麼小,就算做錯事了也不要緊,因爲這個兇巴巴的大嬸年紀這麼大了也這麼不要臉。仗着自己人多,就過來欺負小弟弟和漂亮姐姐。”
鍾離星韻的話一落,衆人的表情便有些微妙起來,目光紛紛落到她手中的小紙包上。
晉王妃胸口氣得生疼,這丫頭片子,張口閉口就說她是兇巴巴的大嬸,若不是……晉王妃看了看鐘離星韻身後的鐘離櫻翎,生生地壓下了心口的那口怒氣。
鍾離王府雖然和晉王府一樣,都是異姓封王。可是晉王府還是遠遠比不上鍾離王府的。鍾離王府的老夫人,可是當今聖上的胞姐,常樂長公主!雖然常樂長公主至今已經跟聖上斷絕了往來,可是誰都知道,聖上對這個胞姐可是敬愛得很!這些年來,雖然長公主不願見他,可是賞賜還是源源不斷地送入鍾離王府。而鍾離王爺雖然是個閒散王爺,卻是比朝中的任何人都要過得閒適舒服。
而晉王府,靠的也不過是皇上的一些寵信罷了,若哪一日聖上不再需要他們,他們這個晉王府便隨時可以被摘除!
“晉王妃還有何話想要說的嗎?”言凜冷聲發問。
“這……僅憑一孩子的話也不能……也不能說明什麼。”晉王妃支支吾吾道。
“難道晉王府覺得本郡主和嫣兒撒謊了嗎?晉王府覺得本郡主包庇了國師夫人,和國師夫人一起串通起來誣衊你?”鍾離櫻翎不冷不熱地說道。
晉王妃臉色瞬間發白。
鍾離王府保持中立多年,從不插手政事。鍾離王府沒有門生,也沒有政客。這麼多年來,長公主長年把自己鎖在祠堂裡吃齋唸佛,不見任何人,就連聖上也同樣被拒。
如果她說鍾離王府和國師府串通起來害她,那麼,不用等鍾離王府和國師府對付她,聖上便能要了她的命!
聖上和國師府的矛盾,雖然沒有挑明,可大家卻是心知肚明的,而鍾離王府,就算是幫,也是幫聖上這一邊的啊!
晉王爺虎下了臉,“賤人,還不跟國師夫人道歉?!別人懷孕你懷孕,怎麼你一懷孕就變得如此驕縱?不過兩張紙罷了,還能傷了咱們的孩子不成?唉,本王知道你很期待肚中的孩兒,可也不能如此草木皆兵!你看,這就差點冤枉了國師夫人了吧!還不趕緊道歉?!”
晉王爺說完,又拱手對安靜初和言凜道,“賤內自從有了身孕以來,就一直恍恍惚惚,整日患得患失的,許是她太擔心腹中的孩子了,這纔出言傷了國師夫人,還請國師夫人見諒!”
安靜初看向言凜,見他皺着眉頭不悅,怕他會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急忙扯住了他。嫁給這個男人這麼久,她自然清楚他的脾性,他不會與人虛與委蛇,也不會與人鬥心計,他會的,就是以強硬的手腕讓對方屈服。要不然,這些年來,他也不會落得了個殘暴肆虐的名聲。
此時,晉王爺這麼說,若是他們還抓着事情不放,就變成他們的過錯了。畢竟,人家可是懷着身孕,精神恍惚呢!
安靜初先言凜一步開口出聲,“竟然這樣,那今日這事情便罷了!不過,竟然晉王妃因爲懷孕精神如此緊繃,那便不要出府了,免得哪一日,腹中的孩子真的出了事,這責任可就難追究了!”
安靜初這話也算是變相地禁了晉王妃的足。身爲國師夫人,她這點權利還是有的。她還沒有大度到對方如此辱罵詆譭自己的孩子,她卻還能做到毫不介意地寬恕對方。
晉王爺連連點頭,“是!國師夫人說的對!本王回去定會好好看住她!”
晉王爺說完,轉身向晉王妃低吼,“還不上來謝過國師夫人?”
晉王妃咬了咬牙,不甘地給安靜初低身行了個禮,“是妾身錯了,多謝國師夫人寬恕!”
安靜初沒有直接看她,而是看向言子初,笑着道,“乖寶寶,大嬸都給你道歉了,原諒大嬸好不好?”
安靜初知道晉王妃討厭別人叫她大嬸,沒錯,她就是故意噁心她的。
言子初小朋友在他爹爹懷裡,高傲冷哼一聲,學着往日他的壞人爹爹那樣,擡起了手,頗有幾分氣勢道,“算了!本寶寶大人不計你小人過,原諒你了!起身吧!”
那副傲嬌嫌棄的小模樣,看得安靜初恨不得把他揉進懷裡狠狠親一把!真是太可愛了!
