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史君決定帶着這些孩子回符皇城,那裡還有幾名元嬰,以及他苦心經營兩年多的防護設施,正要施法,卻看到慕行秋又回來了。
“沒追上?原來你連瞬移之術都給忘了,放棄吧,慕行秋,跟我回符皇城,耐心等候消息,龍魔陰險狡詐,不過還是有點本事的,沒準真能將慕冬兒救活,就算失敗,也與你無關。”
瞬移之術不能頻繁施展,可是一次就能飛出數百里,對於只會氣飛之術的慕行秋來說,距離過於遙遠,瞬移留下的法術痕跡也很微弱,他只能認準大致方向,令這次追蹤更加困難重重。
連江面還沒飛過去,慕行秋就失去了龍魔的蹤跡,只得又回來找異史君。
“祖師塔在哪?”
“在我這兒。”異史君雙手擋在腹前,“它現在歸我所有,在你手裡的時候它只是分身,經過慕冬兒火燒並且傳遞昆沌的法術之後,它才變成真身,我是第一個碰到它的,這裡的所有人都能作證。就算你想搶”異史君打量了慕行秋幾眼,“現在的你不是我的對手。”
“祖師塔裡面很可能還殘留着昆沌的法術。”慕行秋提醒道,他追蹤不到龍魔,希望通過祖師塔找到慕冬兒的下落。
“你以爲我沒檢查過嗎?”異史君面露鄙夷,他沒有所謂的故人之情,更不在乎慕冬兒的生死,因此一點忙也不想幫。
慕行秋想說昆沌的法術肯定隱藏得很深,可是衆魂之妖根本不會相信,稍一尋思,慕行秋說:“你找這麼多元嬰要做什麼?”
“這麼多?加在一起還不到十個。”異史君一點也不覺得多,“據說元嬰都是前代道士傳世,帶着從前的意志,可能還有一些古老的法門,我要的就是這些法門,它們或許能幫助秦道士完善神功。瞧,我也會助人爲樂。還是全心全意哩。”
“不會傷到元嬰嗎?”
“不會,我只是讓他們的前世記憶提前覺醒而已,對他自己也有好處。不過喚醒記憶的法術太複雜,花費太大。所以收集到的元嬰越多越好,你也可以參加,我給你留一個名額。”異史君笑道。
“你知道我藏起來一名元嬰。”
“嗯。”異史君矜持起來。
“他和其他元嬰不太一樣。”
“怎麼不一樣?”
“他會吐火。”
“跟慕冬兒一樣,沒什麼稀奇,這隻能說明他控制不住天生的法術……等等。他會吐火,你沒騙我?”
“狄遠服、石亙等許多人都見過他吐火,我爲什麼要騙你?”
“啊,怪不得那兩個傢伙能說動趙處野。吐火通常是天生法術,你的那個元嬰的確有點特別,覺醒得比較早……你願意將他帶來?”
“你能保證他的安全?”
“他又不是你兒了,那麼在意幹嘛?好好,我保證他的安全,秦道士已經逼我做過保證,等你追上她。可以問問。”
“我會帶元嬰去符皇城。”
“後天就是元嬰小會,你得守時。”
“好。”
異史君這才取出祖師塔,猶猶豫豫,“從前的你有諾必踐,現在還是這樣嗎?”
“古神教的人稱我爲慕將軍,你可以去問他們。”
“嘿嘿,我是那麼斤斤計較的人嗎?拿去拿去。我是查不出任何法術,瞧瞧你的本事。”
異史君笑呵呵地交出祖師塔,慕行秋接在手中,立刻用自己的感受力進行檢查。
“昆沌不會就這麼捨棄祖師塔。可他的法術藏得一定非常深,我查不出來,就意味着天下沒人能做到,收好塔。等昆沌主動找你吧。要我說,你還是快點去找元嬰,帶他來我符皇城,至於慕冬兒,這麼多年來,沒有你他活得挺好。不差這一次……”
“有了!”慕行秋大聲說,周圍的飛飛、禿子等人都鬆了口氣,他們大都不明白祖師塔有何用處,可是都相信慕將軍一心要救慕冬兒,因此爲他找到線索而高興。
“不可能。”異史君斬釘截鐵地說,“你連瞬移之術都不會,就憑几道符籙能比我更厲害?不可能,就算你會吸食法術,那也不能用來檢測,你弄錯了,肯定……”
慕行秋用的不是符籙,也不是吸法之術,他對法術的感受力來源不明,自己也不說不清原因,這種能力就像是憑空多出來的一種感官。
祖師塔裡隱藏着不少法術,它們大都與昆沌無關,是歷代高等道士尤其是初代三祖加持的,爲的是強化寶塔,使它具有種種功效並能留住大量法力,這些法術極爲強大,而且錯綜複雜,慕行秋只能感受到大致情況,動不得,更吸不出來。
有幾道法術施加得比較晚,與其它法術的聯繫也沒有那麼密切,是法術密林之上的飛鳥,盤旋往返,像是在覓食,又像是在警戒。
這很可能就是昆沌留下的法術,慕行秋卻無法分辨它們的具體用途,只能在塔身上寫符,對這幾道法術挨個刺激,力道很弱,以免發生不可收拾的後果。
