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他看來,那是一條彎路,所以知道他會製藥的熟人,找他要這一份藥,他基本上都是拒絕的,但是司徒慕絕真的是迫不得已。
“緘默哥,說實話,在向您索取‘水晶’的時候,我已經想過後果,做好心理準備了,好的後果我也設想過,壞的後果我也設想過,所以,有什麼後果,我想我已經做好承擔的準備與覺悟了。”
言緘默再次說:“但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他越說越後悔,甚至後悔就這麼先讓人把藥送去給司徒慕絕了。
他都想要把藥取回來了。
“小絕,你和薇雅的故事,我們貴族區的大家都有關注,年年總跟我說,從你們身上,彷彿看到了過去的我們,但是我知道,你們所受到的考驗,比過去的我們要殘酷得多,但我和貴族區的大家,都會一直地衷心祝福你們……”
“一定要幸福啊——”
言緘默正準備把這句話說下去的時候,菩藤年就從他身後竄了出來,把他想要說的話給接了下去。
“年年,你怎麼就突然出現了,我和小絕正在聊正事呢……”
言緘默有點無奈地側頭望着白薇雅。
“小貓做完作業了,說想聽你講故事,你就去給她講一兩個唄。”
“好好好,我就來。”
言緘默揉了揉菩藤年的頭髮。
菩藤年給視頻中的司徒慕絕打招呼,司徒慕絕也跟她問了聲好。
“小絕,不說了,我先走了,有什麼需要,你只管告訴我,我們一定會盡全力幫助你們的。”
“緘默哥,謝謝你。”
司徒慕絕關掉了視頻。
他多多少少還是受到了言緘默的話的影響,因爲那是言緘默親身經歷過的,真實的經歷更能影響人,所以他就更加踟躕,到底要不要作出那個決定,讓白薇雅回到中國,讓她到一片淨土去生活,不要參與到這紛亂的硝煙地帶之中……
畢竟,白月風帆爆炸事件已經給白薇雅造成了很大的心靈衝擊,他知道,白若和江月盈也是想趁機測試一下白薇雅面對那些場景的反應,但可以見到,白薇雅幾乎崩潰了。
司徒慕絕多次想問白若和江月盈,怎麼對白薇雅殘忍得來,父母不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嗎?當父母的他們,根本就不在乎白薇雅是否在不久的將來,富甲一方,權傾天下,他們只想白薇雅過得好好的,平凡也罷,卓越也罷,她還是他們的寶貝薇雅。
對於白颯,應該也是這樣的。
他還對白薇雅說的這類話記憶猶新,沒想到白若和江月盈這麼快就把這些顛覆了。
但昨夜,白若和江月盈告訴了他,白薇雅要肩負得起整個國家,必須受磨難,與其讓別的人或事情對白薇雅殘忍,不如讓他們做父母的來。
徹夜未眠,加上精神與身體的雙重疲憊,司徒慕絕吃着飯都快睡着了,白薇雅見狀,忙催促司徒慕絕去浴室洗個澡,然後陪着他躺到牀上。
司徒慕絕的頭一貼到枕頭就睡着了,白薇雅沒有靠得他太近,生怕亂動一下就吵醒了他,這些天,他總是忙裡忙外的,鐵定累壞了吧?
他究竟是靠着什麼,一路這樣支撐着下去的?
是堅持嗎?
是信仰嗎?
那麼,他的信仰,會不會就是她?
