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功成這麼一說,封城城主一時倒是冷靜下來,眼神掃過眼前軍營,眼前黑壓壓一大片人,雖然是劍拔弩張,但也是事出有因,看這跡象,先前確實是未曾有一絲異動。
但即便是這樣,封城城主依舊壓抑不住對馬功成的恨意,轉頭看向馬功成,擡手指着前面的大軍,一字一句緩緩道:“若你真的是心中無愧,那爲何現在要拔刀對向本城主?”
馬功成聞言,眼中一絲怒意閃過,你他媽自己都沒搞清楚事情來龍去脈,不分青紅皁白就將老子軍營圍住,難道老子還站在那裡等你殺不成?
不過這話又不能說,饒是馬功成素有急智,此時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接口。
封城城主見馬功成一言不發,還道是他無言以對,心中怒意更深,揚天哈哈一笑後恨聲道:“無話可說了?本城主看你就是蓄謀已久。”
說完大喝一聲:“來人。”
話音剛落,遠處突然一隊人馬殺出,筆直衝向外圍大軍,戰鬥一觸即發,很快喊殺聲一片。
這個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封城城主跟馬功成看了同時都是一驚,跟着又同時對望一眼,只是前者看過來的是滿眼的殺機,後者卻是滿眼的迷惑。
封城城主周邊的護衛一見,二話不說,同時上前排成一堵人牆,將其與馬功成隔開,然後迅速遠去。
馬功成見了,也沒有出手阻攔,而是揚天長嘆口氣,轉身眼神複雜地看着眼前黑壓壓的軍隊,以現在的形式來看,再傻的人也知道這是被算計了,但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是不是被算計已經無所謂了。
想到這裡,馬功成身形一閃進入軍營,快速脫離險地,在身邊親衛護着往後退的同時,一連串的命令下達下去,不管以後結局怎樣,先度過眼前再說。
這樣一支大軍,而且還是一支精銳部隊,城主大人就算是想要殲滅,也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這麼大的嘴。
馬功成下達的命令,主要都是防禦,只要自己大軍不動,那夥不知哪來的一隊人馬很快就會被城內大軍給吃掉,想要栽贓嫁禍,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大斤兩。
果然馬功成大軍一收縮,外面的喊殺聲沒多久就斂旗息鼓了,雖然還是各種亂,但比起先前已經安靜不少了。
這一夜,馬功成是披甲穩坐軍中帳,臉上表情是古井不波,心中卻是一直忐忑不安,七上八下,一會想着到底是誰要陷害他,一會又想着這事該如何收場。
封城是自己呆了一輩子的地方,自小就被灌輸要忠於城主,這麼多年也是這樣走過來的,誰曾想到會出現這種事,如果真要走到刀兵相見的最後一步,自己就真下得了那個狠心?
但要是自己不抵抗,以這位城主的心性,絕對不會放過自己,自己死了也就死了,可這麼多將士,還有自己家人又該如何? шшш ●ттkan ●¢O
一念到這,馬功成更是心緒不寧,各種各樣的念頭紛沓而至,左右不定,恍恍惚惚間,一夜就這麼過去了。
外面的天際已經範青,沒多久,一抹陽光斜斜地照入大帳,馬功成見了,長出口氣,起身站了起來,該來的也躲不掉,還是去看看軍營現在的情況再說。
可還沒等他走出大帳,一個傳令兵疾步衝了過來,一看到馬功成立即稟報道:“將軍,接到線報,昨晚城主一家,不論男女老少,全部被人屠殺殆盡。”
馬功成一聽這話,只覺腦袋嗡了一聲,嘶聲道:“什麼?”
那傳令兵聞聲擡頭一見馬功成臉色發白,知道其中利害關係,顫聲將剛纔的話再說了一遍,而這話,在馬功成耳中,就像天際的呢喃,隱隱約約,忽近忽遠地聽不清楚。
好半響後,馬功成深吸一口氣,將恍惚的心神平靜下來,心如明鏡一般,這隱在後面的人下如此狠手,完全是要將自己往絕路上逼,一點後路都不留了。
既然已到了這般田地,那也沒什麼好猶豫的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老子看你到底想在我這玩出什麼花樣來?
心神一定,馬功成立即下令:“知會所有將官到大帳開會,同時命令下去,派出重兵,將所有人家眷全部接到軍營。”
傳令兵一聽,應了一聲,轉頭匆匆而去。
而此時的封城,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各大軍營倒是默契,全部靜默不動,靜觀其變。
城主府的親衛軍立即封鎖全城,不放任何一人出去,跟着全城戒嚴,同時在馬功成軍營外佈下重兵。
內戰眼看着就要打起來,城外確響起了戰鼓聲,花倩笑大軍已經兵臨城下,擺出即將攻城的架勢。
城頭的守軍一見,立即將消息傳了上去,可現在城主大人已經一命嗚呼,連個做主的都沒有,正在忙於捉拿叛軍的親衛軍一下傻眼了,不知現在是該先防外敵,還是先抓叛亂?
