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揹着一個白了鬍子的太醫老頭兒便往鎮國公府衝去,只是在他衝到府門前時,瘦如皮包骨的鎮國公冷着一張臉帶着兩個拿着木棍的下人擋在了他面前。
“老夫說過,太醫要想進去,便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從老夫的屍體上踏過去!”鎮國公雙眼渾濁,他就像行肉走肉一般地站在那裡,臉上沒有任何情緒。
穀雨作勢就要給鎮國公下跪,不想院子裡響起來了一個讓人膽寒的聲音。
“李廣祥,你怎麼還沒有死……”
鎮國公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諱,他先是一驚,隨後他慢慢轉過了身,等他看清楚自己身後的東西時,瞬間他嚇得倒退了兩步,若不是有兩個小子扶着,這時恐怕他已經摔下臺階了。
就在鎮國公怔着的這個空檔裡,白露悄悄將挨着大門的耳門打開了,她一把扯過穀雨便往裡面去,穀雨會意,立刻揹着太醫從側門裡鑽了進去。
鎮國公就看到離自己不遠處站着一個滿身是血的女人,那女人臉上血肉翻開,眼珠子還似掉下來了一個,腦袋上一半頭髮沒了,還似破了個洞,另一半頭髮亂如雞窩,她向自己伸出手,那手有幾根是白骨,手腕處斷了一半,好像她輕輕一動,那手就要掉下來了!
“李廣祥,你可還認得本宮?”那女子說着便往這邊走來,她腳下不斷滑落着腐肉,一時鎮國公府門前惡臭無比!
“你……你是李妃娘娘……”鎮國公說起話來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此時,天色正晚,打更的老人恰好經過,他揉揉自己的老眼,在看清楚了鎮國公府門口的情景時,他忙捂緊了自己的嘴巴,提着燈籠便往來時的方向跑了!
滿身是血的女子停下了腳步,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下身,那裡掉出來了一截腸子!女子突然發了瘋似的叫了起來:“啊!我的腸子!不能掉!不能掉!我不想自己的腸子被餵了鬼狼!我還要去投胎!閻君答應我的!我本是天上的瑤池仙子下凡,我來世應該是一位傾城傾國的女子,李承坤的命數已到我要將他拿下地獄,這樣我便會重新回到仙班!我只是來給李世子託夢的,爲什麼我腸子的會掉!難道閻君是聽了錦鯉仙子的話,將這個功勞讓給她做麼!不!我纔不答應!這份差事是我的!我一定要重回仙班!”
鎮國公早就被嚇傻了,他看着那女子突然擡頭看向了自己,她一步一步衝自己走來,嘴裡還振振有詞:“你也是要下地獄的!既然有人搶了我的差事,那我便將你這個夜叉轉世的貨色拉回去!也算得我大功一件!”
直說着,鎮國公府門前突然起了陣陣陰風,鎮國公身邊那兩個小子猛然醒悟過來,皆是嚇得兩眼一翻,口吐白沫倒了過去!
漆黑的夜幕裡,一大羣人提着燈籠正涌向鎮國公府!爲首的就是剛纔那個打更的老人!
“真的是女鬼!老朽一點兒都沒有看錯!哎呀頭一次見女鬼老朽也是緊張啊!本想換件衣服的!可是老朽發現自己其實也就身上這件兒還差不多了!”
那打更的老頭引着一大羣人往鎮國公府所在的街道上去,只是他們剛剛拐過了鎮國公府大街,前面便有兩個小子將他們攔下了!
“大家停下腳步聽我說一句啊!在下是南山話館的張青歌,這塊
大街呢,其實也是劃在南山話館的地盤的!現在大家都想進街看女鬼是不是?”
“廢話!要不然我們大半夜的不睡覺起來幹嘛!”
“對呀,我還要問問那女鬼在那邊有沒有看到我兒子,他這出門在外的好幾年不回家了,是死是活家裡都不知道呢!”
人羣嚷嚷了起來,張青歌忙揮着雙手讓大手安靜:“人家女鬼是來看鎮國公的,你們要打聽事兒也得等人家把事兒說完了不是!咱們這樣啊!進主街裡面看,一兩銀子一位!上樹,低枝兒的,五兩銀子,高枝兒的十兩銀子!大家不必擔心,我們都備好墊子了!一不小心被女鬼嚇到了掉一來也不會摔壞!另外還有云梯,十兩銀子一架,就這樣啊!青韻,收錢!”
“你這不是明搶嘛!女鬼又不是你請來的!”
“就是嘛!你們南山話館這不是搶錢嗎?”
張青歌又將手一揮,提高了嗓門兒道:“那又怎麼樣?我們南山話館上頭有人!一會兒那女鬼可就走了,你們愛看不看!”
“這百年不遇的一回,要不就掏點銀子?”
“反正他們南山話館後臺硬,掏點就掏點兒,萬一出了事兒,全推他們南山話館頭上不就行了?”
人羣裡又喧譁了一陣,居然真的有人開始掏銀子!眼看與張青歌一起來的張青韻抱着個大木盆點頭哈腰地給扔銀子進來的人道起了謝!
這時,一個剛剛爬上樹的男人突然掉了下來,他抱着腦袋大叫了一聲:“啊呀!我聽那鎮國公叫那女鬼李妃娘娘!那女鬼腦殼都破了還站在那裡說話!”