晉王妃氣得想要嘔血,她是給這女人道歉的,可卻被她硬生生地掰成了她對一個一歲不到的孩子道歉!簡直太侮辱人了!國師的孩子和他一樣可惡!還有國師夫人,若是讓她逮着機會,她定要讓她付出比她今日更多的代價!
安靜初不理會她難看的臉色,抱着孩子轉身就和言凜回大殿了。
與櫻翎郡主擦肩而過的時候,安靜初輕聲與她道了謝。
雖然她不知道爲何鍾離櫻翎會幫助她們,雖然即便沒有她們的幫忙他們也不會有事,不過,人家竟然已經幫忙了,那就得領這個情。這一聲謝謝,是應該的。
不過,鍾離櫻翎並沒有過多反應。她抱起小侄女,她大哥的女兒,直接轉身離開了。
其實,她挺喜歡國師夫人的爲人的,在國師夫人到那涼亭之時,她和嫣兒早就在那棵樹上了。國師夫人與她兒子的那一番話,她自然也聽到了。若是可以,她也想與國師夫人交好,可惜,鍾離王府不參與政權之爭,即便參與,也不該站在國師那一邊。
雖然奶奶她老人家惱怒皇帝舅爺疑心太重,說要與皇帝舅爺斷絕往來。可是,他們都知道,若皇室真的有難了,他們鍾離王府會義不容辭。
所以,單憑這一點,她和國師夫人就不可能成爲好朋友。
如果有一天,國師府真的要造反,那麼,她們甚至還會成爲仇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上一次初雪詩會,她冤枉了國師夫人,這一次她主動幫她澄清麻煩,剛好可以彌補她上次犯下的過錯。
以後,她就不欠她了!
下次見面,希望他們之間,不會是仇敵。
解決了這邊的事情,安靜初和言凜重新回了大殿。
言凜出來時,宇文修志的事情已經快要處理好了,剛剛他們在外面那麼一耽擱,現在事情的經過也已經水落石出了。
秦玉蓮的孩子,並不是在母體內中的毒,而是出生後才被人下毒。可秦玉蓮生產的那段時間,宇文樂容根本就沒有機會接近她。當日秦玉蓮用的接生婆都是從宮裡派出去的人,若是說誰的嫌疑最大,那就該是皇家自己人了。
宇文修志讓那兩個產婦當衆生孩子,一個事先被灌了毒藥,一個是生下來給孩子灌了毒藥。前者,產婦和孩子雖然都中了毒,可卻沒有全身發黑的現象。而後者,孩子則是和秦玉蓮的孩子症狀一模一樣。
加上秦玉蓮體內完全沒有毒素的存在,憑着這一點便完全可以推翻大理寺之前的判定!
“可即便這樣,也不足以說明兇手不是樂容良妾。”廉孝帝擺了擺手,示意這場鬧劇到此結束。
若是是之前的番夷,或許真的會賣大靖這個好,犧牲自己給廉孝帝一個臺階下,可是現在……
宇文修志笑了笑,“貴國皇帝忘了,竟然這番木焰是我番夷的秘藥,那舍妹對它的藥性必是極爲熟悉,又豈會將這秘藥單獨給人服下?世人以爲我番夷的秘藥不會毒死人,可卻不知,番木焰有個特點,與茶同服便能瞬間奪人性命!不信,請看!”
一條黑狗被牽了上來,那御醫要藥粉加入了茶水裡,一同給那黑狗灌了下去,原本活蹦亂跳甚至還有些凶神惡煞的黑狗嗚嗚了兩聲,便立馬蹬腿斷氣了。
“貴國皇上,若是舍妹真心想要毒害皇子孫,又怎會讓皇子孫還活着?”
事情到了這裡,已經一切明瞭。秦玉蓮的孩子,並不是宇文樂容下毒害的。
當下,廉孝帝雖然很不願,但還是陰沉着臉宣佈恢復了宇文樂容的妃位,隨便安慰了幾句,便不願再提此事了。
然而,秦玉蓮的臉色卻有些蒼白,她的孩子不是宇文樂容下的毒?那是誰下的?不知想到了什麼,她的額頭沁出了冷汗,渾身僵硬了起來。
其實,安靜初早就猜到結果了。
秦玉蓮的孩子中的毒,不是宇文樂容下的,也不是秦玉蓮自己下的,而是廉孝帝下的。
皇甫雲卓是廉孝帝看中的儲君,兩個皇子妃的事情實屬荒唐,若是他日後登了皇位,後宮豈能有兩個皇后?加上,原本廉孝帝便不滿意宇文樂容嫁給皇甫雲卓,宇文樂容的出身便註定了她不能成爲皇后。而當初言凜的那一次攪局,卻讓宇文樂容成了七皇子妃,廉孝帝如同吃了蒼蠅,早就想除去宇文樂容了。
秦玉蓮生產給了他機會,想要通過“下毒”一事嫁禍給宇文樂容,找藉口廢了她,但又捨不得真的毒死自己的孫子,便用了番夷不能致命的秘藥,卻沒有真的瞭解人家的秘藥,不知當中還另有蹊蹺。
所以,這一仗,皇室輸了,徹徹底底地輸了。
安靜初不忍心地看了秦玉蓮一臉,見她臉上血色全無,身子抑制不住地顫抖,知道她定是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安靜初突然感到很慶幸,慶幸自己當初沒有嫁入了皇家。
還好,還好她嫁的人是言凜。
言凜見她忽然擡頭看他,以爲她要喝他手中的果酒,便把杯子遞了過去喂她喝。
安靜初抿脣淺償了一口,看着他眸子裡溢出了笑意。
言子初小朋友不甘心孃親的注意力被搶走,便跟安靜初撒嬌道,“孃親,寶寶也要喝!”
