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女孩更是無語,“你才言情小說看多了,總比你天天看個耽美漫畫好,你看不出來男孩是因爲不能挽留纔會這麼難過嗎?我覺得啊,他很喜歡這個女孩,喜歡到沒辦法挽留……”
“得了得了,聽都聽不懂你說了個什麼,如果不是你求着我來,我還不樂意來,我漫畫纔看到第三十一話……”
“男人和男人之間有什麼好看的……”
兩個女孩走出了畫廊,聲音也越來越遠,可是她們剛剛說的話,卻重重地擊打在顧安笙的心上。
怔愣間,她已經被容衍擁入了懷中,他的下顎壓在她的頭頂上,清冷的聲音裡帶着一抹無奈和埋怨,“顧安笙,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歡你,就你看不懂我的心。”
這句話,比剛纔那兩個女孩說的話還要更重,緊緊地壓在顧安笙的心口,久久沒有反應。
他說,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歡她,就她看不懂他的心。
可是,她曾經何曾看懂過他的心,她又哪裡敢去窺探他的心思?
如果知道的話,她也不必哪怕一直深愛着他,卻還是不敢告訴他,甚至連一絲蛛絲馬跡都不敢讓他發現了。
想着,顧安笙微微轉身,整個人面對着容衍,纖白的手抓緊了他的衣服外套,湊近他的耳邊,緩緩說道,“容衍,沒有人知道我喜歡了你很久很久,你也沒有發現。”
或許發現了,卻不敢肯定吧。
容衍摟着顧安笙的雙手緊了些,嗅着她發間的清香,脣瓣輕勾,“很久很久是多久?”
“久到我自己也記不得了,只知道,顧安笙很喜歡容衍,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哪怕你當初失約了也只是默默離開,喜歡到六年前哪怕知道你不想要我肚子裡的孩子,偷偷給我安排了流產手術,我還是犯賤的喜歡你。”顧安笙靠着容衍的肩膀,美眸中盛着盈光,“容衍,喜歡你如果是一種毒的話,那麼我想我早就病入膏肓,再也掙扎不開了。”
也不想掙扎開。
哪怕他對她做過那麼多讓她傷心痛苦的事情,她還是喜歡他,她就是喜歡他,比喜歡自己還要喜歡。
那種喜歡,經過漫長時間的發酵和磨鍊,已經變成了深愛,她生命力最美的遇見,最刻骨的深愛。
容衍聽着她嬌軟噥噥的聲音,心間像是被溫暖和柔情漲滿了一般,無法言喻的甜蜜和幸福。
世間最美的事情莫過於你愛的人剛好也愛你。
可是於他而言,莫過於他的九年等待,一絲一毫都沒有白費。
可是當顧安笙說到“六年前……”的時候,容衍整個人狠狠地一震,將顧安笙拉出了懷中,看着她的目光,薄脣艱難地張開,“你剛剛說什麼?什麼不想要你的孩子,偷偷給你安排了流產手術?這是什麼意思?”
顧安笙不會無緣無故說出這些話來,唯一的可能便是,確有其事。
看着他倏然掀起了驚濤駭浪的瞳眸,顧安笙心中一陣刺痛,六年前那件事情始終是她心裡不能觸碰的一道傷疤,再次揭開,無異於在快要癒合的傷口上撒了一層鹽。
她聲音輕輕,語調軟軟,將六年前那件事情說了一遍,哪怕聽起來很平靜,實際上她的心裡卻依舊很難過。
怎麼可能不痛?
聽完之後,容衍緊繃着臉色,雙手用力地緊扣住了顧安笙的雙肩,認真且嚴肅地看着她,“那件事情不是我做的,我從來沒有給你安排過流產手術,更沒有要你籤什麼破同意書!”
他的嗓音依舊清冷,可是細聽之下,你便會發現他聲音裡不可抑制的燥怒和壓抑。
這回換顧安笙震驚了,她看着容衍認真嚴肅的俊臉,脣瓣翕張,“你……”
不是容衍?!
“我得知你懷孕,是在火災發生之後,莫齊告訴我的,在那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你懷孕了!”
如果知道她懷孕了,他根本不會用那種方法來保護她!
天知道曾經他有多想要一個他和顧安笙的孩子。
“什麼?”顧安笙驚愕地看着他,“我曾經在你的西裝口袋裡放進去過一份化驗單,就是有關於我懷孕的,你沒有看見?”
