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了。”格蘭德後廊上的瓷娃娃用了無奈的表情,彷彿她還希望和月華的閒聊能夠再持續一會兒,“我先和它們聊聊,等一下,再聯繫你。”
“當然,我們等着。”全程都趴在窗臺上的窗臺上的月華擺擺手,瓷娃娃靠在了牆邊,不動了。
那就等着吧。
格蘭德的後院陷入了短暫的安靜,打破的安靜的是還站在原地的斯隆,他看着長椅上隨便撥弄着沒反應瓷娃娃的扎克,“你……”他皺着眉,“你準備做什麼。”
“什麼準備做什麼?”扎克沒看這傢伙,反問。
“我在威脅你。”斯隆的聲音低沉,陳述這被打斷的事實。
“我看起來像被威脅到了麼。”扎克的語氣帶了笑,一如在沒被瓷娃娃和月華的對話打斷之前的態度。
斯隆抿着嘴,看了眼窗臺上的兩個報喪女妖,陰沉的轉開視線。他當然懂,在格蘭德,威脅扎克,這只是個笑話,“說吧,你準備對我們做什麼!”他的語氣不善。
“‘我們’?做什麼?”扎克搖搖頭,還是看向這個傢伙了,當然,笑容還在,“你是指你和利普麼,我好像從你找上我開始,就在幫你吧,你這麼問會讓我難過哦。”
“少來這些!”斯隆時候放棄了和我們的吸血鬼客套,“很明顯剛纔我對你提問的回答讓你不滿意!你要做什麼?現在就把利普的屍體送去磨坊燒了嗎……”
扎克還是搖頭,“我說我感覺你有虛假,纔會這麼做。”扎克一側頭,輕鬆的擺擺手,“雖然我確實不喜歡你的那個答案,但你很真。真的居然威脅我的地步,呵。”扎克是真笑,“我是個看重言行一致的人。所以,當然不會。我會繼續提供幫助。燒掉利普的屍體麼,也是等你救出了他之後,銷燬可能被其他人追蹤的縛帶線索,這樣。”
斯隆大概是不相信,“你是認真的?”
“當然是認真的。”扎克點頭了,“但你也不用太放心了,就和你剛纔的回答一樣,現在你只想救出利普。之後要幹什麼,你也不知道。我也一樣,現在只幫你救出利普,之後要幹什麼,呵呵,我也不知道。”
“你什麼意思!”斯隆剛放鬆下來的臉又崩起。
“沒什麼意思,就是現在不知道。”扎克晃了晃瓷娃娃的腦袋,“我會問你這個問題(斯隆救出利普後準備幹什麼),是有原因的,我的一些顧慮。你的回答並沒有打消我的顧慮,所以,恩。之後在考慮吧。”
“你不用在這繞圈!直接說吧!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怕我讓利普再改變過去是不是!剛纔說了那麼多對我的猜測——爲什麼在原來的未來中,我是自由的!你覺得我會讓利普還原那個未來!爲我自己的私慾!”
“是啊。”扎克很隨意的肯定了,“你會這麼做麼?”然後緊接着這麼問了,都不貼心的給對方準備的機會。
斯隆張着的嘴顫動着開開合合,“我,我……不知道。”
扎克聳肩,“看,你都不知道要做什麼,那我自然也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了。所以。之後再考慮,你有動作了。我再反應。”
“你,你……”可以把斯隆現在的情緒形容成氣憤。他破罐破摔了,“如果真讓利普再改變過去,你會做什麼?!”
扎克無奈的看一眼這傢伙,“我都說了,之後在考慮這些,你非要我現在想嗎?”放過了瓷娃娃,調整了下坐姿,“好吧,讓我想想,恩……”
長時間的沉默,斯隆已經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不過幸虧,他沒有催促,因爲扎克說出的話是:“殺掉你們兩個吧。”
“你!”
“這很值得驚訝麼。”扎克還是帶上了笑容,“原諒我只是一位吸血鬼,活的比較長不代表我能夠理解一切,比如我現在就在想,如果你們改變了過去,現在我會怎麼樣?不存在?還是根本不知道現在我正在經歷事情,按照被你改變的歷史無知無覺的活到現在這個時刻?”
