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稽洛山後,水鈴兒始終無法放下曦穆彤,遂決定,入龍牙鏡找尋她的蹤跡。
一開始,他在迷霧裡走得極快,可隨着埋入思慮漸深,腳步倒因被沉重的心情牽絆,慢了下來。不過,他最終還是順利走出迷霧,到達了蒼茫徑旁。
他本一直垂着腦袋想心事,但等擡頭看時,卻禁不住驚訝地大叫一聲,嘴巴張開後就再也合不攏--蒼茫徑,怎麼徹底變了樣?
他算算時間,距上次入龍牙鏡才半月不到,那成百上千條交錯縱橫的白色箭頭小路,就不知何故通通消失,再也找不到了。
還有蒼茫徑旁,那根曾掛滿密密麻麻的路牌的木杆,現在密密麻麻的情景不見,上面整個就只孤零零地懸了一塊牌子。
他愕然注視這怪異的變化,等確信出現眼前的,確實不是幻象,才仰起臉去查看那唯一一塊路牌。
他道還看不懂路牌上的文字,因爲過去那些文字,可都是彎彎的,一個也認不出來。不過很快他又現,這擔心實屬多餘,因爲在這僅剩的牌子上,只雕了一個字,且還是他絕對認識的漢字:心。
“心”字的筆畫,蒼勁而隨意,在木牌上陷得極深,看得出是由一個內功極其高深之人,用手指插進木板,一氣呵成的。
他舉起手臂,手剛好能夠到那個字,便順着字的凹槽,輕輕摩挲。
“心?路牌難道是在意指,這成百上千條阡陌小徑裡,最後一條路將通向的終點,是在某個人的心裡?那將會是誰的心?”
他舉棋不定地斜倚木杆,呆望前方。
生在這裡的鉅變,不單包括那些消失的阡陌小路,連這僅剩的一條,顏色也不再是曾經的白,而是像血一樣的殷紅。
並且無論怎樣瞧,也找不到過去在小路一端,呈現出的箭頭,現在它看上去只是一條柔潤光滑的綢帶,在半空飄揚,一端連着這邊,另一端則一直飄向遠方,也不知是否是連接着,什麼無盡而又神秘的虛空。
“誰能有這麼大能耐,改變龍牙鏡裡的設置,將整片蒼茫徑移走?除了羽風先生,這個人還能是誰?假如順着這條紅色的心路走下去,我就能找出答案,那我還等什麼!”
想到此,他好奇心大起,就要心急地開始這探索之旅。於是他直起身,亮出二指,指貫禪力,夾住路牌後向外一扯,那鑿有“心”字的木牌就被他摘取下來,攥在了手心裡。
摘下路牌就意味着,啓動心路的機關已被觸。那條本來飄得悠然自得的血色綢帶,頓了一頓,貌似遲疑片刻後,面向他的一端,就衝他飛奔而來。
此時龍牙鏡裡跟着颳起一陣微風,那綢帶就伏在他腳邊,微微嫋動。
這一次,水鈴兒估計他依然將如過去幾次那樣,一碰到路面就會像棵捲心菜,給這紅綢帶捲起來疾馳,所以他提前做好準備,在擡腳前就開始運用真氣護心。
誰知當他小心謹慎地踏上綢帶,另一個奇蹟生了:綢帶竟完全不再似從前的白色小路那般暴力,只溫柔地搖晃兩下,便伏伏貼貼地鋪上地面,在眨眼功夫化作了一條真實的、可供二馬並行的紅磚路。
“哇塞!現在出現的、纔是真正的、心路!”
他震驚之下不小心鬆手,路牌就掉上紅磚路,在與紅磚相觸的一瞬,變成了一個乳白色箭頭。這箭頭倒是虛幻地浮在他面前,用箭尾朝向他,箭頭則對準路的前方。
“我明白了!這個箭頭,是爲我作嚮導而設,只要我跟着它,就不會迷失方向!”
他欣喜地一步步領悟這一系列變化,不住讚歎設路之人那凡的智慧,然後毅然邁開步伐,走上紅磚路後跟隨白色箭頭,一路向前。
走了許久,沿途能見的,都是如夢似幻的煙霧,而路牌幻作的箭頭嚮導,在煙霧裡時隱時現。
他深吸一口氣,竟聞到煙霧裡,不知由何處飄來陣陣淡雅的花香。
“這……這是梨花的香味嗎?”他又吃一驚,誰知剛這樣想,煙霧就層層散盡,紅磚路兩邊,開始影影綽綽地出現風景。
他很想看清楚那都是些怎樣的景緻,可眼睛總是朦朦朧朧的,好像被覆蓋上一層縵莎,他便大力去揉,邊揉邊請箭頭等他。
那箭頭倒是聽話,不再往前衝,而是在他面前連續跳躍幾下,等他再睜眼時,就高興地現那些一直若有若無、又變幻不定的景物,竟然逐漸清晰,且在他視野裡一處處固定下來。
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棟高聳的樓宇,由竹子搭建而成,高得直插入天,頂端已沒入雲層。
“這難道那是一棟,類似落音竹宇的雲霄竹殿?”水鈴兒驚得一下子站住腳,走不動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