白薇雅不禁自戀地想到。
她安靜地躺在司徒慕絕身側,忍不住輕輕伸手撥開覆在司徒慕絕額頭的碎髮。
數不清司徒慕絕有多少次這樣在她面前睡着,她見過他在辦公室累趴下的,在書房靠着書架睡着的,在婕夢菲斯的客廳看電影睡着的……各種各樣的睡姿版本,任君挑選。
那時候她還不知道,他忙得簡直要把一個自己拆成多個來用,更不知道,他寬厚的肩膀要承擔那麼多……
他說他心疼她,其實她更應該反過來心疼他啊。
司徒慕絕啊,我真的好想穿越到過去,看看過去的你,是怎麼一點一點成長起來啊……
你一定是從小就是個堅毅的小男孩,雖然你的媽媽溫順柔在你很小的時候就換了一種陪伴你的方式,但你是一直健健康康地長大的,你可能會有點壞壞的,不知道有沒有做過什麼欺負心儀小女生的小動作啊,但是總得來說,你應該是個好孩子,並且成長爲了現在這樣一個翩翩好少年。
如果我能早一點認識你,陪着你一起成長就好了……
白薇雅把被子拉高,蓋過了她和司徒慕絕的肩膀,鑽進他溫暖的懷裡,像小鴕鳥似的,把頭埋在他胸前,一手繞到司徒慕絕背後,摟住了他。
司徒慕絕意識模糊之中,也伸手抱緊了白薇雅。
兩個人,像兩塊磁鐵似的,緊緊相貼。
就在她的背後,衣架上,掛着司徒慕絕那件裝着水晶的外套。
……
蠻荒之境。
雖然此地的名字是“蠻荒之境”,但“蠻荒之境”一點兒也不蠻荒,反倒如同薩伽泊蘭其他五座城市一樣繁榮,但繁榮之中,又有一層暗黑的色彩籠罩其中。
因爲這裡的建築都是以黑色爲主,深紫色的修飾爲輔,整個基調都是暗色系的,壓抑的。
一名老者面向薩伽泊蘭的地圖,覆手而立。
他的穿着很講究,三件套西裝,黑與白的經典搭配,一雙材質厚重的精工皮鞋,襯得他原本就魁梧的身材更加挺拔,乍眼一看,這哪裡是花甲之年的人,分明才三十五歲左右的光景。
一位嬌小的少女,穿着一身黑白色的洛麗塔服飾,瀑布似的長髮披在背後,,暗環境之中,她那雙酒紅色的眼瞳如同血族的眼睛,她一步一步地走上平臺,把一份裝訂在一個黑色文件夾中的資料,朝老者雙手呈遞上。
老者接過她呈上的資料,幽幽地發話:
“小影啊……”
少女朝老者微微頷首:“社長,我在聽。”
“泊蘭家族的繼承人究竟是誰,你查清楚了嗎?”
“社長,直到目前……我還沒有辦法完全確認下來,但是範圍已經縮小到了兩個人,一個是百斬家的百斬染,一個是白家的白薇雅。”
“白薇雅不是已經讓耀確認過了嗎?可以排除了吧?”
少女搖頭:“這不然,沒有確定真正是誰之前,還不能這麼魯莽地排除。”
“嗯,謹慎一點爲妙,也是好的,小影,是我大意了。”
老者緩緩回頭,望向站在角落的女生:“薔,你認爲呢?在你看來,真正的公主,會是誰?”
被喚爲“薔”的女生定了定神,緩緩開口道:“我想是百斬染,因爲觀察她的行動力,智力等多方面因素,可以判斷,她是自幼受過專業訓練的,再加上她精湛的演技與反應能力的卓越,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可以判斷她比白薇雅更像薩伽泊蘭的公主殿下。”
“是啊,那個該死的百斬染,居然把我騙得這麼慘!”提起百斬染,紅瞳女生就氣不打一處來,酒紅色的眼睛裡染上一層恨戾的色彩。
“是你掉以輕心,才讓人趁虛而入。”老者嚴厲地批評道。
“社長……我……”女生也意識到了自己的疏忽大意,說話也不那麼理直氣壯了。
“小影啊,我知道,你報復百斬家心切,但不能讓情緒左右了你的行動。上一次在彌空市暗殺百斬霖和百斬染失敗,你有一部分責任。”
“社長,我會檢討的了。”紅瞳女生低眉順眼地應道。
“你應該學習一下薔,唉,你要是哪一天有她的一半,我也就放心地把黑白社交給你了。”
“是……”
……
這日晴好,白薇雅在早上的時候見過了方璇,方璇坐在王座上,真的像個女王,這樣的她,比過去白薇雅認識的那個和江月盈很要好的方璇阿姨要強大數倍。
方璇告訴白薇雅,那時候薩伽泊蘭的城市遭遇了一次來自黑白社的偷襲,她不得不先回國收拾殘局,再加上算準了安影會前來,第一個要報復的人絕對就是她,於是她將計就計,和百斬染商量好,製造了一出自殺的假象。
百斬家那個木屋的地下一層,是一條地下通道,可以供給一條地鐵同行,而這條地鐵是連通着百斬家和薩伽泊蘭國境的,車速快,效率高。
方璇問了白薇雅一個問題:你想不想念中國?
白薇雅當然不假思索地說:想!
她想念身在中國境內的泉雨央、夜鶯、沐水、喬安水……好多好多與她相處過的人,她都想念,她甚至想念看了好多年的街景與花卉,因爲已經在彌空市成長了二十多年了,自己的根早就紮在彌空市的土地上了,叫她怎能不想念呢?
但是白薇雅知道,自己也是薩伽泊蘭的人,她得爲了薩伽泊蘭做些什麼,不能放着這個國家不管不顧。
也許現在還沒有找到對這個國家的熟悉感,但是,她相信,在不久的將來,這裡也會成爲她真正的另一個家。
方璇聽完白薇雅的話之後,思忖片刻,就沒有再對白薇雅說什麼,就是對白薇雅說,自己還有別的要緊事情要處理,就離開了王座,讓白薇雅也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