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看着女人瞬間變得煞白的臉,冷漠地勾脣,“最後,在我沒有決定告訴這個孩子事實之前。你便充當她母親的角色,我不希望我的女兒少了一個母親。即便是殘缺的,我也要給。”
在尤楚河的心裡,他深愛自己的妻子,更愛妻子留給自己的女兒。因他愛自己的女兒,便希望她能感知到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愛,父親的,母親的。他篤定水青辭自知罪孽深重,必定會以全副的心力去愛她,不假他人之手。於是,在當下,尤楚河便做了決定。
他要給自己的女兒一個母親。
他要讓水青辭一輩子呆在這個別墅裡,承受分別和愧疚的折磨。對蘇茉嵐的,對她丈夫裴喚天的。
很久之後,水青辭想。也許,上天註定要她做一個失敗的女人。所以,也註定要讓她一輩子來彌補,也虧欠。她所有的彌補,都是對尤茗鳶。而所有的虧欠,都是對因着她的消失背叛而抑鬱半生的裴喚天。
一輩子。
尤茗鳶不記得事情之前,一直跟水青辭生活在一起。之後,才被父親尤楚河接回到尤家別墅。再後來,纔有了尤家的養子尤尚冥。小小年紀的尤茗鳶,記得事情快,忘記也快。回到尤家不久之後,她甚至都已經忘了有個水青辭的存在。
直到幾年之後,她被再次帶到了水青辭的面前。
“尤尤,所有的事情就是這樣的。”水青辭從過去痛苦的回憶裡擡起頭,看着依然渾身顫抖的尤茗鳶。她依舊維持着在地板上極爲狼狽的姿勢,用一雙近乎祈求的雙眼看着眼睛裡點點散步着冷光的尤茗鳶,哭了。
“尤尤,你不要不理媽媽好不好?”
她試圖過去拉住尤茗鳶的手,卻被尤茗鳶用極快的速度一把甩開。
“媽媽?你是我的媽媽嗎?你是嗎?!”尤茗鳶的眼淚掉下去,雙眼中流動的激烈情緒幾乎要把她bi瘋了。
她看着這個曾經被自己親密喊着“媽媽”的女人,滿心都是悲涼的憤怒,“你害死了她,你毀了
我的家,你一手導致了我如今的生活。你是我的媽媽?你是我的媽媽,你卻故意讓我以爲自己是裴聖擎妹妹,每日每夜活在痛苦裡不可自拔?!”她說着,拔高的聲音,幾乎刺穿了人的耳膜。
她曾經一直以爲所有她生活裡的不快樂,不開心,所有一系列因着這些導致的後果,都是因爲她生在尤家這個不夠溫暖的家庭裡。
原來根本不是!
眼前這個哭的如同一個淚人的女人,纔是罪魁禍首。
她的生身母親,在生下她之後不久,便抑鬱而終。
她的父親,這麼多年來一直忍受着她的誤解,她的叛逆,卻只是沉默地飲吞自己心裡的悲涼。
而眼前的水青辭,卻多年來被自己用最親密的“媽媽”,一聲聲,一聲聲地喊着。
這樣的結局,讓她情何以堪。
她試圖轉身,卻被衝過來的水青辭一把抱住,那雙手,用力地死死地扣在她的身後,半分不肯鬆開。她的眼淚,甚至落在尤茗鳶的脖頸裡,滾燙的,卻終是暖不了尤茗鳶的心,“尤尤,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告訴你真相,我讓你以爲自己是阿聖的妹妹,只是希望你可以徹徹底底地離開他,跟他斷了關係。”
她哭着,卻試圖將尤茗鳶抱的更緊。
“尤尤,阿聖他回來,不是來談情說愛的。他是來報復的,他是來報仇的!”
尤茗鳶放棄掙扎,雙眼無神地落在水青辭身後雪白的牆壁上。聲音裡透支的冰冷,已然超過了水青辭的預期。
“他回來復仇?復仇不是應該找你嗎?可他爲什麼要來折磨我?!”
水青辭一愣,雙手已經從尤茗鳶的身上落了下去。她用一雙近乎絕望的眼,白了臉看向尤茗鳶,“尤尤?”恐懼和慌亂,一瞬間爬滿了水青辭的心頭。
尤茗鳶卻一把推開了水青辭,用力之大,甚至連她跌倒在地板上也斯毫不在乎。滿心的悲涼,幾乎讓她,忘記了過去曾經有的一切。她紅着眼眶,衝着水青辭用力吼,“我
不原諒你!我絕對不會原諒你!絕不——”
說完轉身,一陣風似的衝了出去。
她不顧一切衝進父親房間裡的時候,家庭醫生感剛剛給父親打完最後一瓶點滴。他的臉色看上去依舊是病態的蒼白。近些日子以來,尤茗鳶明顯感覺到自己父親的精神好了起來,但是身體,卻是與日劇下。
她忽然覺得害怕,一陣風似的衝到自己父親的身邊,一把抓住了父親的手。
“爸——”
話一出口,卻是紅了眼睛。
尤老爺子明顯察覺到自己女兒的不對勁,示意醫院出去帶上門,這纔將視線平和地落在尤茗鳶的臉上。
“怎麼了?”
尤茗鳶握住自己的父親的手猛的收緊,“爸,她,真的不是我的媽媽嗎?”
尤老爺子的臉色登時一變,揮手反過握住女兒的手也跟着一僵。尤茗鳶感知着自己父親情緒的巨大變化,心裡登時有了答案,“她真的,害死了我的媽媽嗎?”
知道事情已經被赤裸luo地揭穿,尤老爺子自知再隱瞞下去,也是一種巨大的傷害。半晌閉上眼睛,身體微微向後靠在牀頭上。握住自己女兒的手,卻是越收越緊,“她都告訴你了?”
尤茗鳶也安撫着自己身體裡不斷向上竄起的寒氣,挨着自己的父親在牀沿邊坐下,“她都說了。”說着忍不住喉頭一陣哽咽,“您一開始,大可以將這些事情告訴我。也不至於讓我帶着對你的怨恨,我們,就這樣過了這麼多年。”尤茗鳶一開始對父親的叛逆,皆是來自父親對待母親的態度。
她一直覺得自己有一個好母親,而這樣的一個好母親,卻是父親不會好好珍惜的。
矛盾,也因此由來。
尤老爺子長長地嘆息一聲,對於尤茗鳶口氣裡的埋怨,並不介意。他擡眼,無聲而細緻地打量着自己的女兒。半晌,擡手輕輕地撫摸她的臉,微微扯起嘴角,“孩子,你跟她長得,可真像。”俏生生的模樣,一掐便可掐出水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