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掏了掏耳朵, 眯着眼問我:“你說什麼?你剛說什麼?你再給我說一遍!”
我小心翼翼的湊到她老人家耳邊慢聲慢語的道:“殺……你!”
迎面噴來師父的一口唾沫星子在我臉上!
“我呸!”師父她把燕窩一口給吐了,手疾眼快的揪住我頭上扎的幾個沖天辮:“我說呢!我說呢!你咋能那麼好心還給我送吃的送喝的來?原來竟是想殺我的來着!”
她冷哼:“傻婆子你膽子是肥了哈,手都要動到我頭上來了!”
我在她手上使勁掙扎, 頭上都被她揪的掉了好幾搓毛, 才從她手上勉強逃脫過來。
這廂, 我就趕緊抱起柺杖來, 顫巍巍的指着師父她老人家, 撇了撇嘴表示不滿:“師父,你剛剛不還說能幫我就一定幫我的嗎?怎麼……怎麼現在還對我那麼兇!還揪我頭上小辮!”
師父她老人家的一頭白髮又在瘋長了,她好笑:“我還幫你?”
她氣勢洶洶的向我走來, 數落我:“你以爲我腦子跟你一樣不好使?幫你殺我自個?我腦子有病吧?我殺我自個?”
她往前逼近一步,我就抱着柺杖往後退一步, 一隻手顫抖的指着她:“師父你你你……你言而無信!”
“我什麼有信過?”她哈哈大笑, 向我甩過一頭長髮來, 狠狠的罵我:“好啊好啊你個傻婆子,你動手都動到我頭上來了, 不想好了是吧?”
她長髮一甩一甩,我就左避一下,右躲一下,跳着蹦噠着,就等待一個好時機, 一拐先拐斷她的長髮, 滅了她的拿手武器, 然後給她來個大招, 打得她一滴血也不剩。
我就是那麼狠, 因爲那句話是師父親口跟我說的!
她說作爲一名殺手,最不應該的便就是有情, 所以我反向一推,那可不就得無情?!
“你說,你爲什麼要殺我?這些年我白養你了是不是?”師父她怒氣衝衝的問我。
我爲躲那纏人的白髮跳得老高,差點就要跳洞頂上去了,我抖着嗓子回答她:“有……有人……有人,出錢出錢……叫我殺……殺殺你,我就我就來殺了唄。”
“拿人錢財,□□嘛~”我說的理所當然。
可師父聽完之後就更怒了!那一頭白髮長得更厲害了,都快長滿了一個雪巖洞了。
關鍵吧,那頭髮看我往哪跳,它就往哪長,擺明了是要把我給纏死啊。
師父氣得跺腳直蹦噠,她本人也開始來抓我了,不再只靠頭髮給我施壓。
“好你個傻婆子啊,你他媽就是給我掉錢眼裡去了呀!給你錢你就殺!也不看看本尊是誰?當年我真是白撿你,白養你了!你個掉錢眼裡去的小孬東西,看我不把你給逮着好好教訓你一頓,我真是枉爲人師了。”
說罷,她就一跳三尺高,差點就夠着了我懸在洞頂上的龍頭柺杖和我,我見此趕忙抱着我的柺杖又往下跳。
她跟着我也身輕如燕的跳到地面來,一面向我身上甩頭髮,一面從袖口間向我射來八枚秋影針,我趕忙閃身躲過,那八枚秋影針便直直射在了堅硬的巖洞門上,然後那巖洞的門,開始一點一點的被腐蝕掉,露出了大小不一的洞洞來。
師父向來不手軟,更何況知道了我是要來殺她的,她氣得對我放殺招了。
誒~還好我身姿靈巧的躲過了,不然該被腐蝕出洞洞的便是我的身體了。
這下可好,她的老窩要被她自己給戳了無數個窟窿洞出來了~
我舉着柺杖向她一執,我可不想落在她手裡。
師父對我緊追不捨,滿洞攆我,我倆就在這洞府裡互相周旋。
一時間也沒分出個勝負來。
我本想和師父她老人家來場持久戰,我是這樣想的,畢竟師父她都不知有多大歲數,活了多少年了?可我還年輕啊!
年輕就是力量呀!我想把師父她耗得筋疲力盡了,然後我再心一狠,手一橫,一拐要了她的老命。
我幻想的很是美好~但……薑還是老的辣啊!
師父她兩掌同出,迎頭向我一頓痛擊,她的一頭白髮也又分做兩股,從不同的方向朝我甩來。
我也算是反應很迅速了,舉拐一擋破了她那兩掌凌厲的掌風,無形的掌風又化作一股強勁的力道落到旁處,這下整個是把她的雪巖洞洞門給劈的四分五裂了。
我轉臉回看了一眼,捂着嘴偷笑,就在這一瞬間,她的一頭白髮便先是纏上了我的腳,繼而是我的兩條腿……然後瘋狂的蔓延,纏束,勒住了我的胸。
師父她藉着長髮之力,像鬼一樣的飄到了我跟前來。
此時,我正在死命掙扎,一根一根的揪那駭人的白髮。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哼,傻婆子,跟我鬥,你還嫩了點!”師父看着我在揪她的頭髮,她便伸出一手來,拿針扎我的手:“讓你再揪,讓你再揪,你揪一根,我便扎一下,呵,來啊,就看看誰的手速快?”