言子初的聲音並不大,可是當時大殿一片寂靜,他的聲音變顯得突出了。
糯糯的童音散開在這氣氛冷凝的大殿上,驅散了衆人心中的恐懼。
秦玉蓮也擡頭看向安靜初懷裡的孩子,眼裡露出了豔羨。
國師夫人和國師大人行儷情深,可縱觀她……國師夫人和國師大人的孩子,那麼地健康活潑,才八個月大小就會說話走路了,可是她的孩子卻……
秦玉蓮越想,心底越是寒涼,越是失望。
若是她的孩子沒有被人下毒,那麼現在肯定也和國師的孩子一樣,健健康康的,乖巧可愛吧!
可是……她的孩子卻只能每日與湯藥爲伴,現在連句娘都不會叫……
安靜初注意到了秦玉蓮投來的視線,歉意對她笑了笑,然後對兒子低聲道,“寶寶年齡還小,不能喝酒!來,咱們喝蜜水哈!”
安靜初給兒子倒了杯蜜水,言子初小朋友伸出雙手,乖乖地捧着,小口小口地品嚐。安靜喝水的小模樣,可愛極了。
安靜初憐愛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轉看向大殿中央,“宇文三皇子所用的兩名婦女,是我大靖的人吧!”
安靜初的話讓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那兩名婦女的身上,之前他們沒有注意,可是現在他們注意到了,那兩名產婦,樣貌還是衣着裝扮,都是他們大靖的衣服着裝。
“宇文三皇子在我大靖如此草菅人命,就沒有什麼要交代的麼?”
那兩名產婦在他們進來時已經斷了氣,而那兩個孩子,也都是出氣多進氣少了,又都中了毒,已經救不活了。一下子就是四條人命,安靜初心裡也很是不好受。
宇文修志掬了個禮,“抱歉!事出突然,若不如此,那本宮的舍妹就要蒙冤了,本宮也是不得已纔出瞭如此下策。對於這兩名婦女,本宮也是經得他們的家人同意了,才把人帶上來的。現在,對於他們的死,本宮也很遺憾,回去後,本宮會命人厚待他們的家人的,這一點,請國師夫人放心!”
既然是人家家裡人同意的,安靜初也沒話可說了。可是,她還是對這個不講究人權的社會感到心寒。
“孃親?”在她懷裡的言子初睜大了眼睛看她。
安靜初回了神,對他笑着道,“孃親沒事。”
言子初不信,想要伸出腦袋去看剛剛和自己孃親說話的壞蛋,然後安靜初卻急急拿袖子擋住了他的視線。
宇文修志現在所站的地方,那四具屍體還沒有搬下去。所以,她一進大殿,就一直把孩子面對着她抱,就算放在膝蓋上,也是讓孩子與她面對面而坐。
知道安靜初的顧忌,言凜揮了揮手,立馬有人上來把那幾具屍體用草蓆捲了下去。
“夫人,要不,我們先回府吧!”言凜知道她不喜歡待在這兒,遂出聲問道。
安靜初也想回府,可是……不行。好幾雙巴巴的眼睛正在盯着她呢!
言凜說話並沒有掩飾,幾乎周圍的人都聽到了。當下便有好幾個官員看向安靜初的目光帶着祈求,祈求他們不要離開。
安靜初知道他們在擔心着什麼。雖然國師府和皇室有矛盾,但現在不是給皇室難堪的時候。至少,在外國使臣面前,他們要看起來團結一致。
而且,有言凜在場,多多少少能對這些使臣產生一些震懾作用。尤其是剛剛發生了那些事情,大部分人的心都還忐忑着未能安定下來,而言凜在場,就是他們的主心骨。
“言凜,晚宴都還沒有開始呢!我還想看看其他的稀罕朝覲貢品!寶寶也想看,對不?”安靜初低頭問向兒子。
“對!”他是乖寶寶,最聽孃親的話了。孃親說什麼都是對的,乖寶寶要聽從。
這是言小初小朋友的心裡想法。
安靜初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欣慰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