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樊兆宇及樊棟,擺明了就是樊氏喊過來露臉打醬油的,只不過沈鈞最近也在朝堂上幫襯樊兆宇疏通官路,樊氏一說,他也不好推辭,何況人多的話,也不會尷尬冷場,便也隨了樊氏的意思。
正式的晚宴擺在荷香亭,吃酒賞景倒也附庸風雅,美事一樁。
上一世,沈晏寧這一晚上過得絕對精彩,她本來想引起三皇子注意,在他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希望他日後等她及笄便上門提親,結果被樊芙和沈晏姝算計,被誣陷與人私相授受,生生壞了名聲,惹得父親震怒,老夫人不快。
沈晏寧坐在梳妝檯前呆了半個時辰了,香籬是負責梳頭着裝的丫頭,瞅了瞅天色,便進房催促道:“大小姐,還是奴婢來伺候您梳妝吧,再拖下去,可要誤了時辰。”
“什麼時辰?”沈晏寧淡淡看她一眼,將手中箅子放下,側顏問道。
“難道小姐不打算出去見一見舅老爺和大表哥麼?”香籬疑惑問道:“我可是聽說,芳菲園裡的兩位一整個下午都躲在房裡梳妝,不就是等着晚上在家宴上露臉麼?”
“二小姐也就罷了,就憑樊芙那黑不溜秋的樣子,臉比香桃的都黑,再怎麼裝扮也就那樣,還想着怎麼引得三皇子注意,簡直是異想天開。估計到時候天黑眼拙的,都不知道去哪兒找得到她。”端着溫水進門的香芹接話道。
香芹經過跟香桃一早上的促膝聊天,建立了深厚的姐妹情誼,知道香桃不介意才這麼開她玩笑,且香芹原本就因爲上次的事情很討厭那個動不動就端架子耍威風的表小姐,故而這麼取笑樊芙不自量力。
果然,一旁烹茶中的香桃擡起頭“嘿嘿”笑兩聲,有些不好意思,什麼也沒說。
香籬拿起妝臺上的箅子替沈晏寧梳頭,打趣道:“芹妹妹可敢在表小姐面前再說一遍麼?估麼着會被打板子咯,可別想着小姐還會救你。”
香芹立即收聲,瞪一眼香籬便也打住話頭。
沈晏寧莞爾,淡聲道:“不着急,香籬先替我梳妝,香桃、香芹
陪我去一趟三姨娘的院子。”
香籬看在眼裡卻不敢問出聲,大小姐不緊巴巴的去荷香亭,反而跑去幾乎被人遺忘的三姨娘處要做什麼?
平日在府裡,下人們都看眼色行事,向着樊氏和二小姐,把她們家正正經經的大小姐不放在眼裡,院子裡又有那個老傢伙天天盯着,大小姐再這麼溫吞下去,可是會被欺負死的。可如何是好?
只是,她一個奴婢,除了琴姨嘮叨的時候也跟着應和兩聲,其餘也不敢多說什麼的。
她按照沈晏寧的意思,沒有刻意梳個新式髮型,還是按照平時的打扮,雙環髻簪一對珍珠花,面上淡施脂粉,只不過將齊劉海放下來遮住前額,眉心點上硃砂,將平時頗爲英氣凌厲的一對眉毛稍稍遮住,便顯得嬌俏許多。
香籬原本打聽過,芳菲園那邊二小姐是穿一身簇新的粉紅裙衫,樊芙則是換上一身淡紫色的削肩長裙,她給沈晏寧挑了一身胭脂紅繡海棠對襟襦裙,結果被沈晏寧棄了,換一身天青水色漸變長裙。
白色斜襟領繡銀絲玉蘭花,腰身系天青色流蘇束腰,裙底是深天青色白玉蘭百褶,手上再搭着同款式白色玉蘭袖挽,雖不能說是人間絕色,但也是娉婷玉立如一株枝頭玉蘭,雅緻素淨,有着別樣的美。
沈晏寧去到三姨娘的青草園時,沈晏翎在練習寫字,其母岑氏陪在一邊,繡着花樣,偶爾還咳嗽兩聲,每到這時,就聽到沈晏翎稚嫩的聲音勸說其母不要做活計了,免得傷着身子。
沈晏寧打量着比她暢寧園還荒蕪的小院有些感慨,同樣是爲父親生兒育女,她母親也就罷了,可這裡比較另外兩個妾室的院子,可畏淒涼無比。就連伺候的人也才一個老媽子兩個丫鬟,若不是有沈晏翎時常去祖母那裡請安,估計父親都不太記得還有這麼一個女人曾經是他的枕邊人吧。
這一切,都只因身份不同,只因她們願意去爭取,也懂得如何去爭取,而岑姨娘……
聽得丫鬟稟報,岑氏疾步走出房門出來見禮,歉聲問道:“大小姐見諒,妾身
這裡實在粗陋,只有清水一杯,招待您。”
沈晏寧擡眼看一下從房裡不慌不忙的走出來的沈晏翎,兩人目光相撞,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一些若有所思的不解。
沈晏寧主要是好奇這個一向膽小怯懦的妹妹什麼時候變得沉穩練達,尤其是那雙眸子,一點都沒有孩童該有的天真純真,像是藏了許多秘密一般,讓人看不透眸底那一絲神秘意味着什麼。
沈晏翎不解的是,這個大姐頂着將軍府嫡長女的頭銜,傳聞原本是個驕傲任性的嬌小姐,怎麼她見到的大姐與傳聞中的不一樣,何況按照常理說,大姐應該是感激樊氏母女的,卻爲何要幫着自己和懦弱的娘呢?若說她有愛心,她自己都不信,若說她念着兩人孃親的一點情分,那更是扯淡。
尤其今天,府中熱鬧非凡,沈晏寧不想着去前廳招呼大舅老爺,反而跑來這裡做什麼?
正好,這時,岑氏的乳孃將一碗濃黑的湯藥端進房,見禮之後,便讓岑氏趁熱喝,免得耽誤藥性。
沈晏寧沒有迴應岑氏的說話,此時卻阻止她喝藥,看一眼岑氏周圍的人,吩咐道:“你們都出去吧,我單獨有話對四娘說。”
丫鬟們面面相覷,之後都退出房間,只餘下沈晏寧及沈晏翎母女。
沈晏寧端着藥碗,將藥汁倒進窗口條案上的蘭草花盆裡,不消片刻,開得正好的紫羅蘭變黑死掉。
沈晏翎母女看得大驚失色。
“我過來就是阻止岑姨娘進藥,以前的藥會不會有事,我並不知道,今天府中宴請賓客,我得知有人要鬧事,便過來阻止。”沈晏寧將藥碗放廳中的圓桌上,慢慢說道。
岑氏雙眸含淚,立即跪下道謝:“妾身謝過大小姐救命之恩,無以爲報,只願來世做牛做馬。”
來世……沈晏寧聽着這兩個字,有些感慨,她已經活在了來世呢……
沈晏翎雖不知道沈晏寧爲什麼這麼做,但她救了母親事實擺在眼前,便出聲道:“大姐姐有什麼吩咐儘管說,晏翎聽任差遣便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