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克刻意在辦公室裡磨蹭了一會兒,回到餐廳的時候晚餐已經結束,只有突然闖入的青少年凱撒不急不慢的切割着盤裡的東西。
其他人等主人出現後,示意一聲,就此散去。也有例外,德瑞克顯然有什麼話想問,但是老漢克沒有給他機會,皺巴巴的臉陰沉的對着德瑞克,“你,過來。”
扎克露出一絲微笑,提醒着,“漢克是格蘭德之家最老的。”
如果德瑞克想要知道什麼關於老格蘭德的事情,扎克是在提醒他,老漢克是唯一能跟他說的。
讓吸血鬼隨意編造一個‘父親’出來搪塞德瑞克?吸血鬼做不出來。
餐廳中就只剩了扎克和凱撒兩人,扎克很自然端着自己的餐盤,做到了凱撒旁邊,巴拉幾下,盤中根本沒動的食物就到了凱撒的盤中。
凱撒左右看了看,確認了沒人打擾他們,一邊咀嚼着食物,一邊翻了白眼,“那傢伙是誰?”
吸血鬼挑起了眉,心中有了一絲好笑,“現在想起來,和你的情況一樣。”
扎克指的是來看死掉的父親。
“什麼?”凱撒嚥下嘴裡的東西,扯了扯嘴角,晃晃了餐刀,“你看着他父親死掉,見死不救,然後把人埋在這裡了?”
“哼。”扎克抱起手臂,看着牆壁上的壁燈,一挑眉,“你這麼說,倒是也很對。”
凱撒皺皺眉。“他到底是誰啊?”顯然這個小子沒什麼心情陪扎克玩猜謎遊戲。
“德瑞克.格蘭德。”扎克側側頭,伸手端起了酒杯。
凱撒切着牛肉的動作停止,看了眼扎克。嘴角一扯,嘖了一聲,動作恢復。兩人不再說話。
扎克等待凱撒吃完,一拍凱撒的肩膀,“吃完了?走,我們去看你的第一任父親。”丟回了車鑰匙,“你開車。”
凱撒接過了鑰匙。臉上的厭惡一閃而過,“安東尼要來接我嗎?”
扎克點着頭。已經端着髒盤子走向廚房,隨便的丟到水槽中。
“別指望我把車還回去。”凱撒捏着車鑰匙,像個心理陰暗的罪犯陰沉的說。
“那就拆了吧。”扎克笑着走回餐廳,攬着凱撒走向了後廊。
暗沉的夜色下。格蘭德後院中停着一輛黑色的‘赫爾曼’。扎克挑挑眉,拉開了車門,坐在了副駕上。
黑色的‘赫爾曼’繞出了格蘭德的後院,往西,朝格蘭德的墓園開去。
北園是埋葬有罪之人的地方,黑色的‘赫爾曼’直接在北園的邊界轉向,往南圓開去。
從之前的移墓潮後,格蘭德開始定期的僱傭周圍的農戶,維護墓地的環境。所以夜色下的墓園,比去年的這個時候,看起來要整潔的多。至少雜草不會掩蓋墓碑了。
不過不用擔心兩個夜訪墓地的傢伙找不到方向,艾瑟拉的第一任丈夫並不是普通人,的他墓地雖然沒有昆因那樣有大天使雕像那樣誇張,但是也足夠醒目了。‘赫爾曼’停在了南園邊界。吸血鬼和青少年,走向暗沉大陸上突兀立起的一隻灰白墓碑。
凱撒站在墓碑前,似乎不怎麼想去看墓碑上的字。他似乎對逝者沒什麼敬意,輕浮的用手指在墓碑上抹過。
“你們平時都不打掃的麼。”凱撒皺着眉。穿着油量皮鞋的腳在墓碑底踢踢,帶起了幾顆剛冒頭的雜草。
“我們?”吸血鬼笑着搖搖頭,“你看到的,已經是打掃過的了。”扎克挑着眉,“你希望我們對‘他’特殊照顧一些嗎?”
凱撒撇撇嘴,繞了一圈,“也沒人看這傢伙麼?”
‘這傢伙’,這就是凱撒對第一任父親的真實稱呼了,比對安東尼的直呼其姓還要差勁。不知道,這小子是怎麼叫他的現任父親的,‘哎’?
“不知道。”扎克聳聳肩,看向了墓碑上的字,名字姓氏下刻着逝者的生命刻度,五十七次的四季輪換。要吸血鬼說,這裡埋葬的人過了一個還算滿當的人生。
至於有沒人來看他?他的兒子不是來了麼,算一個吧。
凱撒抱起了手臂,上下摩擦了一下手臂,夏夜並不會冷,夜風都是潮溼溫熱的,會有這個動作只可能是因爲這裡是墓地。
“走了,這裡沒什麼好看的。”凱撒轉頭,似乎想離開了。
“就這麼走了嗎?”扎克露出了微笑,掃了一眼晴朗的夜空,星辰點點,深沉入吸血鬼的瞳中。扎克看回了凱撒,“難得的都來了,沒什麼想說的話……”扎克輕浮的伸着一根手指,指向沒人清掃的墓地,“要對他說嗎?”
