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密詔就那樣靜靜地放在那裡,不知道是留給誰的,也許是留給某位誥命大臣,然而自己撿起來的時候上面的火漆印尚在,證明並沒有被人打開過。
上面的內容很簡單,便是一條:二皇子洛驛並非朕親生血脈,需多提防,倘有不測,廢其諸身武功,囚於驪都,終身不得踏入金都一步。
當他看見這份密詔之時,原本就爲了千千要離開而搖曳不已的心,登時猶如冰火九重,一會兒冰冷,一會兒灼熱。
心中許許多多的疑問,似乎都有了答案。
爲何,父皇從小便不愛自己,無論自己表現得如何出衆,或者美若天人,亦得不到父皇的片刻青眼相加。
爲何,母妃也厭惡自己。密詔中並沒有說明,爲何自己並非父皇親生血脈而卻免於一死。也許自己是母妃和他人暗通款曲的產物,這個想法令自己覺得骯髒無比,似乎潔白無暇的皮膚上登時流滿毒液,然而卻又不能不承認。
他美麗的面頰扭曲了,忽然有扼斷自己脖子的衝動——自己這樣一個罪惡之身,並非皇室血脈,卻在此地頂着二皇子的名義活了那麼多年,還總是積怨於父皇不肯垂青自己——父皇心知自己身世,卻並沒有大開殺戒,甚至在這份密詔裡面也只是囑咐廢其武功而不是斬草除根,父皇已經仁慈到不像一個帝王……
然而,就是這樣的自己,卻誅殺了“兄長”,自己稱帝——這樣的罪惡,是鮮血能夠洗清的麼?
劍尖就要直刺心口,他倏然想起那張小小的臉龐,不,他不能死,他若是死了,便沒有人保護那個小小的身影,也許她會作爲亡國公主遭到殘酷的對待,他不能夠這樣做……
而在他的內心深處,有個罪惡的願望好像罌粟花一樣迎風忽展而開,登時佔據了他的心房——原來,他不是她的二哥,她也不是他的皇妹,他們原本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沒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