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放我出宮吧,我對你已經沒有了威脅,我只想出宮而已。”
然而項菲儀冷眼看着鄭燕,一字一句的說道:“太后身嬌肉貴,出宮哪裡能養活自己。還是留在金墉城吧,放心,我不會殺你,皇上還等着你爲先帝守靈,爲晉天王朝祈福呢。”
說完,項菲儀起身,直接下令,“來人!將太后送去金墉城。”
“項菲儀,你不能這樣,不能這樣……”無論鄭燕如何叫喊,項菲儀都沒有再回頭。
走來的幾名侍衛圍住了她,面無表情的說道:“太后,請吧。”
“項菲儀,我是太后,你沒有權利這樣對我!”鄭燕慌了神,望着淡定自若的項菲儀,害怕之下,叫喊起來。
項菲儀朱脣微勾,挑起的鳳眸溢出點點笑意,“是!你當然是太后。”只是一個沒有任何權利,再也無法興風作浪的太后罷了。
鄭燕掙扎開侍衛,想衝到項菲儀的面前,奈何再跑幾步,就被兩個侍衛禁錮住雙手,無法動彈。
“項菲儀,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放過我?我們鄭氏一族全被你這個妖女害死,你把哀家弄到金墉城就是想害我我,我不去,我死也不要去!”鄭燕如今舉目無親,如今口有一念頭,就是好死不如賴活着。
“宮裡的侍衛到底怎麼當差?還要本宮說多少遍!”項菲儀語鋒一厲,鳳眸冷卻下來,下面的侍衛一震,連忙將掙扎叫喊的鄭燕押了下去。
耳根總算清靜下來,項菲儀彈了彈寬大的緋紅衣袖,上面還沾着鄭燕方抓過的灰塵,輕輕一彈,又恢復原本的明豔顏色。
“這天,總算要放晴了。”項菲儀嘴角輕勾,說不出的淡然。
“娘娘說的是。”站在後面的青芽、紫環相視一笑,小臉盡是喜悅。
……
赫連炫這邊已經讓明德開始裝病,停朝三天,文武百官急得不行,好在政事有三公與南楚王、懷江王等人共同把政,並沒有出什麼問題。
養心殿。
一身金龍騰飛的皇服,戴着王冠,丰神俊貌的男子,伸出雙手,任由低頭順目的羅裙宮女替其穿好衣裳,再繫好白玉腰帶,將一杯漢白玉扣別在腰間,挺拔的身軀,如同山嶽般,蘊含着無窮的力量,讓人不敢小覷。
“皇上,不,不知道皇上如何安排我,我……”
說話的男子同樣也是穿着一身龍服,但因爲膽怯慌亂的神情,總有種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的感覺。
“下去吧。”俊美男子一揮手,殿內的宮女立即識色地退出內殿,並且關好門。
赫連炫微垂着眼眸,神色淡然而平和,薄脣微微勾起一道弧度,從容的坐在龍榻上,一隻手搭在支起的案桌上,另一隻光潔白皙的手端起一杯茶盞,動作如行雲流水般瀟灑,優雅而自然。
垂首侍立一旁,畢恭畢敬的明德輕擡眼眸,單是看一眼,便知道自己哪怕再裝個幾年,也永遠沒有辦法將眼前男子半點的尊貴氣質學到。
有種人就是天生的皇者,睥睨天下,無法相抗。
“你假扮朕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放心,朕不會殺你。”赫連炫磁性又低沉的聲音響起,明德明顯地鬆了一口氣,他最怕的就是皇上會殺了自己滅口。
但赫連炫接下來的話,卻讓明德的心又懸了起來。
“雖然朕不會殺了你,但你日後也不能留在宮裡,朕會派人送你到一處安全的地方居住,有事朕會再宣召你。”
明德伏地,“謝皇上不殺之恩,只是小的,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說。”
“太,不,是容桂,稚子無辜,還望皇上饒過他一命,容小的帶他離開宮中。”畢竟是自己的親子,明德還是希望能保全容桂。
然,他這話一出,赫連炫微笑,沒有出聲,視線卻落在明德身上,一種無形的壓力朝着明德襲來。
沒多久,明德的額頭漸漸滲出冷汗,混身不自覺的顫抖起來,“是,是小的越界了,此事全憑皇上作主。”
“明德。”男子聲音輕輕淡淡,如金石相擊之聲,悅耳,卻清晰。
“小的在。”明德牙關顫抖着,強忍着害怕的情緒,後悔自己一時妄想將自己早些年犯得錯抹去。
如果不是他在假扮赫連炫時,四處留情,讓嬪妃生下自己的種,也不會存在容桂。
如今皇上願意留他一命,自己卻卻還妄想父子團聚。
“容桂畢竟是皇子,留在宮中才是名正言順的事。至少以後,自會想辦法讓你們團聚。”赫連炫輕聲說了一句。
明德手頓了一下,低下頭,已然明白赫連炫話裡未說的意思。
“小的謝皇上。”
赫連炫揮手,明德跪退出內殿,走入密室。朝中還有些事情尚未處理掉,明德一時半會也不能離開宮中,卻已經開始退出前幕。
“皇后娘娘吉祥!”
殿外一片請安聲,垂目輕輟一口茶水的赫連炫嘴角微揚,她來了。
一身銀絲茉莉收腰宮裝,清雅脫俗的淡青色,每隨一步,無形中散發着陣陣馨香,腰間佩戴的那枚鳳扣,與赫連炫腰間的漢白玉倒是相襯的很,鵝蛋臉,原本應是傾城之色,偏偏眉宇間一塊黑色胎記,生生折煞去所有風華,變成聞名天下的醜後。
然,養心殿裡裡外外皆無一人敢露出輕視之色,誰不知道把控朝政,不可一世的大都督都是敗在皇后之手,可見其手段有多厲害。
如今這宮裡,讓人更加畏懼的不是別人,而是皇后項菲儀!