好吧,這是個哲學問題。
扎克絕對不是一個愛好哲學的傢伙,他繼續了,“事情是這樣的,儘管我根本不知道你口中那個原本的未來是什麼樣子,但我現在確認的東西是,如果療養院的火災不發生,利普沒有做出這個改變,現在許多事情都會隨之改變,比如她。”扎克的手指往上,指的是月華。
“你有權知道一些事情,那個現在夢境中追捕利普的是博依森,巴頓南、北兩區的結界讓這個被帕帕午夜做了點我們還未知手腳的巫師,失去了回到南、北區的可能……”
“什,什麼結……”
“別打斷我。”扎克止住了斯隆的提問,“但療養院的火災並不是利普唯一改變的事情,還有一次巴頓墮天使、巫師、聖徒的共和之行。受到利普‘警告’的影響,我取消了格蘭德的那一次行程……”扎克撇了撇嘴,“本傑明和我置氣,去了紐頓參加漫展,因此幫助絲貝拉他們完成了這個結界。”
我們看故事的人,或許都忘記這些事情一點點的聯繫和推進了吧。但,萬幸的,故事中的、我們的吸血鬼沒有忘記。
“巫師來到巴頓,塞勒姆的女妖來到巴頓。”扎克收回了手,“月華和百影住在了格蘭德,能夠教導愛麗絲我和本傑明不可能教她的東西。這就是現在,我的現實。讓這現實被抹去、改變、重新發展?我是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所以,當然的,我寧願守住我現在的現實,斷絕你們改變這現實的可能,你能理解我說的話嗎?”
可以,並試圖反駁。但扎克怎麼會讓他開口。
“博依森、月華只是兩個例子而已,還有更多,我可以說上一天。我覺得好的,我覺得壞的,現在這個現實的一切。你指望我看着你爲了私慾。把這個我所熟知的現在抹掉,換一個新的?我還沒那麼寬容。”
扎克再看了一眼臉色陰沉的斯隆。“你自由的私慾,和我的生活,在我這裡,自然我的生活擺第一位,我不允許任何人擺佈。”是給一絲希望麼——“要改變,去改變我不知道的東西。格蘭德、巴頓、現在、過去,讓我現在的現實得以成型的以外的東西。”
“不懂?”發現陰沉的斯隆略有迷茫,扎克好心的給了總結。“如果你準備讓利普改變此時此地以前的東西——這裡的過去,我會抹殺你們,因爲我熱愛我的生活,在我眼中沒有什麼原本的版本現在的版本,我的生活,唯一。但,如果你非要改變點什麼,到我視線之外去幹,別碰我的生活,你想要自由。帶着利普,到別處自由去。”
“你,你在驅。驅逐我……”
“是嗎?”扎克卻挑起了眉,“你這是在承認,救出利普就是想利用夢魔改變點什麼嗎?”
“我……”
“那就是驅逐。”扎克已經不再看對方了,笑容也沒了,斯隆自找的,是他非要扎克現在考慮可以以後在想的問題的,是他把話題逼到了這個地步,得到這樣陰暗的答案,他應得的——
“驅逐到完全不會干涉我生活的地方。現在你得到我的回答了。離開我的視線,救利普的方法。我能幫的已經全部給你了,好好想想你救出利普後。能去哪裡吧。”
扎克,這個故事的中心說出了這樣的話,斯隆可能從此再不會出現這個故事中了吧,那,“再見,斯隆。”扎克對着空氣擺擺手,隨便一擡,敲了敲牆壁,提醒二樓的窗臺上、被這番話帶走神的月華——瓷娃娃動了。
“月華,你還在麼。”瓷娃娃像之前一樣,在長廊上摸索着行走,“抱歉花了點時間,海妖比我預期的要固執,託瑞多的媚妖也被我高估了。”這是在找臺階下,別拆穿她好了,“現在,我是真需要你們阿爾法的立場了。月華,你在麼?”