凱撒低着頭,思考了一會兒,再次走向了墓碑,蹲在了墓碑前面,直視着墓碑上姓名,張開了口。
“今天。”凱撒又閉上了嘴,抿起的嘴脣動了動,然後繼續說,“你要是在就好了。”凱撒的臉上居然有了一絲莫名的微笑,墓地中更冷了,“那樣,人就齊了。”
真正發散涼意的少年蹲在墓碑前,手指在墓碑上的名字比劃着,輕笑着,“呵呵。艾瑟拉,和她的男人們,齊了。”
扎克保持了靜默,夜下的吸血鬼靜靜的聽着人類的獨白。
“你!”凱撒的手指點點墓碑,“當然,也有我,你不想要的兒子。”他擡擡手,“還有安東尼!你還記得安東尼對吧。”凱撒的視線稍稍偏移,“安東尼現在是市長了,你知道吧,我想你是不會再叫他‘小白臉’、‘靠女人的傢伙’了,他現在可比你有權利多了。”
凱撒深呼吸,支撐身體的雙腿換了方向,“你知道麼,我想你是對的。安東尼就是個靠女人的傢伙。”凱撒撇撇嘴,“你肯定不會相信這些,安東尼拿走了艾瑟拉經營了十幾年的成果,自己變成市長了,然後,當然,你會很高興的,他也把艾瑟拉一腳踢開了。”
吸血鬼會提醒凱撒,直呼自己母親的名字,並不是一個有教養的孩子該做的事情嗎?讓我們看看。他似乎不會,靜靜的站在一邊,面無表情的不知道再想些什麼。
“對。”凱撒再次放棄了現在的姿勢,直接在墓碑前盤腿坐下,“你沒聽錯。安東尼也不要她了,他成爲了市長,然後甩掉了她。”凱撒的手擡在身前,打了響指,“乾淨利落!就像這樣。”
凱撒停頓了一會兒,然後莫名的開始點頭,別問我他在對誰點頭,他坐在墓碑前,視線已經失去焦點,“我覺得,你應該學學安東尼這一點。”他又打了兩個響指,啪啪,“乾淨利落,不拖拉,也不糾纏。”
凱撒笑了起來,“我想你現在應該已經可以明白了,對吧。”凱撒敲了敲墓碑,“不然,你也不會在這裡了。”
又迎來了沉默。也不知道夜色下,墓地中的自言自語,更讓人感覺寒冷,還是沉默更讓人寒冷。
“哦!對了。”凱撒似乎想起了什麼,“艾瑟拉的男人,我漏掉了一個。”
哪種情況更寒冷只能靠大家自己判斷了,不知道在思考什麼的吸血鬼完全無法給我們參考的線索,至於當事人凱撒,呵呵,他說開了。
“剛跟你說了,安東尼甩開了我們……”凱撒突然頓了一下,“是的,我們,包括我。”他的手在面前晃晃,“我知道反正你不會在意,只是提一下而已。”他呼了一口氣,“你知道艾瑟拉的,沒什麼意外的,到了她的第三個男人了。”
凱撒呲着牙,皺着眉思考着,捏着自己的下巴停了半天,一攤手,“抱歉,我實在想不到他有什麼可以說的。”
凱撒一挑眉,“當然他很富有,顯然的,艾瑟拉選上的。他必須得有點用處對吧。”凱撒扯着嘴角,“就像你有人脈關係,安東尼有名氣。這個男人有錢。”凱撒又想了想,“我想他好像是紐頓那邊什麼商人家庭的後代吧。”
凱撒思索了一會兒,搖了搖頭,“這個人真沒什麼好說的,我想他可能也是想要利用艾瑟拉在巴頓的人脈關係吧。”凱撒一聳肩,臉上有一絲冷笑,“我可說不上他算不算成功,現在看來,艾瑟拉使用他用的更順手。”
凱撒低着頭,開始撥弄自己的鞋尖,將黏附在上的軟土剝掉,“說實話,他們現在看起來真是挺合適的一對。他不會打擾、過問艾瑟拉的一切,也夠聽話。比你和安東尼倒是好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至於對我麼。”凱撒想了想,“事實上我除了要錢外,就沒和他說過什麼。”凱撒一聳肩,“不管我要多少,他都會給算是優點吧。”凱撒搖了搖頭,冷笑了一聲,“哼,我知道你也不在意這些。就這樣吧。”
短暫的沉默後,凱撒站起,面無表情的拍拍被土地玷污的褲子,“我現在說完了,艾瑟拉和她的男人們的事情。”他撥弄着身後的污漬,“我想今天要是你也在,場面一定會十分有趣,所以來看看你。”
凱撒看向了吸血鬼,“走了。”
扎克的臉上露出了微笑,拍了拍凱撒的身後,從他口袋中拿出了車鑰匙,“接下來,讓我們處理掉這輛礙眼的車吧。”
凱撒無所謂的聳聳肩,“你要怎麼弄?”
“就像以前一樣。”扎克眨眨眼,“撞了。”
大家會好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