我被針扎的生疼,哇哇亂叫:“啊啊啊,師父師父……”苦於疼痛,再紮下去,我怕這一雙手被她給扎廢了,再舉不起我的柺杖去殺人去賺更多的錢了。於是我立馬認慫,好漢不吃眼前虧,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我艱難的跪到在地,向師父磕頭:“師父我錯了,我錯了,徒兒知錯了!”
師父她得意一笑:“你倒是說說哪裡錯了啊?”
我強忍着淚水,只讓它在眼眶裡打圈圈轉,就是沒讓它流下來。
“我不該,不該鬼迷心竅,見錢眼開,拿錢來殺師父你!”
“嗯?”師父她挑了挑眉,眯着眼瞅我……又拿針紮了我一下。
我吃痛的叫了一聲,立馬會意:“還有……還有,我不該……不該手癢癢,揪師父你的頭髮的!”
“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知道錯了,師父您就大人有大量,放過徒兒我吧!”我向她抱拳拜,向她磕頭。
師父哼哼笑,漸漸收回了那一頭詭異瘋長的白髮,拿着針指着我的手問:“知錯能改嗎?”
我乖乖的點頭,盯着她手上的針和她的一頭白髮看,豎起兩指發誓:“改,一定改!說什麼也得改!”
“那就好。”聽起來,看起來,師父似乎覺得我認錯的態度還行。
我好是鬆了口氣,心疼的望着我手上密密麻麻的針眼,都怪我手賤,幹嘛要揪她那一頭寶貝。
我癱坐在地上,不敢動彈,等到師父的那一頭白髮完全從我身上撤去的時候,我才小小的活動了下。
師父擼順了一頭長髮,忽然問我:“那人給了你多少錢叫你殺我?”
我老老實實的回答:“一袋金葉子大概有六斤重。”
“現在在哪呢?”
我往我懷裡掏:“稟師父在……在這呢。”
師父看了我一眼:“全部給我拿出來!”
我喏喏的點頭,不敢不從,我本來是想揣着這一袋金葉子,等到把師父給解決了,作爲徒弟,好歹也要給她厚葬了,買口好棺材,再放幾片金葉子在棺材裡留作陪葬的。
可是……姜果然還是老得辣啊!我還是太嫩了~也不想想我所有的武功招式都是她教的,她最清楚我的弱點,她要想逮着我就跟玩似的。
我眼巴巴瞅着師父把我那一袋金葉子給搶走了,一片也不留給我。
“好了~”她收好那一袋從我這搶去的金葉子,拍拍手站起身來,又朝我擺擺手道:“錢不是好東西,照例我得沒收,今個看在你認錯的態度還行,也看在這一袋沉甸甸的金葉子上,趁我現在心情還算不錯,你趕緊給我滾下雪嶺,滾回你的雞窩去!”
“沒有我的召見,你不許來我這雪巖洞。”
我憋着嘴點頭:“是……是是是,徒兒謹遵師命。”
當即,我很聽話的就滾下了雪嶺,滾了一身的雪,滾了一身的泥,終於在滾它個一天一夜後我滾回到了自己的雞窩。
真是……我抹着眼淚,心酸得很,萬分感慨,金窩銀窩都不如我的雞窩吶!
我推開籬笆小門滾了進去,到了家我終於可以站直身體,挺直腰板了。
南墨正巧出了屋走過來,揉着眼睛後知後覺的問:“敢問,閣下是誰吶?”
我破口大罵,撿起跟我一同滾了一路,現如今滾得已經分辨不出它原來面目的龍頭柺杖:“你他奶奶的,你婆婆我你都認不出來了嗎?”
南墨趕緊擦亮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婆婆?你這是遭了什麼罪啊?還有人能把你給整成這副樣子?!”他探頭探腦的琢磨我。
我現在全身上下,非泥即草,已經沒有人樣了~
“誒~”我嘆了口氣,抹了一把辛酸淚:“殺人不成,錢還被人給弄跑了!我……”我捶胸頓足:“心痛啊心痛……”
南墨站在一旁,識相的給我撣身上的土,扣身上的草,好生安慰我:“婆婆婆婆,要看得開些,錢沒了還可以再賺,命沒了可就什麼都沒了,如今婆婆能夠回來,應該高興……高興的。”
我氣鼓着腮幫,聽到他的安慰話,轉念一想,他說的也對!於是,我連連苦笑,吸了一吸鼻子問:“我讓你給我做的牛肉湯泡米飯呢?”
現在唯有吃吃吃,方能解我心頭之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