因爲不管選哪一項,後背都是賣給別人了。
好在城外的大軍給出了最後寬限的期限,三日後,是戰是降,一言定之。
有這三天的空擋,城主親衛軍也算緩了口氣,緊急將佈防在馬功成軍營外的重兵調回,同時召開所有將領開會。
只是城主大人一家老小一個不剩,這些親衛軍想找一個名義上的主子都找不到,那些將領知道這些親衛軍現在眼珠子都是紅的,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刀殺人的架勢,在這種情況下,誰也不敢輕易赴會,於是局勢就在那僵住了。
一時整個封城瀰漫着詭異的氣氛,所有人都是人心惶惶,尋常老百姓家家都是閉門關窗,大街上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這日子時,馬功成巡視完自己一畝三分地,剛剛回到住處坐下,還沒來得及喘口氣,臉上神色突然一懍,眼中滿含殺機地看向房間黑暗的一角。
眼前的局勢,人人神經都是緊繃,軍營內外的戒備,比平日裡不知道森嚴多少,就這樣的情況,來人還能不驚動任何人潛入進來,若不是剛纔這人故意露出一絲氣息,自己可能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一想到這,馬功成臉色不由陣青陣白,知道也是躲不過,下一刻倒是神色一鬆,右手端起桌上的茶壺,左手拿出兩個茶杯,一邊倒茶一邊道:“既然來都來了,就好好談談吧。”
這來人正是張傲秋,他剛纔故意放出一絲氣息,也是想試試眼前這個馬功成到底是不是個人物。
先前全神戒備,再到現在完全放鬆,這樣的氣度,倒也有大將之風。
張傲秋聞言,在暗處現出身來,馬功成立生感應,直眼看了過來,一看張傲秋的臉,不由嘆了口氣道:“原來是你。”
馬功成這話,倒是讓張傲秋一愣,跟着明白過來,緩步走到桌前坐下,端起茶杯笑道:“我這張臉就這麼出衆?”
張傲秋來見馬功成,雖然是要攤牌,但也有交心的意思,所以那張疤臉面具就收了起來。
馬功成聽了,卻是臉色一正道:“堂堂秋帥,又何止是出衆而已?”
說完一頓,跟着開門見山道:“秋帥殺城主一家,又將這禍水引到馬某這裡,到底有何意欲?”
張傲秋見馬功成問得直接,也不再打機鋒,將茶杯中的茶水抿了一口道:“如果我說我能讓你接手這封城,你可願意?”
馬功成聞言,臉上露出恍然的神色,卻是搖頭笑了笑道:“馬某何德何能,能入秋帥法眼?”
張傲秋聽了,卻不接口,老神在在地品着茶水。
馬功成一見,心頭暗歎口氣,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眼前濃濃的夜色,緩聲道:“封城現在的情況已經是一盤散沙,若我不答應,秋帥城外的大軍就會立即攻城,我方是必敗無疑,倒時候就是生靈塗炭,百姓遭殃,但若是我答應,就又會背上噬主的千古罵名,爲天下人所唾棄。”
張傲秋聽完,心頭不由一股怒氣升起,寒聲道:“本還以爲你是個人物,現在看來,也不過是一個眼光短淺,不思大義之人,”
馬功成聞言,豁然轉身,滿眼怒火道:“秋帥殺馬某可以,但不能侮辱馬某心中節氣,我倒是要問問,就如何眼光短淺,如何不思大義了?”
張傲秋見馬功成一臉怒意,卻是冷笑一聲道:“現如今的中原,正遭受外族入侵的蹂躪,有多少人死於非命,又有多少人流離失所?而你們封城,手握重兵,卻只在旁做冷眼看客,不顧其他百姓死活,虧你還是飽讀詩書之人,難道就不懂匹夫雖微,興亡有責的道理?
一個人的痛苦,與天下人比,便不再是痛苦,我與你的仇恨,放到天下,也不再是仇恨,救民於水火,以己爲國,方爲大義。
你的節氣跟眼光也就是這僅僅巴掌大小的城內,若是往日,說各爲其主也不錯,但死域人先前攻破凌淵城,刀鋒都已經架到你們脖子上了,若不是我將凌淵城拿下,說不定你的妻女都已經被死域人蹂躪,家人都已被殺光,現在你安安穩穩地坐在這裡,還好意思跟我說你有大義,你有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