“在殿外候着。”
“是!娘娘。”青芽行了一禮,與青巖一同輕聲退出殿外門口佇着。
赫連炫挑起流光溢彩的俊眸,望着一步步向自己過來的項菲儀,俊臉上浮現一抹寵溺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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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以爲有過幾天,看來你已經將明德的事解決了?”項菲儀睨了一眼,就已經認出眼前的皇上不再是什麼明德,就是赫連炫。
赫連炫應了一聲,“能一眼就認出我的,卻是你一人。”
今早赫連炫躺在牀上裝着明德以常的模樣,騙過一衆宮女與太監,就連青巖都險些被騙了過去,還是赫連炫開口出聲,才知道。
然而,項菲儀卻是一眼,就篤定他,讓赫連炫的心底莫名升起一絲說不出的悸動,就好似無論發生什麼,她都知道是自己。
“我已經讓人將太后送到金墉城。”
“她願意過去?”赫連炫冷笑一聲,那惡婦怕是沒有那麼容易‘請’走的。
項菲儀嘴角一勾,長長的睫毛微微顫了兩下,笑道:“鄭氏一族就剩她一人,就算不肯,她也沒有別的辦法。”
而且,滿朝大臣已經知道鄭鈞叛反一事,也或者是鄭鈞在世時,打擊異已太多,將滿朝的大臣都得罪的差不多,在太后這事上,項菲儀還沒有說什麼,大臣們自請她這個皇后處理後宮之事。
“那倒是,鄭氏的事情解決了,可鄭氏餘黨可不只有姓鄭的人而已。”赫連炫說起此事,淡然的臉上露出幾分嚴肅。
項菲儀點頭,“樂安王容亮似乎跟鄭鈞走得很近,而且荀銳與石苞間接參與此事,你意欲如何處理?”
“荀銳與石苞兩人連續上了三天的摺子,自行請罪,闡述自己只是鄭鈞逼迫才幹出這等糊塗之事,並且他們還說了不少鄭鈞同黨,欲意將功贖罪。”
項菲儀一聽,冷哼道:“這兩隻老狐狸,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赫連炫笑了笑,放茶盞放在案上,端看着項菲儀淡淡鄙夷的神情,知道她看不上荀銳跟石苞小人般的行經。
但朝堂上,不可能只有忠臣,也得有這種識時務,類似牆頭草的妄臣。
“你父親,風崇禮這一次也上了摺子。”赫連炫說這話時,停頓了一下,似是不經意的睨了一眼項菲儀。
“說什麼?”項菲儀漫不經心的問道。
“他上言請求我寬恕荀銳與石苞兩人,說他爲三公之首,荀銳與石苞有罪,他也無法逃脫。”赫連炫笑道。
項菲儀一聽,就猜出這老頭是藉着自己的名義,想保全荀銳跟石苞。
當初要他出手時,躲得比什麼都快。
如今風平浪靜,立馬就出來活躍起來,真是……讓人一陣不爽啊。
“不必管他,你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見項菲儀表明態度,赫連炫會心一笑,知道她是表明自己的立場,她站在自己這邊,而不是風家。
“雖說除掉了鄭鈞,可現在朝中魚目混雜,乾脆就讓這攤水更亂些。”赫連炫俊眸微閃,薄脣銜着冷冷笑意。
就此一句,項菲儀猜出赫連炫的意思。
也是,水至清則無魚。
如今各路人馬都積聚帝都,乾脆讓這些人自己玩會,他們坐觀其鬥就好。
……
冷清的金墉城,如同一座豪華的監牢一樣,只有幾個粗使宮女服侍着前來祈福的太后,讓鄭燕這個養尊處優的太后,瞬間有種從天堂掉到了地獄般的感覺。
鄭燕鬧了幾日,要求見皇上跟項菲儀。
但看守金墉城的侍衛根本不搭理她,任由鄭燕叫喊撒潑,甚至裝病,都沒有辦法讓侍衛通知上面的人。
“太后娘娘,該用午膳了。”穿着粗布衣裳的侍女小青端着素淨的菜餚,來到金墉城的內殿,發現房間地上又是一堆的碎塊,就知道太后剛纔定是又發了一頓脾氣。
侍女小青不由的嘆了一口氣,金墉城名字是好聽,可誰不知道這就是一個冷宮,還是從‘金屋藏嬌’的典故而來,就是將皇宮不受寵的女人關起來的地方。
太后來到這裡,不但沒弄清自己的情況,三天兩頭的砸東西,這已經是第三次了,再這樣砸下去,怕是這金墉城也沒有什麼擺飾瓷器了。
見太后還躺在牀上,沒有起來的意思,侍女小青只能退出了內殿。
到了傍晚的時候,小青再次端着飯菜過來時,發現中午的飯菜依舊在那,沒有一點動的痕跡,一時擔心起來。
“太后娘娘,還是吃些東西吧?”小青自幼就在金墉城當奴婢,性格單純,並不知道宮裡發生什麼事情,只知道皇后派自己來照看太后,就應該盡到職責。
然而,侍女小青一片好意,躺在牀上的鄭燕卻是陰笑起來,“哀家還用得着吃嗎?項菲儀那個惡婦就是想害死我。”
侍女小青‘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副聽到不該聽到的模樣,很是惶恐。
“你有什麼害怕的!哀家都成了這副模樣,那個女人還能將哀家怎麼着?哀家就算死,也絕對不會放過她。”鄭燕消瘦蠟黃的一張臉上,迸出驚人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