容衍搖搖頭,“我從未見過那張化驗單,如果你不信,可以問莫齊。”
容衍的篤定,一下子推翻了顧安笙堅定了六年的想法,甚至每一天每一夜,都在折磨着她。
如今,她一直堅定的東西,忽然間被徹底推翻了,事實告訴她並不是她當初看到的那樣,也不是她想的那樣……
腦袋裡無數個想法一閃而過,全盤交織在了一起,讓顧安笙頭痛欲裂。
“至於你說的同意書和短信,我也從未在我的手機裡看到過,不管你信不信,我說的都是事實。我從來沒有不想要我們的孩子。”容衍扳過顧安笙的雙肩,緊盯着她的雙眸,逐字逐句無比認真地道。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當初真正讓顧安笙離開他的,不是因爲那場火災,也不是因爲那一紙離婚書,而是因爲那些他根本就不知道的東西。
流產同意書,以及醫院發來的短信,這一切不管怎麼看,都太過於巧合了。
就好似這後面有什麼人在操控着這一切一般,一切發生的都太過於不同尋常。
顧安笙的腦袋裡亂成了一團,她抿了抿脣瓣,過了半晌,伸手將容衍放在她肩上的手給拉了下來,轉身往畫廊外走去。
“我想靜一靜。”她的聲音很輕很輕,透着一絲蒼白無力,在容衍伸手要抓住她的手腕時道出,輕輕一句話便讓容衍打消了念頭。
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容衍並沒有追上去,而是站在她的身後,目光緊鎖在她纖瘦的背影上。
來一趟畫廊,卻知道了這些他從未發覺的秘密,如果顧安笙沒有親口說出,他們之間的隔閡,會不會越來越重?
容衍的目光流連,最後落在了那副畫上,看着畫上的灰暗背影,眸光幽深,看不出情緒。
顧安笙離開畫廊之後四處亂走着,雙手攥得很緊,試圖用這種方式來緩解自己的情緒。
這就好比有的人一直堅定着自己的信仰,突然有一天被現實毫不客氣地打了一巴掌一樣。
痛,並且酸澀,而且無法擡起臉來。
不管看誰都覺得愧疚和難過。
她相信容衍,也清楚容衍的爲人,不會弄虛作假,正是因爲如此,當他說他並不知道流產同意書和短信的事情時,她纔會這麼難以接受。
因爲容衍說的話,很可能都是真的。
如果換做六年前,顧安笙一定不會相信,並且會覺得都是假的。
可是六年後,一切都不一樣了,她知道了容衍對自己的心意,看到他對自己所做的一切,以及她現在所在的衍笙度假村,還有那個畫廊,裡面的每一幅畫,都出自於他的手下。
試問,如果一個男人沒有那麼深愛你,又怎麼會記得你的一些小小細節,甚至這麼有耐心地還原你們之間的記憶?
他做這一切難道是爲了謀取什麼利益麼?
顧安笙揉了揉泛疼的眉心,只覺得頭有些暈,眼前的景色恍惚了一陣,她一時間沒有看清楚面前的石子路,不小心被磕了一下,摔在了石子路上。
手心和膝蓋撞到凸起的石子路上,傳來一陣刺痛的感覺,同時也讓她的大腦更加清醒了。
她咬咬牙,站了起來,沒有去理會手上和膝蓋上的傷口,固執地往前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應該做什麼,應該說什麼,潛意識裡她覺得自己應該回去找容衍,可是她的身體卻控制着自己往前走,不能回頭。
不知道在度假村裡走了有多久,顧安笙連自己什麼時候走出度假村的都不知道。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度假村裡卻亮如白晝,無論走到哪裡都有燈光。
唯獨海邊,有人在沙灘上燒烤或是放煙火,有的圍着篝火坐成了一圈,燈光不如度假村裡的充裕,卻別有一番風趣。
微涼的海風吹來,顧安笙忍不住抱緊了自己的手臂,步伐緩慢地朝前走着,直到走到海邊的一塊巨大的礁石前,她猶豫了一會兒,然後爬上了那個礁石,尋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不遠處還可以看見燈塔,顧安笙雙手抱着膝蓋,任憑海風將自己的髮絲吹亂,鼻尖通紅。
恍惚間,她面前的海面突然“嘩啦”發出一聲巨響,巨大的水花掀上了那塊礁石,打在了顧安笙身上。
顧安笙整個人還處於怔愣當中沒有反應過來,水滴順着她的髮絲流下,流進了她的衣領裡,那抹冷意這才讓她回過了神來。
“小姐,很抱歉,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一個人浮出水面,他身上穿着黑色的潛水服,戴着潛水鏡,顯然是剛從海里出來。
顧安笙嘴角抽了抽,心想你何止打擾到我了,你還潑了我一身的水!
見她不說話,那人繼續道,“小姐,坐在這裡很危險,如果你不會游泳的話掉下來就不好了,還是趕緊上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