“呃……我在。”月華在窗臺上活動了下肩膀,視線從低頭走向東側的某人的身上收回,調整着情緒,“跟我說說現在的情況吧。”
“不太好。”瓷娃娃找到了長椅,坐在了扎克的身邊,“就不該相信託媚妖的能力的。海妖終究是羣居異族,現在看起來已經完全不是海妖是歸我們瑞默爾還是歸媚妖的託瑞多了,是海妖在瑞默爾和託瑞多之間選一個,呈給他們的博依森。”
“哦。”月華的心思還是有些飄,“這麼糟糕啊。”
“是啊。”瓷娃娃無神的眼睛眨眨,“月華,如果你不想參與可以不管的,我不會怪你。雖然可能不會太容易,但是我們脫身應該沒什麼問題。”
“怎麼會。”月華在扎克提示下,集中精神,“我說了,我們會幫忙的,讓我和他們談吧。”
“好吧。”迴應的真快,“謝謝。跟你們說下情況吧,海妖和媚妖的見面是因爲海妖們認爲媚妖有讓他們擺脫博依森的控制的希望。你記得那次託兒所記者會上,我問過爲什麼比夏普莊園兇靈的兒子,那個死靈(傑克森)會在阿爾法的格蘭德嗎?”(xxiv,21)
扎克是微笑着的,月華只是單純的應了一聲,“記得。”
瓷娃娃繼續,“你說是阿爾法聽了我的警告,警惕託瑞多的勢力。我覺得阿爾法走到正確的方向上了,你有感覺到那個傑克森和斯通家的布雷克身上有特別的契約存在吧,不管是誰施展了這個契約,很強大,而這樣一個強大的巫師,在託瑞多手上……”
另外,還記得布雷克來接走傑克森時,對扎克說的事情麼。布雷克被海妖媚惑的原因(本卷,3)。感覺到什麼了嗎,扎克的編織的網。
“……海妖們似乎認爲這個巫師有能力幫他們擺脫博依森。我來的時候,他們和媚妖似乎正在達成什麼協議。當然,我一出現,他們就中止了交涉,算我及時吧。”瓷娃娃的語氣是無奈,伊芙是不會承認自己想更多的瞭解關於託瑞多的情報的,只能掩飾成自己成功阻止了海妖和託瑞多的勾結。大家懂的。
然後繼續,“我準備之後問問弗蘭德聽到了什麼內容。哎,他似乎完全沒起到什麼作用,一副受到什麼刺激的模樣一言不發,任海妖控制住,我想,我一會兒還需要提振下他的情緒,也不知道他怎麼了。好了,差不多就這樣了,我給你視野……”
“恩,等一下。”月華接到了扎克的示意,“你能讓我和海妖們單獨談嗎?讓我來操控你的魔法,給我你的全部權限。恩,愛麗絲剛有了些顧慮,怕給阿爾法帶來麻煩,我的身份的方便些,不行愛麗絲再發聲。”
這次迴應有些慢了,“好吧。月華,不用勉強。恩,但我是可以迴避,畢竟他們也控制不住我,但是弗蘭德,他們還不準備放。”
“沒關係。”月華確認着扎克的示意,給了迴應,“你是想讓海妖們和你們交涉,甩掉託瑞多那一方(媚妖萊莉)吧。先只是禮貌性的爲阿爾法和你們瑞默爾的關係形式上的避嫌而已,不是真的要回避你,弗蘭德聽也沒關係。海妖的需求是巫術方面對吧,那集合你們瑞默爾和我這個塞勒姆黑女巫,如果都不能說服他們,阿爾法的立場再和你一起出現,就是另一層意思了。”
瓷娃娃思考了一下,點頭了,在扎克身邊上下晃着腦袋,“你是對的。”紅芒在瓷娃娃身上流轉,“歸你了,月華。”
“收到。”月華點動着手指,瓷娃娃彷彿發生了什麼變化,有似乎什麼都沒有……不對,變化發生在瓷娃娃周圍,光影翻轉着聚集、融合,樹木、地面、堤岸,禁止游泳的標牌……
分別掌握在法師和巫師手中的傳聲魔法、巫術,現在完全由月華控制。她複製了視野。爲誰?當然是扎克。
“首先。”扎克坐在格蘭德後廊的長椅上,但已經同樣身處遠在西區北側的查爾斯河某段上。扎克的視線落在了還被束縛在樹邊的弗蘭德身上,“弗蘭德,在說‘好久不見’之前,你是不是該先對我說點什麼。”
“這是誰的聲音……”陌生的海妖發出了提問,誰管他!
“扎克,是你麼。”弗蘭德的視線沒有聚焦在任何地方,“呵呵,我在想什麼,當然是你。”伊芙剛說弗蘭德是一副受刺激的模樣?明明是一臉笑容!“啊,對,是的,我代表伊芙,對不起。”
“恩。”扎克的迴應也是笑,雖然不是本人,但可比之前讓月華操縱一個瓷娃娃乾巴巴的說一千遍的感覺要好太多了,“那,好久不見。”
應該知道弗蘭德代表伊芙對不起什麼吧?快想起來,某次格蘭德的早餐上,扎克哈皮的接過蘿拉送來的、伊芙·瑞默爾的信,充滿期待的翻開後,當着格蘭德全員念出的內容吧。
是了,扎克喜歡這樣對瑞默爾隱藏身份麼,不。那爲什麼這麼麻煩的隱藏呢?因爲錯,在伊芙·瑞默爾那兒。扎克不忍心讓瓷娃娃一樣的伊芙面對這個錯誤,扎克心裡苦。這句對不起,扎克應得的。