這男人的聲音一落,地下的人羣一下子亂了,皆是爭先恐後往樹上爬起來,張青歌和張青韻完全攔不住!就聽張青歌嘶啞着嗓子大叫了一聲:“都特麼給小爺排隊!要不然小爺叫打手上了!哎喲臥槽!誰打小爺了!你們特麼敢動手!打手!打手快來維持秩序!”
正說着,貝聖哲衣衫不整地也衝了過來,然而當他看到這街口的人山人海時,便暴起了粗口:“這幫刁民!就跟沒見過女鬼似的!”
“世子,咱們誰也沒見過活的女鬼呀……”貝聖哲身邊的永棋提醒了他一句。
貝聖哲扭頭便看到了牆角處擺着的雲梯,他作勢就往那邊跑,只是被剛剛從人羣裡擠出來的張青歌攔下了!
被人羣誤傷的張青歌估計這個時候他要照照鏡子肯定連自己都不認得了,他上前攔了貝聖哲便道:“世子?您也來了?小的給您備好特等座了!一百兩!”
“你是誰?”貝聖哲皺着眉頭問。
“世子您不認得小的了?小的是張青歌呀?”張青歌扯扯被打得青紫的嘴角問。
貝聖哲嘴角露出了一絲邪笑,然後道:“永棋,拿銀子砸他!出了人命,本世子擔着!”
“好嘞世子!”
永棋說着從懷裡摸出來了一大荷包銀子,他扭頭衝張青歌嘿嘿地笑,張青歌一看那架式,他忙抱着腦袋叫:“張青韻!你特麼快來保護我呀!貝世子要用銀子砸死我!”
貝聖哲爬上雲梯便看到鎮國公府門口站着一個血肉模糊的女人,她面前便是那個身子抖得如篩子的鎮國公,他看到那個血肉模糊的女人兩隻形如白骨的手突然伸在半空裡瘋
狂地搖晃了起來,好像嘴裡還說着什麼,而鎮國公就像着了魔一般身子也跟着那女鬼的手搖晃着!
貝聖哲心裡咯噔一下,差點兒從雲梯上掉下來!
鎮國公府門上的燈籠有些暗,貝聖哲卻想要將鎮國公府門口的情景看得更仔細些,他踏着雲梯上了離那邊比較近的樹上,還順便擠下去了兩個正看得正勁兒的!
然而就是這時,鎮國公府門口又起了一陣陰風,門上本來就搖搖欲墜燈籠瞬間掉在地上着起了火,就是這一瞬間,那些在樹上、牆上和雲梯上的人也將女鬼的面貌看了個一清二楚!
“啊——”
“臥槽——”
“我滴個親孃!”
瞬間,就聽到“撲撲撲”地幾聲,上面的人掉下來大半,然而這掉下來的大半人民羣衆立刻翻身起來便往樹上爬!
張青歌腫着臉又開始叫了:“掉下來算你們自己的責任啊!再上去要重新交銀子!”
“去你妹的!”
“你們上邊有人怎麼了!這麼多人你認得哪個交銀子了哪個沒交!”
就聽“乒乒乓乓”和“啊媽呀你親爹”一陣拳打腳踢伴着痛苦的喊叫聲,張青歌躺在地上起不來了。
張青韻很是同情地看了看地上的張青歌一眼,大聲道:“來來來!傷員擡走!醫藥費全部報銷,給記上啊!”
陰風已經消失了,鎮國公府門前也恢復了安靜,不過是不到一柱香的功夫,這場鬧劇便結束了。這個時候天色已經微微發白了,鎮國公府主街口護街木門緊緊鎖着,那些圍觀的羣衆絲毫沒有散去的意思,一個一個都擠在木門的空檔裡,最前面一排的腦袋都伸到空檔裡面去了,有的臉都被擠變形了!
鎮國公府的大門就那樣敞開着,門口一個人也沒有,臺階上還殘留着被燒壞的燈籠,院子裡的一些雜草赫然入目,讓鎮國公府顯得蕭條無比。
外街上南山話館的人又在喊了:“包子啊!裡面出不去的人要不要包子!六文錢一個啊!”
“CNM的!你們南山話館這麼坑!包子特麼三文錢一個好嗎!”
“來來來,這位大哥,你倒是出來吃三文錢一個的包子呀!”
“有沒有饃饃啊!”
“有有有!三文一個!大娘您要幾個?”
“這幫狗孃養的兔崽子!我自己賣饃饃都是一文錢三個!”
貝聖哲這個時候還在樹上坐着,他死死盯着鎮國公府的門口,昨天雖說天色暗,但鎮國公府院子裡和門口都是有燈籠的,他清清楚楚看到那個女鬼掉了一地的腐肉,哪怕是這裡離得遠也聞着惡臭無比,可是這個時候鎮國公府院子裡和門口卻是乾淨的很,難道真的是女鬼?真的是那個死因成謎的李妃娘娘?
貝聖哲抱着雙臂靠在樹上鎖緊了眉頭,他感覺下面有人在拽自己的腳,他低頭一看,是張青韻正齜着八顆牙衝他笑呢!
“世子,一品居的烤雞腿,五十兩銀子!”
貝聖哲笑笑,他接了張青韻手裡的雞腿和藹可親地道:“下去找永棋拿。”
“多謝世子!”張青韻上一秒還笑得感恩戴德,下一秒他臉上的笑容就變成了驚恐,因爲貝聖哲突然伸出腳衝他的臉重重踩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