頭兩道法術受到刺激之後躲進了法術森林裡,顯然不認爲這是生效的時機,第三道法術卻對刺激昂起頭,慕行秋眼前一黑,好像被一股強勁至極的暗流吸了進去。
他和祖師塔一塊消失了。
飛飛等人目瞪口呆,異史君則大爲惱怒,因爲失去記憶的慕行秋居然比他“厲害”一點,“笨蛋,昆沌的法術是能隨便觸碰的嗎?用你這種不要命的辦法,我也能找出法術。”
“可你剛纔說‘不可能’。”飛飛出身妖族,對異史君的崇敬卻遠不如對慕行秋的多。
“因爲我不想莫名其妙地死掉。你們以爲祖師塔帶他去找慕冬兒了嗎?我看未必,慕行秋喜歡冒險,這回就是他的死期,祖師塔直接把他送到昆沌那裡去啦,這就叫自投羅網。”異史君氣哼哼地說,一揮袖,飛到空中,也不管別人,飛飛等人遠遠跟在後面。他們信任的不是異史君,而是慕行秋。
慕行秋被吸進黑暗之中,這可不是一無所有的虛空,更像是一條極爲狹窄的通道。一個大活人被硬生生塞進去,全身受到擠迫,骨頭咯咯作響,處在碎裂的邊緣。
痛苦的旅程持續了一段時間,這顯然不是瞬移法術。慕行秋體質超強,也需咬牙堅持,就在他快要受不了時,眼前終於重現光明。
這是一片幽深的樹林,松柏參天,頭頂枝葉遮得密不透風,地面上幾乎沒有雜草,只有厚厚的一層落葉和少量不喜歡陽光的植物,看不到鳥獸的足跡,也沒有蟲蟻爬行。
慕行秋不認得這裡。右手緊握祖師塔,左手在自己和塔身上飛快地寫下數道符籙,用以自保,他有預感,祖師塔沒有帶他尋找慕冬兒,而是來到一個與昆沌有關的地方,或許就是他的老巢。
他剛剛寫完第七道符籙,與身邊的松樹融爲一體,就見兩名年輕的道士走來。
“哪裡有人?”一名道士說。
“宗師不會弄錯,他說有客人來。那就一定是有人闖進咱們這南海林。”另一名道士說。
南海林,慕行秋覺得這個名字很怪,突然想起石亙曾經提起的幾方勢力當中有一個“南海三宗師”,很可能就是這裡。
原來南海不是海。而是一片森林。
祖師塔裡有一道法術變得不安分起來,像是家養的猛犬見到了鄰居家的相熟夥伴,想要從主人手裡掙脫,衝上去打個招呼。
慕行秋剛剛寫成的符籙將法術攔住了,可是力度越來越弱,快要拽不住那隻猛犬。
兩名道士到處查看了幾眼。實在沒找到客人在哪,只好轉身回去稟報。
不等兩人的身影消失,慕行秋就擡手在祖師塔上又連寫十餘道符籙,總算將裡面的法術束縛住,然後再給自己身上增添符籙。
他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他剛纔激活的法術不是用來追蹤慕冬兒的,而是與其它道統至寶聯繫的,南海林裡必定有至少一件寶物。
慕行秋不關心這個,打算悄悄離開,繼續刺激昆沌留在祖師塔裡的法術。
他沒來得及離開,兩名年輕道士剛剛消失,他也剛剛重新與松樹融合,又有三名道士出現,他們不是走來的,而是突然之間就露出形體,離慕行秋只有十幾步之遙。
這一定是三位宗師了,慕行秋已經不認得他們,心中稍感緊張,不知道自己的符籙能否騙過這三位高手。
好在三位宗師沒有召出法器,只用目光掃了一遍,一人說:“看來真的是出錯了。”
“至寶經過祖師之手以後,好像……不那麼穩定了。”
“祖師自有他的考慮,無需咱們猜測。祖師已經下令,咱們出一位去查看魔魂的狀況吧。”
“不用一塊去嗎?”
“嘿,難道天下還有人需要三位服日芒道士聯手對付嗎?”
“也別大意,即使失去了魔種,魔魂也不好對付,祖師的意思似乎是讓咱們三個一塊去。”
慕行秋忘記太多事情,否則的話,他會對三位服日芒道士直接開口說話感到奇怪,現在他只高興一件事:慕冬兒終於有了線索,只需跟隨某位宗師即可。
“祖師的意思並不明確,還是我一個人去吧,二位留下繼續煉丹。魔魂已衰,丹藥纔是最重要的。”
另兩人點頭,身形同時消失,只剩一名道士,身材高大,相貌威嚴,在那裡站了一會,也消失了。
又是瞬移之術,以慕行秋現在的實力根本無法跟蹤,但他清晰地察覺到祖師塔內又有一道法術波動,他沒時間多想,立刻刺激此法術,再次被吸入黑暗之中。
再睜眼時已是黑夜,左身火焰、右身寒冰的慕冬兒正懸在半空中,身邊飄浮的女子不知是龍魔還是秦凌霜,正好轉身,對遠處的一個身影說:“來得好快。”與此同時,負在背後左手施放出一道法術,將剛剛趕到的慕行秋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